第82章

阿莲娜坐在那棵巨大的山毛榉绿荫下的草地上。瀑布溅出细水似的水珠,落到她脚下的石头上。就是在这块林间空地上,杰克给她讲了那些故事。就是在这里,他给了她第一次亲吻,那样随便而快捷,她当时装作没那么回事似的。就是在这里,她爱上了他,却又拒不承认,甚至对自己都否认。现在她以她的全部身心感到懊悔,她当时要是把自己给了他就好了,那就可以嫁给他,生他的孩子,那样的话,现在不管出现什么干扰,她都是他的妻子了。

她躺下去放松一下作痛的后背,现在正是盛夏,空气干燥而凝滞。这次怀孕这么沉重,其实还有六个星期才临产呢。她以为她怀的可能是双胞胎,但她感到只在一个部位有胎动,而且,杰克的继妹玛莎把耳朵贴在她肚皮上听的时候,也只听到一个胎音。

这个星期日下午,玛莎在照顾汤米,因此,阿莲娜和杰克得以在林中相会,并且单独谈一谈他们的未来。大主教已经驳回了解除婚约的申请,显然是由于沃尔伦主教的反对。菲利普说,他们还可以重新申请,但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要分居。菲利普也认为这不公平,但他说,这该是上帝的旨意。在阿莲娜看来,这一旨意是完全荒唐的。

懊悔的痛苦是她随身携带的一个重负,如同怀着的胎儿一般。有时候她很清晰地感觉到了,有时候她几乎丢到了脑后,但这种懊悔始终存在。它常常刺痛她,成了习惯性的痛苦了。她后悔伤害了杰克,她后悔自己的作为,甚至还对阿尔弗雷德那个小人的遭遇感到遗憾,阿尔弗雷德如今住在夏陵,再也不在王桥露面了。她当初嫁给阿尔弗雷德只出于一个理由,就是支持理查力图夺回伯爵采邑。她未能达到目的,而她对杰克真挚的爱却遭受了挫折。她才二十六岁,但她的生活已经毁了,这全是她自己的过错。

她怀念着她和杰克早期的日子。她第一次遇到他时,他还只是个男孩,尽管有点与众不同。他长大以后,她还把他当成孩子,因此总把他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她拒绝了每一个求婚者,但从没想到杰克也是一个求婚者,因此,她才让他逐渐了解了自己。她不明白,自己何以对爱情抱着如此抗拒的态度。她尊敬杰克,生活中没有什么比得上和他躺在一起的那种快乐;但一度,她却有意地闭眼不看这种幸福。

当她回首往事时,在杰克和她相处以前的日子如同一片空白。她曾经忙忙碌碌,建立自己的羊毛生意,但那些忙碌的日子看来是多么乏味,如同一座空荡荡的宫殿,或是一张摆满空无食物的金银杯盘的餐桌。

她听到了脚步声,便立刻坐了起来。原来是杰克。他清瘦、优雅,像是一只小瘦猫。他坐在她身边,轻轻地吻她的唇。他身上有汗和石粉味。“天可真热,”他说,“咱们到溪水里洗个澡吧。”

那种诱惑是无法抗拒的。

杰克脱下了他的衣服。她如饥似渴地盯着看。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看到他赤裸的躯体了。他腿上有很多红毛,胸口却没有一根。他看着她,等着她脱。她感到难为情,他还从来没见过她怀孕时的身体。她慢慢地解开她的亚麻布衣裙的领口,然后从头上把衣裙脱下来。她忧虑地注视着他的表情,生怕他不喜欢她臃肿的身体,但他没有任何嫌恶的表示;相反,渐渐展现在他脸上的,是一种钟爱的表情。她想,我本该了解得更清楚的,我本该知道,他会一如既往地爱我的。

他以一个极快的动作,跪在她面前的地面上,吻起她膨胀的肚子上绷得紧紧的皮肤。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他摸着她的肚脐。“你的肚脐眼突出来了,”他说。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

“它原来像个酒窝——现在却像乳头了。”

她感到羞怯。“咱们快洗澡吧!”她说。到了水里,她就不会对自己这么在意了。

瀑布下的水池,大约有三英尺深。阿莲娜滑下水中。她燥热的皮肤立刻感到沁人的清凉,她兴奋地打了个冷战。杰克也下了水,站到她身边。池里没地方游泳——水面只有几英尺的方圆。他把头伸到瀑布下,冲去头发里的石粉。阿莲娜在水中感到很舒适,怀孕的重身子变轻了。她把头钻到水面下洗头发。

她抬头换气的时候,杰克亲吻起她。

她喷着水,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揉着眼睛里的水。他又亲吻她。她张开两条手臂保持平衡,一只手攥住杰克裆下旗杆般竖起的硬家伙。她快乐地喘着气。

“我可想来呢,”杰克在她耳畔说,声音由于情欲和其他情感——大概是哀伤,而变得粗哑。

阿莲娜的嘴唇因情欲而发干。她说:“我们是不是要违背我们的诺言?”

