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白衣女士鸡尾酒,给您,妈妈。”
“谢谢,我亲爱的宝贝。”
波洛微微皱眉。罗宾把饮料又分别递给奥里弗夫人和他。
“好了,”罗宾说,“为罪恶干杯。”
他喝了下去。
“她过去经常来这里干活。”他说。
“麦金蒂太太吗?”奥里弗夫人问。
“是的。不是吗,妈妈?”
“你说她经常来干活,她也只是一周干一天。”
“有时候下午来加班。”
“她这人怎么样?”奥里弗夫人问。
“十分可敬,”罗宾说,“整洁得要命,她把每一件东西都整理得规规矩矩整整齐
齐,放在抽屉里,你简直难以想像抽屉里放得下那么多东西。”
厄普沃德太太幽默中带着残酷的语气:
“如果不是有人至少一周整理一下的话,恐怕很快你在这所小房子里就无法转身
了。”
“我知道,妈妈,我知道。不过,除非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不动,我简直没法找
到它们着手工作。我的笔记本总是被搞得乱七八糟。”
“我一点儿也帮不上忙,这很令人恼火。”厄普沃德太太说,“我们有一位非常忠
实的老仆人,但是,她所能够做的全部事情也只是做做饭而已。”
“你得的什么病?”奥里弗夫人问,“关节炎吗?”
“有点类似,恐怕不久我就需要一个保姆一直护理我了,真讨厌,我喜欢独自行
动。”
“现在,亲爱的,”罗宾说,“别激动别紧张。”
他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胳膊。
她突然温柔地冲他一笑:
“罗宾对我好得像女儿一样,”她说,“他什么事都肯做——把一切都考虑得很周
到。再没有人比他更会体贴人了。”
他们彼此相互微笑。
赫尔克里·波洛站起身来。
“唉呀,”他说,“我必须告辞了。我要出去拜访一个人,还要赶火车。夫人,多
谢您的盛情款待。厄普沃德先生,我谨祝您的那部戏圆满成功。”
“祝你的谋杀案侦破顺利,大获全胜。”奥里弗夫人说。
“这真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吗,波洛先生?”罗宾·厄普沃德问道,“或者这只是一
个可怕的恶作剧?”
“当然不是开玩笑,”奥里弗夫人说,“这事绝对严肃,他不肯告诉我凶手是谁,
但是他知道。对不对?”
“不,夫人,”波洛的抗议是显得很没有说服力,辩解的语气极不肯定,“我告诉
过你,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说我知道。”
“那是你这么说,但是我认为你确实知道……可你搞得神神秘秘的,对不对?”
厄普沃德太太尖声叫道:
“这件事当真的吗?这难道不是玩笑吗?”
“这不是玩笑,夫人。”波洛笑道。
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当他走下台阶时,听见罗宾·厄普沃德清楚的男高音: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亲爱的,”他说,“至于那个小胡子,怎么能把他的话当真
呢?你真会相信他是对的吗?”
波洛暗自发笑,他当然是对的,千真万确。
他正要横过那条狭窄的小路,又非常及时地抽身往后猛地一跳。
是萨默海斯家的接站汽车,正摇摇晃晃飞驶过来,和他擦身而过。开车的是萨默海
斯。
“对不起,”他叫道,“急着要去赶火车。”远处还能传来他隐隐约约的解释。
波洛也打算赶火车——乘坐当地驶往基尔切斯特的火车,他和斯彭斯警监已经约好
要在基尔切斯特会晤。
在赶火车之前,他还有时间再去拜访一户人家。
他迈步朝山顶走去,穿过层层大门,走上一条保养精心的车道,车道通向一座由玻
璃和混凝土为主构建成的现代化住宅,屋顶方方正正,前墙开着很大的玻璃窗。这就是
卡彭特夫妇的家。盖伊·卡彭特是那家规模很大的卡彭特工程公司的合伙人,他非常富
有,最近投身政界谋求发展。他和妻子新婚不久。
为卡彭特家开大门的既不是外国佣人,也不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开门的是一
位表情冷峻的男管家。他很勉强地将赫尔克里·波洛让进门来。依他的眼光来看,赫尔
克里·波洛属于那种应该被拒之门外的来访者。他明显地怀疑赫尔克里·波洛到这里来
是搞上门推销的。
“卡彭特先生和夫人此刻都不在家。”
“那么,也许我可以稍等片刻?”
“我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关上了门。
波洛并没有走下车道,而是绕着屋角朝院里走去,他几乎撞着了一位穿着貂皮大衣
身材高大的年轻女人身上。
“喂,”她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波洛彬彬有礼地脱帽致意。
“我希望,”他说,“我能够有幸见到卡彭特先生或者是他的夫人。我是否荣幸地
看见了卡彭特夫人?”
“我就是卡彭特夫人。”
她不客气地答道,但是,语气稍微有些缓解。
“我的名字叫赫尔克里·波洛。”
没有任何反应,不但这个伟大非凡、独一无二的名字对她来说一无所知,而且波洛
认为,她甚至也没认出来他是莫林·萨默海斯家开设的旅馆里最新来的客人。由此看来,
这个消息还没有在当地传开。这是个很小的事实,但也许非常重要。
“是么?”
“我希望见过卡彭特先生或者他夫人,但是夫人,见到您最符合我的目的。因为我
所要问的都是些寻常的家务琐事。”
“我们这里来的是一位像胡佛调查局长一样的人了。”卡彭特夫人不无怀疑地说。
波洛笑了起来。
“不,不,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所要向您做的调查只是提有关家政琐事方面的几
个小问题。”
“啊,你的意思是指那些家政调查表吗?我认为那种做法愚蠢透顶——”她停顿了
一下,“也许你最好是进屋里说。”
波洛微微一笑,她刚好管住自己的嘴巴,没有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由于她丈夫的
政治活动,在批评政府行为时措辞谨慎是非常必要的。
她领路穿过大厅,来到一个大小适宜的房间,这房间通向一个修剪整齐的花园。房
间赏心悦目,摆放着一套宽大的沙发和两把带扶手的椅子,三四件奇彭代尔家具仿制品,
一个五斗柜,一个写字台。其造价昂贵难以计数,都是从最有名的公司购置的,明显没
有个人品位。波洛想,新娘为什么这么做呢?是精心挑选,还是毫不在乎?
当她转身时,波洛看着她对她进行了估价。这是一个身价昂贵,年轻漂亮的女人。
头发呈白金色泽,梳理得十分精心,无可挑剔,但是更深的意味——一双碧蓝的大眼睛,
眼睛瞪大时,里面有一丝冷冷的寒光,这是一双美丽异常使人沉醉的眼睛。
她又开口说话了,语调优雅,却难以掩饰其百无聊赖。
“请坐吧。”
波洛坐下来,他说:
“您真是太友好了,现在我希望向您提出问题。这些问题与一位已故的麦金蒂太太
有关——也就是说被人杀死的那位老妇人——事情是去年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