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麦金蒂太太在不同的人家、不同的时间做一些家务杂活。这样的事实使情
况变得有些复杂。但是,我们可以推测,在她替人干活的时候,她看见了她不应该看见
的东西,比如说,在她经常去做工的某一家中,她看见了一张照片。”
“我同意。”
“那么,按照照片上人物的年龄推算,就可能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首先是
麦金蒂太太在临死的当天做过工的韦瑟比家。韦瑟比太太和伊娃·凯恩的年纪吻合。她
也有一个和伊娃·凯恩的女儿年纪相符的女儿据称是前夫所留下的女儿。”
“那张照片能说明问题吗?”
“没有任何肯定的特征。时间过去得太久远了。用你的话说就是,时间的河流流过
去的水太多了。惟一可以清楚的是,韦瑟比太太肯定曾经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风
韵犹存。她看起来太脆弱了,无力去行凶杀人。但是,我也因此明白,大家普遍地认为
伊娃·凯恩不会杀人的看法了。不确切查明杀害麦金蒂太太所使用的凶器,凶器的把手,
挥动起来的难易程度,它的刀锋的尖锐程度,如此等等,就无法断定杀死麦金蒂太太究
竟需要多么大的力气。”
“是的,是的。为什么我们始终也没有办法找到凶器呢——继续说下去吧。”
“关于韦瑟比一家,我要说的另一点是韦瑟比先生会使自己很不愉快。女儿对她母
亲孝顺备至,体贴有加。她恨她的继父。对这些事实我不加评论。我提出来仅供思考。
女儿也许会为了防止母亲的过去传到继父耳朵里而杀人灭口。母亲也许会为了同样的原
因而杀人。继父也许会为了阻止‘诽谤中伤’而杀人。为了所谓的体面和受人尊敬而犯
下的谋杀比人们所能想像的要多!韦瑟比一家可是‘好人家’。”
斯彭斯点点头。
“如果——我说如果——这份《星期天彗星报》上的这篇文章确实有此事,那么,
韦瑟比一家很明显是相符合的人选。”他说道。
“千真万确。在布罗德欣尼的居民中,在年龄上和伊娃相符的另一个人是厄普沃德
太太。如果她是伊娃·凯恩,有两点证据说明她不可能杀死麦金蒂太太。其一,她患严
重的关节炎,大部分时间是瘫坐在轮椅上——”
“在一本书中说道,坐轮椅可能是伪装的,”斯彭斯有些居心叵测地说,“然而,
在现实生活中,它很可能是精心安排做出的表象。”
“其二,”波洛继续说,“厄普沃德太太好像是个教条死板、强势有力的人物。有
些横行霸道而不是善于引诱别人,这一性格特征和年轻的伊娃不符。另一方面,人们的
性格确实会发展,而骄横专断通常会随岁月增进而日益明显固执。”
“这是实情。”斯彭斯表示同意,“厄普沃德太太——不是不可能,而是非常不可
能。现在看看有没有别的可能性吧。贾尼斯·考特兰呢?”
“我认为,她可以被排除在外。布罗德欣尼没有一个人年龄与她吻合。”
“除非有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是做过美容,改头换面的贾尼斯·考特兰。别介意,
这只是我的玩笑话。”
“有三个女人在三十岁上下。有一个叫迪尔德丽·亨德森,有一个是伦德尔医生的
妻子,还有一个是盖伊·卡彭特夫人。也就是说,她们几个中有一个可能会是莉莉·甘
博尔或者是伊娃·凯恩的女儿,根据年龄来推测,可以这么认为。”
“有没有具体的可能性呢?”
波洛叹息道:
“伊娃·凯恩的女儿身材也许高也许矮,头发也许金黄也许黑——我们没有材料证
明她到底长得什么样。我们在那方面已经考虑过迪尔德丽·亨得森的情况了。现在看看
其他两位。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伦德尔太太害怕什么东西。”
“害怕你?”
“我认为是这样。”
“这也许很有意思,”斯彭斯慢慢说道,“你是说伦德尔太太可能是伊娃·凯恩的
女儿或者是莉莉·甘博尔。她是金黄头发还是黑头发?”
