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波洛沉思地向室内四周看了看,然后来到楼梯平台上。他沿着走廊走,经过另外两间卧室,最后来到埃米莉·阿伦德尔的一间大卧室。

  “护士住在隔壁的小房间里,”埃伦解释道。

  波洛沉思般地点点头。

  我们下楼的时候,他问可不可以在花园里随便走一走。

  “哦,先生,当然可以了。现在花园正好看啦。”

  “还雇着那个园丁吗?”

  “你是说安格斯吗?哦,是的,安格斯还在那里。劳森小姐想使这所房子里的一切都保持得很好,因为她想那样就可以卖个好价。”

  “我看她很聪明。要是一个地方变得乱七八糟,那就不好了。”

  花园里宁静而美丽。宽阔的花坛里种满了白羽扇豆花、飞燕草和鲜红鲜红的罂粟花。还有牡丹正含苞欲放。我们在花园里漫步,来到一个放置花盆的凉棚下,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皱纹的老人正在那儿忙着。他很有礼貌地向我们问好,波洛和他攀谈起来。波洛提起我们不久前见到了查尔斯先生,这一说使得老头儿对我们很友善,他变得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我知道,有一回他到这儿来,手里拿着半块醋栗馅糕点,而厨师正到处寻找那半块糕点,不知到哪儿去了!可他走回屋后,脸上显出若无其事的神情,以至使得他们诅咒说,一定是猫把醋栗馅糕点吃了。尽管我从没听说过猫吃醋栗馅糕点之事!哦,查尔斯先生他就是这么个人!”

  “他四月份到这里来了,是不是!”

  “是的,那两个周末他都来了,就在女主人死前来的。”

  “你见到他的时候多吗?”

  “我见到他的时候不少。因为一个年青人在这地方真没多少事可干的,所以他常常到乔治小旅店去,喝得个烂醉。然后就到这儿来闲逛,问问这事儿,问问那事儿。”

  “他问过关于鲜花的事吗?”

  “是的——问过鲜花的事情——也问过杂草的事情,”老头儿抿着嘴轻声笑了。

  “关于杂草的事情?”

  波洛的问题问得很突然,语调中带有一种试探性的口气。他转过头,眼睛顺着放花的架子搜索,最后目光停在一个铁皮盒子上。

  “或许他想知道你是怎样除杂草的吧?”

  “他是问这个问题了!”

  “我想这是你用的除草剂吧。”

  波洛轻轻转动着铁皮盒,读着盒子上的商标。

  “是我用的,”安格斯说,“这东西使起来挺方便。”

  “这种东西危险吗?”

  “如果您使用正确就不危险。当然,这是砒霜。关于这点,还有一个玩笑呢,是我和查尔斯先生开的玩笑。他说要是他娶了个老婆,可又不喜欢她,那他就到我这里来,要一点砒霜,去把她毒死!我说,如果她是那个想要先把你干掉的人呢!哦,我这么一说,使他哈哈大笑了一阵,这是真的,我们这玩笑开的不错吧!”

  我们不得不跟着笑了笑。波洛撬开了铁盒盖。

  “差不多空了,”他嘟哝着。

  老头往盒内瞧了一眼,说:

  “唉,都没有了,我真没想到。我还不知道已经用掉了这么多了。还得再订购些。”

  “是的,”波洛笑着说,“恐怕你给我剩下的这一点儿,去毒死我夫人不够吧!”

  我们又都为这个玩笑而大笑了一番。

  “我想您没有结婚,先生?”

  “没有,”波洛回答。

  “哦,总是没结婚的人才开这种玩笑。没结婚的人不知道结婚也是麻烦事!”

  “我想,你的夫人……?”波洛考虑到照顾老人的情绪,而停下来没往下说。

  “她活得很好——非常好。”

  安格斯看上去对此有点沮丧。

  我们赞扬了他花园收拾得不错后,就和他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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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药剂师—护士—医生

  除草剂铁皮盒在我心里勾起了一连串新的联想。这是我至今遇到的第一个非常可疑的情况。查尔斯对除草剂的兴趣,老园丁发现盒子差不多空了时所表现出的明显的诧异——这一切好象都向我指出了一个应该如何进行思考的正确方向。

  我心情激动,然而波洛一如既往,态度很不明朗。

  “即使除草剂让人用了,可还是没有证据说明就是查尔斯拿走用了,黑斯廷斯。”

  “但是他和园丁谈了那么多关于除草剂的事情!”

