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克里·波洛将地上的豆子捡了起来,萨默海斯太太奔向窗户时,把它们撒得满
地都是。刚捡完了豆子,萨默海斯太太便又从门里走了过来,波洛很有礼貌地把豆子递
给了她。
“给你,太太。”
“噢,太感谢了,我说,这些豆子看起来有些发黑,您知道,我们是把它们放到瓦
罐里,再撒上盐腌起来。不过这些好像已经变质了,恐怕不会太好吃。”
“我也这么想,您是否允许我将门关上呢?风太大了。”
“噢,是的,关吧。不过我总是让门开着的。”
“我已经注意到了。”
“不管怎么说,那门是从来关不严的,这房子实际上都快裂成碎片了。约翰的爸爸
妈妈在这里住过。他们处境不好,一对可怜的人。他们从来没有对这房子进行过修缮。
后来,我们从印度到这儿来,也无力对它进行修缮。假期里,这倒是孩子们喜欢的地方,
有很多房间可以让他们进进出出地疯跑,花园和院子也都很大,我们接待过一些肯付房
租的客人,收入也仅仅能够维持我们的日常开销。”
“我是你们目前惟一的客人吗?”
“我们楼上还住着一位老太太,她从来的那天起一直都住在这儿,我看不出她有什
么问题。说到她呀,我每天都要给她送上去四盘菜,她的胃口很好。不管怎么说,她明
天就要离开,去看她的侄女或什么亲戚了。”
萨默海斯太太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了起来,她的话音里可以听出一些作假的痕迹。
“送鱼的人一会儿就到,我不知您是否介意——嗯——先把第一个星期的房租交上,
您是要在这儿住上一个星期的,是吗?”
“或许会更长。”
“很抱歉这样麻烦您,但我眼下手头上没有一点儿现钱,您知道现在这些人都什么
样——他们总是欠债不还。”
“您不必道歉,夫人。”波洛拿出了七英镑七先令。萨默海斯太太急忙将钱收了起
来。
“非常感谢。”
“太太,我或许该把我的情况多告诉您一些,我的名字是赫尔克里·波洛。”
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并没有引起萨默海斯太太的任何反应。
“多么好听的名字啊,”她热心地说,“是个希腊名字吗?”
“也许您听说过,”波洛说,“我是一个侦探。”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也许是
当今世上最赫赫有名的侦探。”
萨默海斯太太快乐地叫了起来。
“我看您是个了不起的开玩笑的专家,波洛先生。您侦探什么?捡烟头,还是查脚
印?”
“我正在调查麦金蒂太太谋杀案,”波洛说道,“而且我也不开玩笑。”
“哎呀,”萨默海斯太太说道,“我把我的手指切伤了。”
她举起一个手指看了看。
然后,她又盯着波洛打量了一下。
“您的意思是要在这里调查吗?”她问。“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已经
全都结束了,他们逮捕了那个可怜的、缺脑子的傻瓜,他租住着她的房子,他已经接受
了审判并被判了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他没准儿已经被绞死了。”
“不,夫人,”波洛说,“他还没被绞死——至少现在还没有。而事情也并没有
‘过去’——麦金蒂太太的案子还没结束。我想用你们国家的一位诗人的话提醒您:
‘事情在没有结束之前就不能说是过去了——的确如此。’”
“噢,”萨默海斯太太应了一声,她的注意力从波洛身上转到了她腿上放着的那只
搪瓷盆上,“我手上的血流得满盆都是,我们拿这些豆子做午饭倒是一个不坏的主意。
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些豆子是要用水煮开的。如果用水煮它们的话,他们总还是能吃的,
对不对?甚至罐头瓶里的也是这样。”
“我看,”赫尔克里·波洛平静地说,“我的午饭就不在这里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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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不知道,我说不准。”伯奇太太说道。
她已经这么说了三次了。对留着黑胡子,穿毛边大衣,长相像外国人的男人,她一
向是不信任的。这种不信任感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
“那是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儿,”她说道,“可怜的姑姑被人杀害了,警察无休止
的问话和所有的这些事情都令人很不愉快。来来回回到处走,翻箱倒柜地搜查,没完没
了地问问题,邻居们又那么唧唧喳喳地不停地说三道四。一开始,我倒还没觉得我们的
生活成了那个样子。我丈夫的母亲很讨厌那些事,她的家里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她总不
停地这么说,‘可怜的乔’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我不可怜吗?她是我的姑姑啊,对不对?
但现在,我确实认为事情全都过去了。”
“那么,假如说詹姆斯·本特利是清白无辜的,那怎么办呢?”
“胡说。”伯奇太太厉声说道,“他当然不是清白无辜的。那件事就是他干的,我
从来就不喜欢他长的那个样子,总是对着自己自言自语地嘟囔个不停。我确实劝过我的
姑姑:‘您不该把房子租给这么一个人,他很可能会发神经病的。’我就是这么说的。
可她说他人很安静又守规矩,不会惹什么麻烦。她还说他不喝酒,甚至也不抽烟。好了,
这下儿,她可算是了解他了,可怜的人。”
波洛沉思着看了看她。她是个高大丰满的女人,皮肤的颜色很健康,善于言谈。这
所小房子整洁干净,家具光洁明亮,气味清新,从厨房里隐隐约约飘来了很吊人胃口的
香味。
这是一个好妻子,把他们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干净,不惜劳苦下厨房为自己的丈夫
烹饪饭菜。他在心里赞许着。她有点儿偏见和固执,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样又有什么
不可以的呢?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那种人们能够想像得到的,会用一把砍肉的斧头砍
她姑姑脑袋的女人,也不会是个鼓动自己的丈夫那么做的女人。斯彭斯已经调查过这对
伯奇夫妇的经济背景,没有发现任何会因经济引起谋杀的动机。斯彭斯是个办事十分认
真的人。
他叹了口气,锲而不舍地坚持完成自己的使命。这时,伯奇太太对外国人的怀疑和
不信任有了转变。她将谈话从谋杀案上引开,把话题集中到遇害人的身上。他问了许多
有关她那可怜的姑姑的事情,包括她的健康状况,她的生活习惯,她对食物和饮料的喜
恶,她的政治观点,她的人生态度,她对性的看法,她对罪恶的看法,以及她的宗教观
点和对孩子及动物的看法等等。
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将来是否有用,他说不清,他这是在大海里捞针。可是,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