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近朗声说道,嫣然一笑,但环视四周后,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宅子和庭院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一切是如此空虚。不仅平静无风,装饰在树枝上的奢华和服及衣带,亦无数褪色,黯淡无光。
出口在什么地方?
“我们到庭院另一头看看吧。”
阿近朝阿贵微微一笑,就要迈开脚步时,前方数步之遥突然出现一名男子。不知他从哪冒出的,之前是躲在树后,还是蹲在草木就间?不,不对,到处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想是点不着的灯火忽地燃气,照亮男子的身影,挡住两人的去路。
此人年纪与藤兵卫相仿,装扮也十分相似。样素的条纹和服罩上短外挂,头顶着漂亮的月代,还看差点误认为藤兵卫。
只是,他打着赤脚,没穿白布裤或袜子。
阿近倒抽一口冷气。
男子似乎已发现阿近察觉此事,嘴角泛起浅笑。
“要回去了吗?”
这话仿佛也是直抵心中,而非透过耳朵。不是源自男子所在之处,而是由不知名的方向,直接传至阿近耳畔。
“这里又会变得空荡荡。”
他是这座宅子的管家。以一百引诱辰二郎,留阿贵在此看家的那名男子。
“你是谁?”阿近问,同时迅速向前跨一步,挡住阿贵前面。
男子笑道。“你大可不必这么提放,我已用不着那孩子。”
阿贵从背后紧抓着阿近,阿近牢牢握住她的手。
“你是什么人?”
这个嘛……男子的视线在空中游移。他轻轻挪动双脚,只见嶙峋、模样怪异的苍白脚趾,滑行在庭院的黄土上。
“我有各种名字,这样比较方便。”
不管是对我,或称呼我的人—男子说。
“不过,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
男子紧盯阿近,好似要一口咬下她的双眼般,陡然迈身向前。
“我是个是商人,买东西给想买的顾客,而谁拥有我想卖的物品,我就向他拆摘。没错,这就是商人。”
阿近毫不畏惧地回望男子。诡异的是,当她定睛一看,男子却突然消失,恍若眼前瞬间空无一人。但一眨眼男子便又出现,下次眨眼则再度消失。
“和你叔叔一样。”
男子接着说。“如同三岛屋老板在连接越川与丸角两家名店的路上找客人,我也在连接两地的路上招呼客人。
“哪两地?”
彼岸和现地,男子回答。“也可说是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
到处都需要我这种商人,且到处也都有客人。
“你为什么知道三岛屋的事?”
男子一脸意外。“这是当然的啊,小姐的一切我全知道。会到这儿的人,我不可能不晓得他们的事。做生意就得弄清楚自己的商品,这点很重要。”
他明确说出“商品”二字。
阿近明明站在原地没动,却觉得遭男子逼得节节倒退。
“请让开,我们要回去。”
“你认得路吗?一个不留神,可是会迷失方向的。”
迷路就糟了。男子以喉音说道,再度呵呵笑。他眼睛凝定不动,两颊依旧平坦,只动动嘴巴,不露齿。
“我原本很仰赖小姐,但还是失算。你比想象中无情。”
无情?阿近没发怒,反倒困惑地皱起眉,像被人施以莫名其妙的咒语。
“你刚才说我什么?”
“实际上就是这样啊,你总站在坏人那边。无辜殒命的石仓屋阿吉和宗助,你完全没瞧在眼里,对藤兵卫的大哥也是。你真正关心的都是杀人犯,或造成别人不幸的坏家伙。你袒护他们,认为他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没这回事,阿近从未以这种偏颇的心态聆听那些故事。
“因为你和他们是同路人。”
阿近双膝颤抖。男子说的不对,尽管如此,阿近内心却有个声音低语:他的话也没错。
“藤兵卫、阿彩、市太郎、铁五郎、阿金,全部都是。甚至连辰二郎,也是个杀害老婆孩子,将他们埋尸此地的男人。”
“那是你教唆他的吧!”
阿近不禁脱口呐喊,那也是充满恐惧的呐喊。这名男子在说些什么?
“我可是什么也没做。”
男子的口吻依旧,仿佛愉快的要哼起歌般,视线在空中打转。他深受这座宅邸和庭院,深爱这里的景致。
“我不过是为那些想来这座美丽宅邸的人带路罢了。”
大姐姐,阿贵轻声叫唤阿近。“我讨厌这个人,我们快走。”
阿近搂着阿贵的肩膀转身离开,男子的话声旋即尾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