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没有走前门,摁门铃,不然我就可能看见了”“或许他是穿过花园过去的。我的意思是说,由房子的另一边。”
“噢,不会的”,格兰汀说,“花间背对着另外的房子,没有人会高兴让陌生人穿过自己家的花园的。”
“是的,我想他们不会”“但愿我知道他长得怎么样。”,格兰汀说。
“噢,他年纪根大,大约有六十岁。面容白净,没有留前髭,穿一套暗色西装。”
格兰汀摇摇头。
“听起来样子很平凡嘛。”她有点失望。
“总之,”我说,“你经常依靠这里观望,要你记得而且分清不同的日子,我想不太容易。”
“一点也不困难。”她挺起身接受挑战。又说;“我可以告诉你那天早上发生的每件事。我知道。‘蟹太太。何时来,何时离开。”
“就是每天来打扫约那个妇人,是不是?”
“是的。她走起路来非常快,就像螃蟹一样。她有个小男孩,有时候会一起带来,但是那天没有。然后佩玛繻小姐大约十点钟时出来,到盲人学校教书。‘蟹太太’大概在十二点钟时离开。有时,她会带一小包东西离开,她来时没有这东西,我想是奶油和干酪,因为佩玛繻小姐着不见、那天发生的事我特别清楚,因为我和英格丽吵架,她赌气不和我说话。
我教她英文,她想知道‘直到我们再见面’这句话英文怎么讲。她不得不和我说德文。aufwiedersehen。我去过瑞士,那里的人这样说,所以我知道、他们也说cruss gott。”
“那么你跟英格丽怎么说?”
格兰汀大笑,笑得很邪。她想开口说话,但是笑得呛得说不出来,好不容易她开口了。
“我教她说‘该死,滚蛋!’,于是她便拿去对隔壁的布斯姥德太太这么说,布斯姥德太太气得不得了。英格丽知道真相后,赌气和我不再做朋友。直到第二天将近下午茶的时候,我们才和好。”
“所以你便专心玩你的望远镜了。”
格兰汀点点头。
“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寇里先生未由前门进去。我想,他不知用什么方法,也许在夜里潜了进去,藏在阁楼里。你想可能吗?”
“我想什么事都有可能,”我说,“就这件事而言,我看不太可能吧。”
“是不可能,”格兰汀说,“他那样要饿肚子的,是不是?
而且,如果他是躲着佩玛繻小姐,就没法向她要早餐吃。”
“那么,没有人到那屋子去?”我说,“什么人也没有?没人坐车子来——做生意的——或是来拜访的?”
“杂货店的人每个礼拜一和礼拜四才来,”格兰汀说,“送牛奶的每天早晨八点半送达。”
这孩子真是部百科全书。
“像花棚菜这类东西,佩玛繻小姐都是自己买的。除了洗衣店之外,没有人来、那是一家新的洗衣店。”她说。
“新的洗衣店?”
“是的,通常是南唐洗衣店。大多数人的衣服都是给南唐洗的。那天来的是一家新的——雪花洗衣店。我以前从未见过雪花洗衣店,一定是刚开业的。”
我努力抑制自己,不让自己异样的声音刺激她的兴奋而说话夸大。
“他们是送衣服来的,还是来收衣服”我问。
“送衣服,“格兰汀说,“篮子好大,比一般的要大许多。”
“佩玛繻小姐收下来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她又出去了。”
“那是什么时候,格兰汀?”
“一点三十五分,正确无误,”格兰汀说,“我写下来了。”
她神气地又加了一句。
她指向一本小记事本,打开它,以肮脏的食指指着一行字:一点三十五分,洗衣店到十九号。
“苏格兰场应该请你去。”我说。
“他们有女侦探吗?我很喜欢。我指的不是警察,我觉得警察都很笨。”
“你没告诉我洗衣店的人来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事,”格兰汀说,“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取出篮子,摇摇晃晃地绕过屋侧,到后门去。我猜他进不去的。
佩玛繻小姐大概把门锁上了,所以他可能就把篮子放在那儿,然后回来。”
“他长的什么样子?”