“现在,以至永远。”

“你这话怎么讲?”

“我们不再分居了。我们离开王桥。”

“可是你做什么呢?”

“到别的镇上去,建另外的大教堂。”

“那么你就当不成匠师了,也用不上你的设计了。”

“总有一天,我可能得到另一个机会。我还年轻嘛。”

这是可能的,但机会却很难说,阿莲娜知道,杰克也知道。她为他所做的牺牲,感动得流出了眼泪。还从来没有过谁像这样爱过她;以后也再没第二个人会的。但她并不愿意让他放弃一切。“我不会这么做的,”她说。

“不会做什么?”

“我不会离开王桥。”

他生气了。“为什么不呢?到别的任何地方,我们都可以作为夫妻来生活,不会有谁管我们。我们甚至可以到一座教堂去举行婚礼。”

她触了触他的面孔。“我太爱你了,我不能把你从王桥大教堂带走。”

“这事由我来决定。”

“杰克,我爱你这种牺牲精神。为了和我共同生活,你准备放弃你视同生命的工作,这件事是……你这么爱我,简直让我的心都碎了。但我不想做把你从你热爱的工作抢开的女人。我不情愿这样跟你走。这会给我们以后的生活投上阴影的。请你为此原谅我,但我绝不会这样走的。”

杰克的样子很伤心。“我很清楚,你一旦决定的事,我是拗不过你的。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再申请一次解除婚约试试。我们先分居。”

他看上去很痛苦。

她做出了决定:“但我们每星期日都要来这里,违背我们的诺言。”

他贴紧了她,她可以感到,他又激动起来了。“每个星期日?”

“对。”

“你会再怀孕的。”

“我们就冒冒险吧。我打算照过去那样,生产布匹。我已经又买下了菲利普没卖出去的羊毛,我要发动镇上的人纺织。然后我要在漂土机里加以黏结。”

“你是怎么给菲利普付款的?”杰克惊奇地说。

“我还没给他钱。我打算等产品出来后,付给他成捆的毛呢。”

杰克点点头。他痛苦地说:“他同意这么做,是因为他想把你留在这儿,这样我也就不走了。”

阿莲娜点了点头。“而且他还可以得到便宜的毛呢。”

“该死的菲利普。他总是得到想要的东西。”

阿莲娜看出来,她已经胜利了。她吻了吻他,说:“我爱你。”

他也亲着她,用两只手抚遍她的全身,贪婪地摸着她的私处。然后他停下来,说:“但我想每夜都和你在一起,不只是星期日。”

她吻着他的耳朵。“有一天我们会的。”她喘着气,“我向你保证。”

他在水里漂动着,他绕到她身后,把她拉向他,这样,他的两条腿就在她下面了。她劈开大腿,轻轻漂着,坐到他膝头。他用两手抚弄着她丰满的乳房,摆弄着她肿胀的乳头。最后,他进到了她里边,她高兴得发抖。

他们在清凉的水池中缓缓而轻柔地做爱,瀑布冲激着他们的耳朵。杰克的双臂围着她的肚子,两只会意的手摸着她的双腿内侧,随着他的抽送一按一推。他们从来没这样做过,没用这种姿势做过爱,这样,他可以同时抚摸着她最敏感的那些部位,这大不一样,能得到更强烈的快感,就如同被扎的刺痛和麻木的疼痛之间的区别;不过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这么伤心。过了一会儿,她任凭自己去体会那种激动。那种强烈的快感迅速地增强着,高潮出其不意地攫住了她,甚至吓着了她,她被欢乐的痉挛折磨着,不由得叫了出来。

在她喘着气的时候,他还留在她里边,还那么硬挺,他还没有满足。他又动了,不再往里捅了,但她知道,他还没到达高潮。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动起来,鼓励着他,但他没有反应。她转过头来,亲着他。他脸上的水是温热的。他在流泪。

?第五部分?

