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说的是查尔斯·肯特?”

“是的,是他的旁证。狗哨酒吧间的女招待萨利·琼斯可以作证,她还清清

楚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并把他从五张照片中挑也出来。他进酒吧的时间正好

是九点三刻。这个女招待说,他身上带着许多钱——她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

把钞票。看到这家伙穿着一双破旧的靴子,她感到有点惊奇。就在那个酒吧间,

他的四十英镑就花去了不少。”

“他还是不肯说出去弗恩利大院的原因吗?”

“他简直是头犟驴。今天早晨我跟利物浦的海斯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

“赫尔克里·波洛说,他知道那家伙去那里的原因。”我说。

“真的吗?”警督迫不及待地问道。

“真的,”我的话语不带有点邪意,“他说他去那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出生

在肯特郡。”

我把心中的困窘传递给他后,心里明显地好受多了。

拉格伦听了此话迷惑不解地盯着我,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那黄

鼠狼般的眼睛一转,脸上又马上露出了微笑。他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好像突然领

悟到了什么。

“他为什么来这里,”他说,“对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这可怜的老头,很

可能在家里有一个痴呆的侄儿。这就是他放弃自己的职业来这里定居的原因。”

“波洛有个痴呆的侄儿?”我吃惊地问道。

“是的,他从来没跟你提起过吗?这可怜的家伙很温顺,什么都好,就是疯

得太厉害。”

“是谁告诉你的?”

拉格伦警督又咧嘴笑了笑。

“你的姐姐,谢泼德小姐,是她告诉我的。“卡罗琳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惊

讶。她要把每个人家里的秘密全打听清楚才肯罢休。遗憾的是我无法使她成为一

个有涵养的体面人,让她不要去乱传别人的私事。

“快上车,警督,”我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我们一起去拉尔什,把最

新消息告诉我们的比利时朋友。”

“好吧,尽管他有点傻头傻脑,但不管怎么说,在指纹这件事上他还是给了

我一些很有用的提示。他对肯特这家伙的事已经走火入魔,简直有点神经失常。

但这也难说——可能他的说法也有理由吧。”

波洛还是跟往常一样彬彬有礼,带着微笑接待了我们。

他认真地听着我们给他带去的消息,不时地点点头。

“看来好像没什么问题,是吗?”警督的脸上露出阴郁的表情。“一个人不

可能在一地行凶杀人,而同时又在一英里以外的酒吧间喝酒嘛。”

“你们打算把他放了吗?”

“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不能因为他的钱来路不明就长期拘留他。对这

件令人头痛的事我们又拿不出足够的证据。”

警督怨气十足地把火柴扔入栅格,而波洛又取出来并且整整齐齐地放进一个

专门放火柴的容器里。他的这个动作纯粹是机械性的。我完全可以看出,他正在

考虑别的什么事。

“如果我是你的话,”他最后说,“我现在还不急于把他放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拉格伦不明究里地盯着他。

“我是说,暂时不要释放他。”

“你认为他跟谋杀案有关,是吗?”

“我想可能没有关系——不过现在还难以肯定。”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

波洛举起手制止他往下说。

“Mais oui,mais oui(法语:是的,是的),我已经听见了,我既不是聋

子——又不是傻瓜,这得感谢上帝!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完全是从一个错误的前

提出发来处理这件事的,‘错误’这个词用得恰当吧?”

警督目光迟钝地凝视着他。

“我不知道你是根据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提请你注意,艾克罗伊德先生

九点三刻还活着,这一点你得承认,是吗?”

波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任何没有得到证实的事情我都不相信!”

“哦,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弗洛拉·艾克罗伊德可作证。”

“就根据她跟她伯父道晚安来证明这一点吗?对我来说年轻女士的话我并不

完全相信——即使她长得漂亮迷人我也不相信。”

“但你得明白,波洛先生。帕克看见她从房里出来的。”

“不,”波洛声音宏亮地严加驳斥,“他根本就没看见。根据那天所做的小

小试验我就知道了——你还记得吧,医生?帕克看见她在门外,手放在门把上。

但他并没有看见她从里面出来。”

“不是从里面出来,她还可能从什么地方出来呢?”

“可能在楼梯上。”

“楼梯上?”

“我的小小灵感告诉我——是这样。”

“但这楼梯只通向艾克罗伊德先生的卧室呀。”

“完全正确。”

警督仍旧茫然地盯着他。

“你认为她去过她伯父的卧室了?那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啊!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这要看她在那里干了些什么,对吗?”

“你的意思是——钱?见你的鬼,言外之意是艾克罗伊德小姐拿了这四十英

镑?”

“我可没这么说,”波洛说,“但我想提醒你一点,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过得

挺艰难。她们需要钱来付帐单——常常为了一小笔钱而弄得焦头烂额。罗杰·艾

克罗伊德对钱特别精明。这姑娘很可能被一小笔款项逼得走投无路。可想而知,

这会引起什么样的结果。她拿了钱,然后下楼。当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大厅里

玻璃杯的叮当声,她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帕克要去书房了。她无论如何不能

让他看见自己在楼梯上——帕克可不是个健忘的人,他会起疑心的。如果钱不见

了,他肯定会想起她从楼上下来的事。她的时间只够跑到书房门口——当帕克出

现在门廊时,她把手放在门把上,装出刚从书房出来的样子。她顺口说了一句心

里突然闪现的话,重复了那天晚上早些时候罗杰·艾克罗伊德的一道吩咐,然后

悠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不错。但案发后她肯定会意识到这件事关系重大,有必要说出事实真相,

你说对不对?不管怎么说,整个案件就围绕着这一点!”警督坚持己见。

“事后弗洛拉对此事难以启齿,”波洛冷静地说,“那天晚上去叫她时只跟

她说,家里东西被盗,警察来了。很自然,她马上就意识到偷钱之事被发觉。她

的想法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当她知道她伯父被刺后,她完全吓呆了。你得明白,

先生,现在的年轻女子没特别大的刺激是不会晕倒的,然而她却晕倒了。她必定

会坚持自己的说法,否则就得把一切都坦白交待出来。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不会

承认自己是贼——尤其是在一批她始终想得到尊敬的人面前承认这一点。”

拉格伦一拳敲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不相信,”他说,“这是——这是不可信的。你——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了?”

“一开始我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波洛承认道,“我一直认为弗洛拉小姐

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事。为了弄清这一点,我做了一次小小的试验,就是我刚才跟

你讲的那个试验。谢泼德医生陪我一起去的。”

“你说是去考察一下帕克。”我忿懑地说。

“Mon ami(法语:我的朋友),”波洛非常抱歉地说,“我当时不是跟你说,

我们必须找个借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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