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莉……”
她站了起来。
“你妻子在叫你,她在向你招手呢!”
“谁——噢,凯伊。”
“我是说你妻子。”
他爬了起来,站在那里望着她。
他用极低的声音说:
“奥德莉,你是我的妻子……”
她掉头走了。奈维尔穿过沙滩,沿着海滨向凯伊跑去。
9
他们一回到鸥岬,哈士托就走进大厅对玛丽说:
“您能马上就到太太那儿去吗,小姐?她感到很不舒服,叫你一回来就去见她。”
玛丽急忙来到楼上,看到崔西莲夫人脸色苍白,周身颤抖。
“啊,亲爱的玛丽,你可回来了,这下好了。我伤心透了,可怜的屈维斯先生死了。”
“死了?”
“是的,这不是太可怕了吗?这么突然,显然他昨天晚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他一定是刚进屋就倒下咽气了。”
“唉,老天,我真难过。”
“当然,人家知道这老先生身体虚弱,心脏也不好。我希望他在我们家作客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使得他过度紧张吧?晚饭没有什么难消化的东西吧?”
“我想是没有的——没有,我敢肯定绝对没有。他在这里看来还挺好。而且情绪甚佳。”
“我真难过极了,玛丽,我希望你到‘宫廷’去,问问罗杰士夫人,看我们能帮助做些什么,关于出殡送葬的事,为了马梭的缘故,我们愿意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一切,让旅馆张罗这些事情也很麻烦。”
玛丽坚定地说:
“亲爱的卡美拉,说实在的,你可不要为此事着急。这事对你刺激太大了。”
“确实是这样。”
“我马上就到‘宫廷’去,然后回来告诉你那里的情况。”
“谢谢你,亲爱的玛丽。你总是那么实在而且通情达理。”
“现在请好好休息休息,这种刺激对你来说太有害了。”
玛丽·欧丁离开房间下了楼。一走进会客室她就宣布:
“屈维斯老先生死了,他是昨晚回去以后死的。”
“可怜的老头,”奈维尔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是心脏病犯了,他一进屋就躺倒了。”
汤玛士·罗伊迪若有所思地说:
“我猜想也许上楼梯要了他的命。”
“楼梯?”玛丽不解地看着他。
“是的,上楼梯。我和泰德与他告别的时候,他刚开始上楼,我们告诉他要慢一点。”
玛丽大叫道:
“他怎么这么糊涂,干吗不乘电梯呢?”
“电梯坏了。”
“啊,我明白了。真不幸,可怜的老人。”
她又说:“我现在就到那儿去,卡美拉想知道我们能帮点什么忙。”
汤玛士说:“我和你一道去。”
他们顺着大路,拐了一个弯,向“宫廷”走去。玛丽说:
“不知道他有没有亲戚需要通知一下。”
“他从来没提起过有什么亲戚。”
“是没有提起过。可人们总爱提这些,张口一个‘我的外甥’,闭口一个‘我的表哥’。”
“他结过婚吗?”
“我想没有。”
他们走进了“宫廷”旅馆敞开的大门。
女主人罗杰士夫人正和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说话,那人举起手友好地向玛丽招呼。
“你好,欧丁小姐。”
“你好,拉曾比医生。这是罗伊迪,我们来替崔西莲夫人捎话,她想知道我们能做些什么事情。”
“你们可真好,欧丁小姐。”旅馆女主人说,“请到屋里来好吗?”
他们走进一个雅致的小会客室。拉曾比医生说:
“屈维斯先生昨天在你们那儿吃晚饭,是吗?”
“是的。”
“他那时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
“没有,他看上去挺好,挺高兴的。”
医生点点头。
“他得的是一种最严重的心脏病,死亡一般来得很突然。我看了一下他放在楼上的药方,很清楚,他的健康已经坏到了危险的程度。当然我要和他在伦敦的医生联系一下。”
“他自己经常是很注意的。”罗杰士夫人说,“我敢肯定,他在我们这儿得到了尽可能好的照料。”
“有一点可以肯定,罗杰士夫人。”医生圆滑地说,“屈维斯先生的死恰恰是由于有一点过度劳累造成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例如楼梯。”玛丽提示了一句。
“嗯,这很可能。事实上,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真的爬了三层楼梯,他不呜呼哀哉才怪呢。可是,他肯定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吗?”
“从来没有。”罗杰士夫人说,“他们经常是乘电梯的。特别是他,总是乘电梯的。”
“我是说,”玛丽说,“昨天晚上那电梯坏了——”
罗杰士夫人大吃一惊,呆呆地望着她。
“欧丁小姐,昨天一整天电梯都是好好的呀!”
汤玛士·罗伊迪咳嗽了一声。
“对不起,”他说,“我昨晚和屈维斯先生一块来的时候,电梯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电梯已坏’。”
罗杰士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罗伊迪。
“啊,这事可真怪了,我真该早点说电梯没有毛病——事实上,我敢肯定它确实没有毛病。要是真坏,我还能不知道?自从——噢,对了,差不多有十八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我们的电梯从来没出过什么毛病,电梯是非常可靠的。”
“也许,”医生说,“是哪个服务员或童仆下班时把牌子挂到那儿了。”
“医生,那个电梯是自动的,它不需要人去开它。”
“哦,是这样,我忘了。”
“我要和乔说几句话。”罗杰士夫人说。她急匆匆地出屋子,叫道:“乔——乔——”
拉曾比医生困惑不解地看着汤玛士。
“请原谅,你很有把握吗,嗯?你贵姓?”
“罗伊迪。”玛丽抢先替汤玛士答了。
“毫无问题。”汤玛士说。
罗杰士夫人和服务员一块进来了。乔强调说前一天晚上电梯没有发生任何故障,这里确实有一块汤玛士所说的那种牌子,可那玩意儿塞在桌子底下,已经一年多没有用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说这是一件神秘莫测的事情。医生认为这是旅馆旅客的一出恶作剧。其他人也只能让他说说了事。
拉曾比医生在回答玛丽的询问时说,屈维斯的司机已经告诉了他屈维斯相识的律师们的地址,他正在和他们取得联系,他还要去见崔西莲夫人,告诉她安排葬礼的事。
总是显得大大咧咧的医生说完话以后,就很快地离开了,玛丽也和汤玛士慢慢地往鸥岬走回去。
玛丽说:
“汤玛士,你当真看到那牌子了?”
“我和拉提莫都看见了。”
“多么离奇的事情。”玛丽说。
10
9月12日
“再过两天就好了。”玛丽·欧丁说。她咬着嘴唇,脸上泛起红晕。
汤玛士·罗伊迪亲切地看着她。
“你心里这样想吗?”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玛丽说,“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心急火燎地盼望他们这次短期逗留尽快结束。以往奈维尔来了,我们打心眼里高兴。奥德莉来了,也是一样。”
汤玛士点点头。
“可这一次,”玛丽继续说,“大家都感到仿佛是坐在炸药桶上,每一分钟都有爆炸的可能。今天早晨我对我自己说的头一句话所以是‘再过两天就好了’,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奥德莉星期三走,奈维尔和凯伊星期四走。”
“而我星期五走。”汤玛士说。
“哟,我可没有把你算在里面。你是个可依赖的人,没有你,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通人情的缓冲器。”
“远不止这样,你这么沉着,这么——这么和蔼。说这些未免有些可笑,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汤玛士虽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可他看上去还是乐滋滋的。
“我不知道我们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心神不定,极度烦躁,”玛丽沉思地说,“无论如何,如果一旦——一旦爆发,出了什么岔子,将会是难堪和棘手的,但最多也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