  “如果他打算拿走它,那他大谈特谈的做法就很不明智了。”

  然后他继续说:

  “假如要你很快就说出一种毒药的名字,你首先想到的最普通的毒药是什么?”

  “我想就是砒霜。”

  “是的。那么查尔斯今天在对我们讲到士的宁这个词前,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你明白他为什么要停顿了吧!”

  “你的意思是……?”

  “他当时想说‘汤里放了砒霜’。可他没说出来。”

  “唉!”我说,“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就是呀,究竟为什么呢!黑斯廷斯,我就是为了找除那个‘为什么’的答案,才到花园里去的,我是去搜寻有关除草剂的材料。”

  “你终于明白了!”

  “我明白了。”

  我摇摇头说:

  “这事对年轻的查尔斯可有点不妙了。你和埃伦详细谈了老妇人的病情。你看她的症状和砒霜中毒相似吗?”

  波洛摸了摸鼻子,说:

  “很难说。她腹痛——呕吐。”

  “当然了——砒霜中毒就是那种症状。”

  “哼,我可不那么肯定。”

  “那你说她象什么中毒?”

  “Eh bien,我的朋友,我说她的病状和中毒不那么相似,而是更象肝病,并由于肝病而死亡。”

  “噢,波洛,”我叫起来,“她不可能是自然死亡!一定是谋杀!”

  “噢,得了,得了,看上去你和我好象换了个位置。”

  他突然走进一个药店里。波洛和药剂师谈了好半天关于他肚子不舒服的事情,然后他买了一小盒消化不良的药片。当药剂师把他买的药盒包好后,就要离开药店时,一包装潢很精致的洛夫巴罗医生的肝炎胶囊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的,先生,这是一种很好的备用药。”药剂师是个爱唠叨的中年人。“您会发现这种药疗效很好。”

  “我记得阿伦德尔小姐过去常买这种药。我说的是埃米莉·阿伦德尔小姐。”

  “她确实买过这种药,先生。小绿房子的阿伦德尔小姐,她是一位很好的老太太,是个守旧派。我过去常供应她这种药。”

  “她服很多成药吗?”

  “不多,先生。我可以说出很多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的名字,她们服的药要比她多得多。现在,劳森小姐就是一个,过去是她的随身侍女,她是得到她全部遗产的人……”

  波洛点了点头。

  “她就是一个服各种各样药的人。她服丸药、片剂,服治消化不良的药片、助消化的混合剂和补血混合剂等等。她觉得在药瓶当中生活是一种乐趣。”他苦笑了一下,“我希望有更多象劳森那样的人,可现在人们不象以前那样买那么多的药了。不过,我们卖出很多化妆品,来弥补卖药少的损失。”

  “阿伦德尔小姐定期来买这种肝炎药吗?”

  “是的,我记得她死前已经连续服用三个月了。”

  “她有一个亲属,叫塔尼奥斯医生的,有一天到这里来配制一种混合剂,是不是?”

  “是的,就是那个娶了阿伦德尔小姐外甥女的希腊人。那是一种非常有趣的混合剂。我以前不了解这种混合剂。”

  药剂师谈论这种混合剂就象谈到一种珍贵的植物性药材标本一样。

  “先生,当您配上新的东西,药就产生变化。我记得那是一种非常有趣的药物混合。当然,那位先生是个医生。他人很好——样子令人喜欢。”

  “他的夫人来这里买过药吗?”

  “您问的是最近吗?我记不得了。噢,来过,她来买过安眠药——买的是氯醛。药方上开的是双倍的剂量。对我们来说安眠药片常常不轻易售出。您知道,大多数医生都不会一次开这么大剂量。”

  “那个药方是哪个医生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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