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为什么?哦,你的意思是因为他死了吗?哦,喔,每个人都将在某个时刻死去。我从不为濒临死亡的人焦虑……”

  他奇怪地看着她。

  “我一直认为你喜欢克里斯托的,露西?”

  “我发觉他很有趣,并且很有魅力。但我认为不必对任何人都太重视。”

  温柔地,带着一张笑脸,安格卡特尔夫人没有丝毫不安继续地修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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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在亨里埃塔离开他之后,波洛依然坐在那儿,他看到格兰奇警长迈着坚定、轻松的步伐走过游泳池,并选择了经过凉篷的那条小路。

  这个警长是在有目的地走这条路的。

  他一定是要去,要么是憩斋,要么是鸽舍。波洛盘算着到底是去哪儿。

  他站起来,沿着他刚来的那条路返回。如果格兰奇警长是要去看望他的话,他是很有兴趣听听警长说些什么的。

  但当他回到憩斋时,并没有任何来访者的迹象。波洛若有所思地看着通向鸽舍的那条道路。维罗尼卡.克雷还没有,他知道,她还没有返回伦敦。

  他发现自己对维罗尼卡.克雷的好奇心变得强烈起来。那条白色的、耀眼的狐皮披肩,那成堆的火柴盒,星期六晚上那解释得不完美的贸然闯入,最后是亨里埃塔.萨弗纳克泄露的约翰.克里斯托同维罗尼卡之间的关系。

  这是,他想,一个有趣的模式。是的,那就是他如何看待这件事的:一个模式。

  一幅纠缠在一起的感情和个性冲突的图景。一幅奇怪的复杂的图景,阴暗的仇恨与欲望之线穿梭于其中。

  格尔达.克里斯托杀了她的丈夫吗?或许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亨里埃塔曾进入了他怀疑她是凶手的结论之中,但实际上他头脑中所想的并没有更进一步,最多也不过是确信亨里埃塔知道些什么。知道些什么或是隐瞒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他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游泳池边上演的那一幕。

  是谁演出的呢?又是为谁而演出的呢?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他,赫尔克里.波洛,他强烈地怀疑是这样的。在那时他也曾这样认为。但当时接着他又认为这是一种不合适的行为——一个玩笑。

  这仍然是一种不合适的行为——但却不是一个玩笑。

  那么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呢?

  他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他半闭上眼睛,开始在脑子里回想这一切——所有这一切——他的理智之眼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切:亨利爵士,一个正直的、有责任心的、值得信赖的帝国的行政长官,安格卡特尔夫人,则模模糊糊,令人难以想起,带有那种难以预料的,使人手足无措的魅力,以及那种前后不连贯的建议所显现的过大的影响力;亨里埃塔.萨弗纳克,爱约翰.克里斯托胜过爱她自己;温柔而消极的爱德华.安格卡特尔;那个棕黑色皮肤,名叫米奇.哈德卡斯尔的积极的女孩;手中紧握着一把手枪的格尔达.克里斯托,她那张晕眩、迷惑的面孔;戴维.安格卡特尔那种青春期的叛逆个性。

  他们所有的人都被法网紧紧地包裹住了。他那场突然的充满暴力的死亡之后,他们因那无情的余波而在一小段时间内被困在了一起。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剧和意义,自己的故事。

  真相就隐藏在某处个性和情感的相互作用之中。

  对于赫尔克里.波洛来说,只有一样事情比对人自身的研究更使他着迷,那就是对真相的追求。

  他想知道约翰.克里斯托之死的真相。

  “当然了,警长先生,”维罗尼卡说,“我非常渴望帮助您。”

  “谢谢你,克雷小姐。”

  说不上为什么,维罗尼卡.克雷一点儿也不像警长想象中的那样。

  他已经为可能出现的诱惑力,矫柔造作,甚至浮夸的言语做好了准备。如果她有点装模做样的话,他将会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

  事实上,她是在,他精明地猜测到,在装模做样,但不是他预想的那样。

  没有任何过多的女性魅力——并没有施加诱惑力。

  相反地,他感到正坐在一个美貌绝伦,穿着昂贵但同时又是一个优秀的女商人的女人对面。维罗尼卡.克雷绝对不是傻瓜,他想。

  “我们所想要的只是一个清晰的叙述,克雷小姐。星期六晚上你去了空幻庄园吧?”

  “是的,我的火柴用光了。忘了在乡村里这些东西是多么重要。”

  “你特地走很远的路去空幻庄园?为什么不去隔壁的邻居波洛先生那儿?”