1152-1155

第十四章

经过七年时间,杰克完成了交叉甬道——十字形教堂的两臂——与他所预期的完全相同。他在圣但尼教堂的想法上做了改进,把各个部分做得更高更窄——窗户、拱券和拱顶本身无不如此。一簇簇柱身,优雅地矗立着,穿过护廊,延伸成拱顶的扇形肋,弯曲着聚拢到屋顶的中央,高大的尖顶拱券窗,使建筑物内部充满了光线。装饰线条纤细而精巧,石雕装饰是缤纷的叶簇。

在高侧窗处有裂缝。

他站在高侧窗的通道里,从北甬道的中断处向外眺望,俯视着上午明媚的春色。他感到震惊和迷惑。依靠建筑匠们的智慧,结构很坚固;但裂缝表明一种薄弱环节。他的拱顶比他所见过的都高,但高得并不很多。他没有重犯阿尔弗雷德的错误,并没有把一个石头拱顶装在并非用来承担这么重的结构上,他的墙壁在设计时就已准备承受石头拱顶。然而在他的高侧窗上出现了裂缝,其位置与阿尔弗雷德失败之处大体一致。阿尔弗雷德是估算错了,但杰克确定,他没有犯同样的错误。在杰克的建筑中有些新的因素发生作用,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这并不构成危险,更不会在短时间内出问题。裂缝已用灰浆填死,而且没有再开裂。建筑是安全的。但还不够牢固;对杰克来讲,这一点使整个建筑都不完美了。他想让他的教堂一直矗立到最后审判日。

他离开高侧窗,沿塔楼的扶梯下到护廊上。靠北廊上一个窗户透进来充足的光线,他在一个角落里画起他的设计图。他动手画起一个中殿立柱的底座。他画了一个菱形,又在菱形里画了一个正方形,然后再在正方形中画了一个圆,立柱的主要柱身,将从菱形的四个顶点上升起,形成立柱,最后向东、南、西、北分叉,形成拱券或扇形拱肋。辅助柱身从正方形的四角立起,形成拱顶的扇形拱肋,呈对角线状,一边跨过中殿的拱顶,另一边伸向侧甬道的拱顶。中间的圆代表立柱的核心。

杰克的全部设计都基于简单的几何图形和一些不那么简单的比例,诸如二的平方根与三的平方根的比率。杰克在托莱多学会了如何计算平方根,但大多数工匠都不会,而只能使用简单的几何作图法。他们懂得,如果一个圆圈与一个正方形的四个顶点相接,圆的直径便大于一个正方形的一边,其比率为二的平方根比一。根号二比一的比率是建筑匠的最古老的公式,因为在一个简单的建筑中,这是外宽与内宽之比,由此即绘出墙的厚度。

杰克的任务由于各种数字的宗教意义而复杂得多。菲利普副院长计划将教堂重新奉献给圣母马利亚,因为哭泣圣母比阿道福斯圣徒的坟墓显示出更多的奇迹。于是,他们就想让杰克使用马利亚的数字九和七。他把中殿设计成九个架间,而在其余部分完工后要建的新圣坛有七个架间,侧甬道中的连锁无窗连拱廊,每个架间将有七个拱券,而西门面将有九个尖头窗。杰克对数字的神学意义不甚了然,但他凭直觉感到,如果同样的数字不断重复使用,一定会给竣工的建筑增加和谐感。

他还没画完底座,就给屋顶匠师打断了。他遇到了一个问题,想让杰克解决。

杰克随他上了塔楼的扶梯,穿过高侧窗,进入了屋顶的空间。他们穿越圆顶,也就是扇形拱肋的顶端走着。在他们头上,屋顶匠正铺开大块的铅皮,向椽上钉着。他们从底下往顶上一圈圈地钉,这样,上边的铅皮就压着下边铅皮的边,雨水就不致漏下去了。

杰克立即看出了问题。他在两个坡顶接茬的凹槽的端部,安置了一个装饰性的小尖塔,并且把这份设计交给了一个建筑师傅,但那人没有给从顶部流下的雨水预备好穿过或低于小尖塔的流水沟。现在工匠必须做些改动。他告诉屋顶匠师把他的指示传给建筑匠,然后就回到他的设计图上面了。

他意外地发现阿尔弗雷德正在那里等他。

他已有十年没和阿尔弗雷德说话了。他曾在夏陵或温切斯特从远处看到过他几次。阿莲娜则有九年时间没怎么见过他了,虽说按照教会的看法,他俩还是保持婚约的。玛莎大约一年去一次他在夏陵的家。她每次回来总是完全一样地报告说:他发了财,在为夏陵的富裕户盖房;他一个人生活;他还和以前一样。

但现在阿尔弗雷德看起来不像发财的样子。杰克觉得他疲惫不堪,一副受挫的窘态。阿尔弗雷德一向高大健壮,现在却十分消瘦,他的脸更窄了,他把头发从眼前捋开的那只手,皮包着骨头,从前可是肉乎乎的。

他说:“你好,杰克。”

他的表情还有点咄咄逼人,但他的声腔却是奉承巴结的——这种混合可不讨人喜欢。

“你好,阿尔弗雷德,”杰克谨慎地说,“我上次见到你,你穿着一件绸紧身衣,而且在发胖。”

“那是三年前啦——早在第一个歉收年以前的事喽。”

“原来是这样。”连续三年歉收,造成了饥荒。农奴们挨了饿,许多租佃农场主一贫如洗,大概夏陵的自由民再也盖不起讲究的新的石头住宅了。阿尔弗雷德感到了生活窘迫。杰克说:“时隔这么久,是什么风把你吹回王桥的?”

