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噢,听我说,我不是指理查舅舅去世。不过知道有了一笔钱是会让人有点兴奋,让人

感到必须庆祝一下。老实说我到哈斯特公园去,买了两张马票,结果都是赢家。不下雨则

已,一下就是倾盆大雨!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只不过小赢了五十英镑,却挺好用的。”

“噢是的,"安惠所先生说。"是挺管用的。而且现在你柯娜姨妈死了,你又可以多分一

点了。”

乔治一付不安的样子。

“可怜的老女孩,"他说,"看来真是倒霉透了,不是吗?就在她也许正准备好好享受一

下的时候。”

“但愿警方能找到该为她的死负责的人,"安惠所享受先生说。

“我想他们会逮到他的。他们不错,我们的警察。他们把附近所有的不良分子都包围起

来,一个个过滤――叫他们说出事情发生时的行踪。”

“如果稍微耽搁一点时间就不容易为了,"安惠所先生说。他冷冷地微微一笑,这表示

他正要开个玩笑。"事情发生的那天三点半时我自己是在哈契德书局里。如果过了十天警方

问我我会不会还记得?这我倒很怀疑。而你,乔治,你是在哈斯特公园。你会不会还记得你

是在那一天去赛马――比如说――过了一个月后?”

“噢,我会从葬礼想起――葬礼后第二天。”

“不错――不错。而且你买了两个赢家。这也能帮你记起来。很少有人会忘掉替他赢钱

的马的名字。顺便一问,是那两匹?”

“我想想看。格马克和弗若格第二。不错。我不会这么快忘记它们。”

安惠所先生干笑了一声,告辞离去。

“见到你真好,当然啦,"罗莎蒙不太热忱地说。"不过现在还这么早。”

她打了个大哈欠。

“已经十一点了,"安惠所先生说。

罗莎蒙又打了个哈欠。她道歉地说:

“我们昨晚开了个舞会疯了一夜,酒喝太多了。麦克还宿醉未醒呢。”

这时麦克出现了,也是连打着哈欠。他手中端着杯浓咖啡,穿着一件很帅的外袍。他看

起来一脸病容,却很吸引人――他的笑就像往常一般迷人。罗莎蒙穿着一件黑裙子,一件有

点脏的黄色套头衫,安惠所先生判断里面一定是空空如也。

这位严谨、挑剔的大律师一点也不赞同这对年轻夫妇的生活方式。这伦敦西南区的公寓

一楼――酒瓶、玻璃杯和烟蒂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一股陈腐的味道,到处都是灰尘,零

乱不堪。

在这种叫人提不起精神的环境里,罗莎蒙和麦克美丽的容貌像两朵盛开的花朵。他们确

是非常漂亮的一对,而且他们似乎,安惠所先生心想,彼此非常喜欢对方。罗莎蒙的确是非

常喜欢麦克。

“亲爱的,"她说,"你想不想喝一点香槟?只是用来提提神同时向未来致敬。啊,安惠

所先生,理查舅舅留给我们那些可爱的钱,实在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安惠所先生注意到麦克很快地,近乎阴晦地皱了一下眉头,可是罗莎蒙并没注意到,她

继续沉着说:

“因为有一出戏很有希望成功。麦克有优先权买下来。他可以演一个最好的角色,甚至

我也有个小角色可演。是有关一个年轻罪犯的故事,你知道,他真是圣人――充满了最摩登

的创意。”

“也许是吧,"安惠所先生僵硬地说。

“他抢劫,你知道,他杀人,警方还有整个社会都在追捕他――然后到了最后结尾时,

他创造了奇迹。”

安惠所先生愤愤地默默坐着。这些年轻的白痴散播的荒谬、有毒的言论!而且竟然还写

成剧本。

麦克·雪安话很少。他的脸仍然有点阴沉沉的。

“安惠所先生并不想听我们的狂想曲,罗莎蒙,"他说。"你闭闭嘴好让他告诉我们为什

么他来找我们。”

“只有一两件小事,"安惠所先生说。"我刚从里契特·圣玛丽回来。”

“这么说来被谋杀的真是柯娜阿姨?我们在报纸上看过。我就说一定是,因为那是一个

很稀有的名字。可怜的老柯娜阿姨。葬礼那天我看着她,心想她真是没见过世面,如果像她

那样还不如死了好――而现在她真的死了。昨天晚上我告诉他们报上登的斧头谋杀案死者就

是我的姨妈,他们还一点都不相信!他们只是大笑,不是吗,麦克?”

