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维斯先生查看了放在面前桌子上的文件。
“是的,你说的对。”
“你能告诉我她写了什么吗?”
“她要我给她起草个遗嘱。把一些遗物分赠给仆人和三、四个慈善团体。其他资产全部留给威廉明钠·劳森。”
“请原谅我,珀维斯先生,您当时是否感到惊奇呢?”
“我承认——是这样,我感到惊奇。”
“阿伦德尔小姐以前立过遗嘱吗?”
“她五年前写过一个遗嘱。”
“那个遗嘱说除了给出一些小件遗物外,她的财产都留给她的侄子、侄女和外甥女,是不是?”
“她主要的资产都要平分给她兄弟托马斯的儿子、女儿和她妹妹阿拉贝拉·比格斯的女儿。”
“那个遗嘱怎么样了?”
“根据阿伦德尔小姐的请求,我于四月二十一日到小绿房子去时,把那个遗嘱带了去。”
“珀维斯先生,如果您能详细告诉我那时发生的一切,我将不胜感激。”
律师停了一会儿。然后他非常明确地说:
“我下午三点钟到了小绿房子。我是由一个职员陪着去的。阿伦德尔小姐在客厅里会见了我们。”
“您看那时她身体怎么样?”
“我看她身体挺好,尽管她走路要拄着拐杖。我知道那是因为不久前她摔了一跤。总的看来,她的健康状况挺好,这我刚才说了。她给我留下的印象是,精神有点紧张和情绪过分激动。”
“那时劳森小姐和她在一起马?”
“我们刚到的时候,她们俩在一起。但劳森小姐马上就离开了。”
“后来呢?”
“阿伦德尔小姐问我,是否按她要我做的那样做了,并问我是否带来了新遗嘱,以便让她签字。”
“我说我是那样做了。我——呃……”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有点不自然地继续说,“也可以说我是尽了我的能力,恰如其分地劝告了阿伦德尔小姐。我向她指出:人们可能会认为这个新遗嘱对她的亲人很不公正,他们毕竟是她的亲骨肉。”
“她怎么回答的?”
“她问我,对这笔钱她是不是可以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说当然是这样的。‘那很好,’她说。我提醒她,她和劳森小姐相处的时间很短,同时我问道,她是否一定要使对自己亲人的不公正做法合法化。她回答:‘我亲爱的朋友,我完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事。’”“您说她当时很激动。”
“肯定是这样。但是,波洛先生,请相信我,虽然她很激动,但神志清楚,完全能控制自己。无论怎么说,她都完全有能力处置自己的事情。我很同情阿伦德尔小姐的亲人,但在法庭上,我却要维护这个遗嘱。”
“这完全可以理解。请您继续说。”
“阿伦德尔小姐仔细地看了一遍原来的遗嘱。然后伸手要我新写的遗嘱。我原想给她看看草稿,可她已告诉我,要把新遗嘱写好带来让她签字。她看完后,点了点头说她马上就签字。这时我感到有责任向她最后抗议一次。她耐心地听我说完,然后说她已打定了主意。我把我的职员叫了进来,他和园丁是她签字的见证人。仆人们当然都不够做见证人的资格,因为根据遗嘱,他们都是受益者。”
“后来,她是否委托您来保存这份遗嘱呢?”
“没有,她把遗嘱放进书桌的抽屉里,锁了起来。”
“原来那个遗嘱怎么办了?她把它销毁了吗?”
“没有,她把那个旧遗嘱同新遗嘱锁在一起了。”
“她死后,在哪里找到遗嘱的?”
“就在原来那个抽屉里。作为遗嘱执行人,我有她的钥匙,我仔细检查了她的文件和资料。”
“两个遗嘱都在那个抽屉里吗?”
“是的,完全和她原来放置的一样。”
“您问过她这种令人吃惊的做法的动机是什么了吗?”
“我问过。但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回答。她只是向我保证‘她知道她在干什么。’”“尽管如此,您对这种做法还是感到很惊奇的,是吗?”
“非常惊奇。你知道阿伦德尔小姐对她的亲人一直很有感情。”
波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
“我想您从来没有同劳森小姐谈过这件事吧?”
“当然没有。那样做是很不合适的。”
律师看上去对这种提法很反感。
“阿伦德尔小姐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暗示出劳森小姐知道她正在写一个对她有利的遗嘱呢?”
“没有。我问过她,劳森小姐是否知道她正在做的这件事,阿伦德尔小姐厉声说劳森不知道!”
“那时我想,不要让劳森小姐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比较好。我也竭力暗示这一点,而阿伦德尔小姐看上去完全同意我的看法。”
“那您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呢,珀维斯先生?”
老先生庄重地回敬了波洛一眼。
“我看最好不要讨论这件事。因为将来可能会使某些人失望。”
“噢,”波洛长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您当时认为,阿伦德尔小姐有朝一日会有可能改变主意,是不是?”
律师低下了头,说:
“是这样。我想阿伦德尔小姐当时同家里的亲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当她冷静下来时,可能会对自己这轻率的决定后悔。”
“如果她后悔了,那她怎么办呢?”
“那她就要叫我再准备个新遗嘱。”
“或许她可以采用比较简单的办法,即只需销毁新立的那个遗嘱,这样,原来的那个遗嘱不就生效了吗?”
“那要引起争论的。你知道,所有原来写的遗嘱肯定都由于新立的遗嘱而废除了。”
“但阿伦德尔小姐不会有这方面的法律知识,她一定不了解这一点吧。她可能认为销毁了新近写的遗嘱,原来那个遗嘱就生效了。”
“这完全可能。”
“实际上,假如她没写这个新遗嘱,她的钱是不是就会都留给她的亲人呢?”
“是的,一半分给塔尼奥斯妇人,另一半分给查尔斯和特里萨·阿伦德尔。然而事实是她没有改变主意!她一直到死没有改变决定!”
“但那,”波洛说,“正是我有疑问的地方。”
律师好奇地看着他。
波洛向前倾了倾身子。
“假如,”他说,“阿伦德尔小姐在临终时确实想要销毁新遗嘱,而她又相信自己已经把它销毁了——可事实上,她只是把旧遗嘱销毁了。”
珀维斯先生摇摇头,说:
“不对,现在两个遗嘱都完整无缺。”
“那么,假设她销毁的是一个假遗嘱——而她认为销毁的是真的。要知道,她当时病得很厉害,要欺骗她是很容易的。”
“你必须拿出这方面的证据来!”律师严厉地说。
“噢!那是肯定的——毫无疑问……”
“我要问你:你有什么理由使人相信发生了这种事情?”
波洛有点往回收。
“在目前阶段,我不愿意连累自己……”
“那自然了,那自然了,”珀维斯先生说出他常常爱用的这句话。
“但我告诉您,希望您严守秘密,这事肯定有些蹊跷!”波洛说。
“真的吗?不至于吧?”
珀维斯先生两只手在一起搓着,看上去很高兴,好象早有所料。
“从我希望从您那里得到的情况,和现在我已经从您这里得到的情况看,”波洛继续说,“您是认为阿伦德尔小姐迟早会改变主意,会变得对她的亲人宽厚。”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律师指出。
“我亲爱的先生,我完全理解您。您不会做劳森小姐的辩护律师吧?”
“我劝劳森小姐请教一位与这事无关的律师,”珀维斯先生说,但他的语调毫无表情。
波洛和他握手告别,感谢他的好意和他提供给我们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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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第二次来到小绿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