“我听说了你盖的交叉甬道,来看一看。”他的语气是一种勉为其难的钦佩,“你在哪儿学会了修这式样的建筑?”

“巴黎,”杰克简短地说。他不想和阿尔弗雷德谈论他那段生活,他的出走正是因为他。

“好啊。”阿尔弗雷德看上去很尴尬,然后故作无所谓的态度说,“我愿意在这里干点活儿,好学点这种新玩意儿。”

杰克大吃一惊。阿尔弗雷德真有这厚脸皮向他讨工作吗?他拖延了一会儿,说:“你那帮手下呢?”

“我现在是单枪匹马啦,”阿尔弗雷德说,还尽力装作很随便的样子,“没有足够一帮人干的活儿。”

“不过,我们是不雇人的,”杰克也同样随便地说,“我们的人手足够了。”

“可是你们总能用一个好的建筑匠的吧?”

杰克听出来一种略带乞求的语气,心中明白,阿尔弗雷德是走投无路了。他决定坦诚相待。“经过我们的那段日子,阿尔弗雷德,我是你最不想求的人了。”

“确实是的,”阿尔弗雷德坦率地说,“我到处都试过了。没人雇人。这是闹饥荒的结果。”

杰克想起,阿尔弗雷德那些年一直虐待他,折磨他,殴打他。阿尔弗雷德曾逼他进了修道院,又迫使他远离家园。他没有理由帮助阿尔弗雷德,老实讲,他倒有理由对阿尔弗雷德的倒霉幸灾乐祸。他说:“就算我需要人,我也不会用你的。”

“我还以为你会呢,”阿尔弗雷德硬着头皮坚持着,“终归,我父亲教会了你这一切。是因为他你才当上了匠师。你难道不肯看他的面子帮我一把吗?”

汤姆的面子。杰克突然感到良知的冲击。汤姆以他自己的方式尽量当好继父。他不够温和,也不善解人意,但他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和对杰克没什么两样,而且在传授知识和技能上是耐心和慷慨的。他还让杰克的母亲生活幸福,大部分时间高高兴兴的。再说,杰克想,我在这儿是个成功和富裕的建筑匠师,正在顺顺当当地实现我要建世界最美的大教堂的雄心,而阿尔弗雷德呢,却又穷又饿,没有了工作。这样的报应难道还不够吗?

不行,还是不行,他想。

后来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好吧,”他说,“看在汤姆的面子上,雇下你了。”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说,他的表情难以捉摸。“我要不要马上动手干活儿?”

杰克点了点头。“我们正在给中殿打地基。你就跟着干吧。”

阿尔弗雷德伸出一只手。杰克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握住了。阿尔弗雷德的手握得和从前一样有力。

阿尔弗雷德走开了。杰克站在那儿,低头盯着他画的一根中殿立柱的底座。那是实际大小,这样,等画好之后,木匠师傅就可以按照这个图直接做木模了,然后再由建筑匠用木模在石头上做出雕刻的记号。

他是不是做了正确的决定呢?他想起阿尔弗雷德的拱顶曾经塌陷。不过,他不会派阿尔弗雷德干拱顶或拱券这类难做的活儿,砌直墙和铺地面是他的专长。

杰克还在思索着,午钟敲响,该吃饭了。他放下了当画图工具的磨尖的铁丝,从塔楼扶梯下到地面。

结了婚的工匠都回家吃午饭,单身的则在工棚就餐。在一些建筑工地上是提供午饭的,以免下午迟到、旷工和醉酒;但修士的供餐太简单,大部分建筑工匠宁可自己带饭。杰克和继妹玛莎住在建筑匠师汤姆的老房子里,玛莎负责家务。阿莲娜忙的时候,玛莎还要照顾汤米和杰克的第二个孩子——一个女孩,他们给她起名莎莉。玛莎通常都给杰克和孩子们做饭,阿莲娜有时候和他们一起吃。

他离开修道院,轻快地往家里走。路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阿尔弗雷德会不会想搬回来和玛莎一起住呢?她到底是他的亲妹妹啊。杰克在答应雇阿尔弗雷德时,没想到这一点。

他过了一会儿又想,这么担心是愚蠢的。阿尔弗雷德能够欺负他的年代早就过去了。他是王桥的建筑匠师,如果他说阿尔弗雷德不能搬进来,那阿尔弗雷德只能作罢。

他有点担心也许阿尔弗雷德会坐在厨房桌子旁边,但他并不在,这才松了口气。阿莲娜在照顾孩子们吃饭,玛莎在搅拌火上的一个罐里的东西。炖羊肉的香味让人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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