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里的一个朋友家小住.她叫朱迪思·巴特勒,是个寡妇。我今年乘船旅游时遇见了朱迪思·巴特勒,我们成为朋友。她有个女儿.女孩子叫米兰达.十二三岁的样子.她请我去她那里玩几天,说有个朋友要给孩子们举办一个晚会.是万圣节前夕的晚会。她说也许我能出些有趣的主意。”
“啊。”波洛问.“这次她没有让你安排个谋杀案之类的游戏吧?”
“谢天谢地,没有。”奥列弗夫人说,“你以为我会答应再干一次这种事?”
“我觉得也不太可能。”
“可就是出事了,真是可怕,”奥列弗夫人说,“我是说,不可能仅仅因为我在那就出事了吧?”
“我想不是.至少-在场的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有,”奥列弗夫人答道,“一个孩子提起我的书.还说他们喜欢看谋杀案。这就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我来找你。”
“你还没有说清楚。”
“嗯,你知道,我一开始没想找过。没有马上想到.我是说,孩子们有时做事很古怪。我是说有些孩子很古怪,他们—嗯.我猜想也许他们在精神病院之类的地方呆过,但已经被送回家让他们过普通生活,于是他们干了这种事。”
“晚会有青年吗?”
“有两个男孩.或者说是青年吧,警察在报告中常这么称呼他们。大概十六到十八岁之间。”
“也许是他们中的一个干的.警察怎么看?”
“他们没说。”奥列弗夫人答道,“但他们看上去像是这么认为的。”
”乔伊斯的女孩很有魅力吗?”
“我不觉得,”奥列弗夫人说.“你是说对男孩子来说很有魅力吧?”
“不。”波洛说,“我是指-嗯,就是字面意思。”
“我觉得她不太可爱。”奥列弗夫人说.“你不会想多跟她说几句话的。她爱炫耀,好吹牛。
这个年龄挺讨厌的,我觉得.我这么说有点过分.不过-”
“在分析谋杀案时说说被害人的性格没什么过分之处。”波洛答道,“这是非常、非常必要的.被害人的性格是许多谋杀案发生的原因.当时屋里有多少人?”
“你指的是参加晚会的?嗯,我记得有几位母亲,一位教师,一位医生的妻子或者妹妹,还有几个中年人,两个男孩子约十六到十八岁之间,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另外两三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还有五六个女人—差不多就这些了.一共可能是二十五到三十个左右。”
“有陌生人吗?”
“我觉得他们互相都认识.有些更熟一些.有些不那么熟罢了.好像女孩子们都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有几个女人是来帮忙做饭准备食品之类的.晚会结束时,大部分母亲都带着孩子走了。我跟朱迪思·巴特勒还有另外几个人留下来帮罗伊纳·德雷克(主办者)打扫一下,好使明天上午清洁女工来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狼藉.要知道,到处都是面粉、饼干包装纸之类的东西。
我们简单地打扫了一下,最后来到书房。就在这时—我们发现了她。后来我记起了她说过的话。”
“谁说过的话?”
“乔伊斯。”
“她说什么了?我们现在来谈谈.好吗?现在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
“好。我想过告诉大夫或警察或者别的任何人可能都没什么意义,但我想告诉你也许就不一样了。”
“请告诉我吧。”波洛说,“是乔伊斯在晚会上说的什么话吗?”
“不是的-是那天说的,但时间要早.是在下午我们帮忙做准备的时候.在他们谈论完我的谋杀案故事之后,乔伊斯说.我看见过一次谋杀,她母亲还是别人说‘别傻了,乔伊斯,怎么说这种傻话.’一个年纪大点的女孩说‘你不过是编的罢了.’而乔伊斯说.我真的看见了。
真的。我看见有人杀人。,但没有谁相信她的话.他们都嘲笑她,她非常生气。”
“你当时相信吗?”
“不信.当然不会相信的。”
“我听懂了。”波洛答道,“对,我听明白了。”他沉默了一阵.用一个指头轻轻地敲着桌子。然后说,“我想问你—她没有细说—没有指出人名吗?”
“没有.她继续吹嘘着、大声叫着,别的女孩子都笑话她,她弄得十分气愤。我觉得,母亲们以及其他年纪大一些的人对她都很恼火.而女孩子们和男孩子们都嘲弄她!他们说什么‘接着说吧,乔伊斯.是什么时候?你以前怎么从不告诉我们?’乔伊斯说.‘我全忘了,过了那么久了.’”
“啊哈!她说是多久以前?”
“好多年以前,”她回答说,“要知道,说话可像个大人呢。”
“‘那你当时怎么不去告诉警察呢?,一个女孩子问.好像是安,或者比阿特丽斯.是个很高傲自大的女孩子。”
“啊哈,她怎么回答的?”
“她回答说,“因为当时我不知道是在谋杀。”
“这话很有意思。”波洛说,他坐得比先前更端正了。
“这时她有点弄糊涂了,我认为,”奥列弗夫人说道.“大家都讥讽她,她努力地想解释.同时还十分生气。”
“他们坚持问她为什么不去报警,她老说.因为我当时不知道这是在谋杀。只是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我看到的一切。”
“而没有任何人显出有丝毫相信她的样子一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她一旦见到她死了,你突然觉得她说的也许是实话,是吗?”