“跟普通人一样。”格兰汀说。
“像我?”我问。
“噢,不,比你老多了。”格兰汀说,“我没有看清楚,因为他是靠着——这边开近十九号。“她指着街道的右侧。“他开错过了,但是像这种街道是没关系的。而且,当时他扛着篮子,弯着身子,我只看见他的头部背后,当他又走出来时,正抹着脸。我想是因为大气热,又扛着重物的关系吧。”
“然后他就走开了?”
“是的。你怎么对这个那么感兴趣?”
“呃,我也不知道,”我说,“我想他也许可能看见什么有趣的事。”
英格丽突然推开门,推着一辆手推车。
“可以吃饭啦。”她轻快地点点头。
“好极了,”格兰汀说,“我正饿哩。”
我站起来。
“我得走了,”我说,“再见,格兰汀。”
“再见。这东西怎么办?”她拾起水果刀说,“它不是我的。”
她的声音怅然,又说;“但愿它是。”
“看来好像没人的,是不是?”
“好像是上天送的?”
“大概是这样,“我说,“我想你最好把它保留下来,就这么办,直到有人来领取。但依我看是不会有人这么做的。”我说的是真话。
“给我一个苹果,英格丽。”格兰汀说。
“苹果?”
“Pomine !Apf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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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里瓦太太推开“孔雀徽”的门,步履有些不稳地走向酒吧,低声咕浓着。她不是这家客栈的生客,、酒保很热络地招呼着她。
“你好,弗萝茜,”“他说,“客人怎么样?”
“那样不对,”里瓦太太说,“那样不公平。不,那样不对。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福瑞德,我说,那样不对。”
“那样当然不对,”福瑞德安慰道,“什么事,我想知道?
踉平常一样的吧,亲爱的?”
里瓦太太点点头。她付了钱,开始辍呷起来福瑞德走开去招呼别的客人。喝下肚子之后,里瓦太太觉得心情好些,虽然仍旧低声嘀咕着,但气消了许多。当福瑞德回头过来时,她的说话态度也温和许多。
“不管怎样,我不想再忍耐了。”她说。
“不,我不要了。如果有叫人难以忍受的,那便是欺骗。
我受不了人家欺骗我。”
“当然。”福瑞德说。
他老练的眼睛瞄了她一眼。“虽然有过好几次了”他在心底想着;“然而我想她还可以忍受一两次的,大概是什么事让她觉得难过了。”
“欺骗,”里瓦太太说,“搪塞——遁辞——嗐,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明白。”福瑞德说。
他转过去招呼另一个熟人。里瓦太太继续咕哝着。
“我不喜欢那样,我不愿忍受。我要这样说。人们不能以为他们可以那样对待我。不,绝对不可以。我是说,那样是不对的。如果你自己不挺身抗拒,谁会为你抗拒?老福,再来一杯。”她把声音提高了一些。
福瑞德听她吩咐。
“如果我是你,喝了这杯就回家去。”他劝告她。
他不知道是什么叫这老小姐如此难过。平常她的脾气挺顺的,和和气气的。
“这会害了我,福瑞德,你知道吧?”。她说,“要人家做事,就应该把事情说明白。他们应该把意思说清,说明他们究竟在做什么。骗子,不要脸的骗子!我就是要这样说、我不想忍受了。”
“如果我是你,便放下杯子回去了。”福瑞德看见她滴下一滴眼泪。
“回去吧,快下雨啦,雨下起来就会很大,你漂亮的帽子就要糟蹋了。”
里瓦太太微微露出感激的笑容。
“我一向喜欢矢车菊。”她说,“噢。天啊!我真的不知怎么办”“我会回家睡个觉。”酒保亲切地说。
“啊,也许把,但是——”
“噢,回去吧,不要糟蹋了你的帽子。”
“那倒是真的,”里瓦太太说,”是的,那倒是真的。那是一个非常深——深——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什么呢?”
“非常谢谢你,福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