  她笑了——一个高人一等的、自信的、出现在镜头前的微笑。

  “我不知道隔壁的邻居是谁——虽然我应该知道,我只是认为他是个身材矮小的外国人,并且我认为,他住得这么近,很乏味,你知道的。”

  “是的,”格兰奇想,“似乎十分在理。”她肯定早就为这个场合准备好了这个理由。

  “你拿到了火柴,”他说,“并且认出了一个老朋友——克里斯托大夫,我说的对吗?”

  她点点头。

  “可怜的约翰。是的,我已经有十五年没有见到他了。”

  “真的吗?”在警长的语调中含有一种有礼貌的不相信。

  “真的。”她语调坚决地肯定了这一点。

  “你见到他很高兴吧?”

  “非常高兴。这总是令人愉快的,偶然碰到一个老朋友,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警长先生?”

  “在某些场合是这样的。”

  维罗尼卡.克雷没等进一步的询问就接着说:

  “约翰送我回来。你想知道他是否说了一些与这场悲剧有关的事情吧,我曾非常仔细地思考了我们的谈话——但实在是没有任何线索。”

  “你们谈了些什么,克雷小姐?”

  “过去的时光。‘你还记得这个,那个,还有其他的吗,’”她感伤地笑了笑。“我们在法国南部的时候就相互了解,约翰几乎没有任何改变——老了些,当然了,而且更自信了。我猜测他在他这行中非常有名。他一点儿也没有谈及他的个人生活。我只是有一个印象,他的婚姻生活也许不是非常愉快——但这只是最模糊的印象。我猜想他的妻子,可怜的家伙,只是那些众多的多疑、嫉妒的女人之一——可能总是对他那些漂亮的女病人小题大作。”

  “不,”格兰奇说,“她似乎不是那样。”

  维罗尼卡迅速地说: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隐藏在表面之下?是的——是的,我能明白这更可怕得多。”

  “我明白你认为是克里斯托夫人冲他开的枪,克雷小姐?”

  “我不应该说那些话。一个不应该做出评论——是吗——在审判之前?我十分抱歉,警长先生,是我的女仆告诉我的,人们发现她正站在尸体旁边,手里还握着左轮手枪。你明白在这些宁静的乡村每件事都是如何被夸大的,并且佣人们传播这些事。”

  “佣人们有时非常有用,克雷小姐。”

  “是的,我猜你从这种途径得到了很多消息吧?”

  格兰奇感觉迟钝地继续说:

  “当然了,这是一个问题,关于谁有动机——”

  他顿住了。维罗尼卡带着淡淡的、懊悔的笑容说:

  “妻子总是第一嫌疑犯吧?多具有讽刺意味!但通常有一个被称作‘另一个女人’的人,我猜她可能也会被认为存在动机吧?”

  “恩——是的,我在相当程度上猜想可能是有的。一个人只是得到一种印象而已,你是知道的。”

  “印象有时会非常有帮助的,”格兰奇说。

  “我在相当程度上猜想——是从他所说的话当中——那个女雕塑家,恩,是他的一个非常亲密的朋友。但我希望你们已经知道所有这些事情了。”

  “我们得调查所有这些事,当然了。”

  格兰奇警长的声音中绝对没有任何承诺,但他看到了,一阵迅速的、满意的、仇恨的火花闪烁在那双蓝色的大眼睛里。

  他打着十足的官腔提出了问题:

  “克里斯托医生送你回来,是你说的。当你向他道别的时候是几点钟?”

  “你知道吗,我确实记不得了!我们谈了一段时间,我只知道这个。一定非常晚了。”

  “他进去了吗?”

  “是的,我请他喝了一杯。”

  “我明白了。我猜你们的谈话可能是在——游泳池边的凉篷里。”

  他看到她的眼帘忽闪了一下,在是片刻的犹豫之后,她说:

  “你的确是一个侦探,难道不是吗?是的,我们坐在那儿抽烟,聊天,呆了一段时间。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脸上呈现出那种小孩请求演示一个聪明的把戏的高兴,热切的表情。

  “你把你的裘皮拉那儿了,克雷小姐。”他不做强调地又加了一句:“还有火柴。”

  “是的,我忘了拿走它们。”

  “克里斯托大夫在三点钟返回了空幻庄园,”警长声明道,又一次不做任何强调。

  “真的有这么晚吗?”维罗尼卡听起来十分惊奇。

  “是的,是这么晚,克雷小姐。”

  “当然了,我们有那么多要谈论——这么多年没见面了。”

  “你肯定自从你上次见到克里斯托大夫之后有这么长时间吗?”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已经有十五年没有见到他了。”

  “你十分肯定你没有弄错吗?我有一种感觉,你可能见过他很多次了。”

  “究竟是什么使你这样想的?”

  “恩,一方面是这张条子。”格兰奇警长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扫视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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