“是的,一点不错。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或者我能做什么.后来我就想到了你。”
波洛庄严地点点头表示感谢.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必须向你提一个严肃的问题,你考虑一下再回答.你认为这个孩子真的见过一桩谋杀案吗?或者你觉得她只是认为自己看见过?”
“我觉得是前者,”奥列弗夫人说,“但当时不这么认为。当时我只是猜测她模糊地记得曾经见过的某件事.然后添枝加叶使之听上去很重要很刺激.她变得非常狂热,说.我真的看见过,告诉你们。我的确亲眼所见。”
“于是……”
“于是我来找你了。”奥列弗夫人说,“因她的死惟一能说明是真的出过一桩谋杀案,而她是见证人。”
“那就涉及到一些事情。意味着参加晚会的某个人下了毒手。这个人那天早些时候一定也在,他听见了乔伊斯的话。”
“你不会觉得我只是在胡思乱想吧?”奥列弗夫人问。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都是我异想天开?”
“一个女孩被谋杀,”波洛说,“杀她的人有足够的力气把她的头摁进一桶水.歹毒的凶手.而且怎么说呢,看准时机,他就马上下手。有人害怕了,一找到机会他就毫不迟疑。”
“乔伊斯不会知道她看到的凶手是谁,”奥列弗夫人说,“我是说她要是知道当事人在屋里她肯定不会说的。”
“对,”波洛答道,“你说得对。她看见了一桩谋杀案,但她没看见凶手的脸.我们也不能太拘泥。”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可能那天白天有人听见了乔伊斯的话,他知道谁是凶手,也许凶手与他有密切的关系。
也许他一直以为惟有自己知道他的母亲或者妻子、女儿或者儿子的所作所为。也许这是个女人.她清楚她丈夫或母亲、女儿或儿子是凶手。她以为除了自己再没有人知道.而这时乔伊斯说起来了……”
“于是—”
“乔伊斯非死不可?”
“是的.你有什么打算?”
“我刚刚想起来了,”赫尔克里·波洛说,“为什么伍德利新村听起来那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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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赫尔克里·波洛的目光越过大门,往松冠宅里看去.这是一所新式的可爱的小房子、建得很不错。赫尔克里·波洛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面前这所整洁的小房子与它的名字十分相称。依山顶而建,山顶上稀疏地种着几棵松树。有一个布置得井井有条的小花园,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推着一只铁皮水罐沿路浇水。
警监斯彭斯先前只是两鬓斑白.如今已是满头银发。他腰围不见变小。他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了门口的客人。赫尔克里·波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上帝保佑,”警监斯彭斯说道,“一定是他.他怎么可能来呢.可就是他.对,一定是.是赫尔克里·波洛,到死我也不会弄错。”
“啊哈。”赫尔克里·波洛叫道,“您认出我了,真叫人高兴。”
“衷心祝福你的胡子。”斯彭斯笑道。
他放下水罐走到大门口。
“邪恶的毒草,”他说.“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的?”
“这股风把我吹到过许多地方”,赫尔克里·波洛回答说.“它也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把你吹得去找我。是谋杀案。”
“我早就跟谋杀案不沾边了,”斯彭斯说,“除了‘谋杀’杂草。我现在就干这个。天天用剪草机。远没有你想象的简单,总有地方不尽人意,通常是天气。不能太湿,又不能太干燥,如此等等.你怎么知道上这儿来找我?”他一边问一边开了门,波洛走了进去。
“你给我寄过一张圣诞贺卡.上面有你的新地址。”
“哦.对,我是寄了.你看,我这人挺老派的.圣诞节的时候总喜欢给一些老朋友寄贺卡。”
“我很喜欢。”波洛答道。
斯彭斯感叹道;“我老啰。”
“我们都不年轻了。”
“你的白发还不多。”斯彭斯说。
“我染过啦,”赫尔克里·波洛回答说,“没有必要满头白发出现在公共场合,除了自己愿意。”
“嗯,我觉得乌黑的头发跟我本人不太相称。”斯彭斯说道。
“我也觉得,”波洛答道.“满头银发使你显得更有名望、更杰出。”
“我哪是什么杰出的人物。”
“我觉得是.你怎么住到伍德利新村了?”
“实际上我是来这里与一个妹妹“会师”的。她丈夫去世了,孩子们都结婚了住在海外.一个在澳大利亚,另一个在南非。我就搬来了。如今退休金不太顶用.但两个人住在一处就舒服得多.来.坐下谈。”
他带波洛走到镶着玻璃的小阳台上.那里放了几把椅子,还有一两张桌子。
“来点什么?”斯彭斯问,“恐怕没有迷幻剂.没有黑醋栗或蔷薇果糖浆之类的你的专利产品。啤酒行吗?要不我让埃尔斯佩思给你沏杯茶?要不我可以给你弄杯混合饮料或者可乐。
可可茶?我妹妹埃尔斯佩思喜欢喝可可茶。”
“非常感谢。我就来杯混合的吧。是姜啤和啤酒混合而成的?对吗?”
“没错。”
他回到屋里,很快取来了两只大玻璃杯。“我也来点。”他说。
他搬了把椅子到桌子前坐下,把两杯酒放在他和波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