麦克·雪安没有回答,而罗莎蒙兴高采烈地说:

“两件谋杀案接踵而来。简直太过分了,不是吗?”

“别傻了,罗莎蒙,你的理查舅舅并不是被谋杀的。”

“哦,柯娜认为他是。”

安惠所先生插嘴问:

“你们葬礼过后就回伦敦来。是吧?”

“是的,我们跟你搭同一班火车。”

“当然……当然。我问你们因为我打过电话给你们,"他快速瞄了电话一眼――"葬礼过

后第二天――事实上我找了几次,都没有人接。”

“噢,真是抱歉。那天我们在干什么?前天。我们在这里一直到快十二点,不是吗?然

后你出去找罗森汉,然后你去跟奥斯卡一起吃午饭,而我出去看看能不能买些尼龙袜同时逛

逛商店。我本来跟珍妮约好了,可是我们彼此错开了。对了,我逛了一下午的街――然后我

们一起在卡斯提尔餐厅吃晚饭。我们大概十点回到这里,我想。”

“差不多,"麦克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安惠所先生。"你打电话给我们有什么事,先

生?”

“噢,只是几点有关理查·亚伯尼瑟遗产的小事情――文件要签名――等等。”

罗莎蒙问:

“我们现在就可以拿到钱,或是还早得很?”

“我想,"安惠所先生说,"恐怕法律程序上总是会耽搁。”

“可是我们可以预支吧,不行吗?"罗莎蒙紧张地说,"麦克说可以。老实说这非常重

要。因为那出戏。”

麦克愉快地说:

“噢,其实也不急。问题只是要不要优先买下来而已。”

“先付给你们一些钱相当容易,"安惠所先生说,"你们需要多少就先付多少。'

“那就好了,"罗莎蒙松了一口气。她想起来加上句说:

“柯娜阿姨有没有留下任何钱?”

“一点点。她留给了你表姐苏珊。”

“为什么给苏珊,我倒真想知道!钱多吗?”

“几百英镑和一些家俱。”

“好家俱?”

“不,"安惠所先生说。

罗莎蒙失去兴趣。"真是非常奇怪,不是吗?"她说。"葬礼过后,柯娜还在那里,突然

冒出'他是被谋杀的!'然后,就在第二天,她自己就被谋杀了!我是说,很奇怪,不是吗?”

在安惠所先生开口之前,有一阵令人有点不舒服的沉默,他平静地说:

“是的,的确非常奇怪……”

安惠所先生暗自研究着苏珊·班克斯,她正生气勃勃地倾身过桌面讲话。

没有罗莎蒙的美丽。不过这是一张吸引人的脸,安惠所先生认为,它的魅力来自她的活

力。唇线丰腴,这是一张很有女人味的嘴,而且她的身体更是女人味十足――绝对是如此。

然而在许多方面,苏珊都令他想起了她的伯父,理查·亚伯尼瑟。她的头形,她的下巴轮

廓,她深邃闪亮的眼睛。她具有理查一样支配人的个性,一样充沛的精力,一样正确、有远

见的判断力。在年轻一代三个人当中,她似乎是唯一具有使亚伯尼瑟家族致富的那种气魄的

人。理查是否曾经在这位侄女身上看出跟他类似的气质?安惠所先生心想他一定看出来了。

理查一向就很精于判断人的个性。这位当然正是他要找的。然而,在他遗嘱里,理查·亚伯

尼瑟并没有特别优惠她。安惠所相信,他不信任乔治,略过那美丽的傻瓜罗莎蒙不提――难

道他不能在苏珊身上发现他要找的――一个具有他一样气质的继承人?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原因一定是――对了,合乎逻辑――她的丈夫……

安惠所先生的目光轻柔得扫过苏珊的肩头落在葛瑞格·班克斯的身上,他心不在焉的站

在那里削着一支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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