“金黄头发。”
“莉莉·甘博尔是个头发金黄的女孩。”
“卡彭特夫人也是金黄头发。她是一个身价极其昂贵,精心修饰打扮起来的年轻女
人。不管她是否真正漂亮好看,她的眼睛非常令人难忘。非常可爱的湛蓝湛蓝的大眼
睛。”
“啊,波洛!”斯彭斯冲着他的朋友摇摇头。
“你知道她冲出房间叫她丈夫时的样子吗?她使我想起一只美丽可爱的飞蛾。她摊
开双手像盲目的动物一样摇摇晃晃朝家具撞去。”
斯彭斯入迷地看着他。
“罗曼蒂克,波洛先生,你现在就是这副神情,”他说,“你,还有你所描述的可
爱的飞蛾和那双睁得大大的湛蓝湛蓝的眼睛。”
“一点也不罗曼蒂克,”波洛说,“我的朋友黑斯廷斯,他才是罗曼蒂克和多愁善
感呢,我从来不这样!我很严肃,非常实际。我所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一个女孩真是一
位绝色美女,主要依赖她那双可爱美丽的眼睛。那么,不管她多么近视,她也要摘掉眼
镜,哪怕周围是一片模糊,距离远近很难判断,她也要摸索着走路。这样才显出眼睛的
可爱和女人的美丽。”
说着,他用食指轻轻地敲打着照片上那个小女孩,那是莉莉·甘博尔,戴着厚厚的
模糊不清的眼镜。
“这就是你所想到的结果吗?你怀疑她是莉莉·甘博尔?”
“不,我只是说也许有这种可能。在麦金蒂死的时候,这时的卡彭特夫人还没有嫁
过来。她当时是个因为战争死了丈夫的年轻寡妇,生活非常糟糕,住在一座劳动者的农
舍里。她已经订婚要嫁给当地那位富人——这个人有政治抱负,自认为举足轻重。如果
盖伊·卡彭特发现他要娶的是一位出身低微,因为用斧头砍死了她的姨妈而臭名昭著的
女孩,或者是本世纪最声名狼藉的罪犯之一克雷格的女儿——这种罪犯会陈列在你们的
恐怖物象陈列室里——那么,人们有理由发问,他是否愿意接受这一切呢?你会说,也
许吧,如果他真爱那个女孩的话,是的!但是,他不是那种人。我的观察是,他自私自
利,野心勃勃,举止风度和他的名望非常匹配。我认为,如果当时年轻的赛拉克太太,
就是后来的卡彭特夫人,急于要使自己配得上卡彭特的话,她就会非常非常担心,怕有
丝毫不利的消息传到她未婚夫的耳朵里。”
“我明白,你认为是她干的,对不对?”
“我再次告诉你,我亲爱的朋友,我不知道。我只是寻找可能性的结论。卡彭特夫
人对我有戒心,非常警觉,严加防范。”
“这看来很糟。”
“是的,是的,这使事情非常困难。我曾经在乡下和几个朋友住在一起,他们出去
打猎。你知道打猎是怎么回事吧?我们带着枪和狗在树林里行走,让狗把小鸟从隐蔽处
惊吓出来——小鸟被惊得飞出树林,飞向空中,我们举枪射击。那种情形和我们现在要
做的事差不多。我们要惊动的不仅是一只鸟,也许还有其它的鸟躲在隐蔽处暗藏不露。
也许那些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鸟儿自己并不知道这种情况,我亲爱的朋友,我
们必须搞清楚哪一只是我们要找的鸟。在卡彭特夫人寡居期间,可能有些隐秘行为——
这并不太糟糕,只是非常不便调查。当然,她那么快就脱口冲我说麦金蒂太太爱撒谎肯
定是有原因的!”
斯彭斯警监擦了一下他的鼻子。
“让我们先把这一点讲清楚吧,波洛。你到底怎么想?”
“我怎么想并不重要。我必须了解事实。然而,到目前为止,猎狗才刚刚进入隐蔽
地带。”
斯彭斯低语道:“要是我们能够找到一点确切的证据就好了。这的确是疑象环生。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一切还都只是推测,而且是远远站不住脚的推测。你知道,就像我
说过的那样,推测的根据也微不足道,真的会有人因为我们所推测的种种原因而杀人害
命吗?”
波洛说:“这要取决于许许多多我们所不知道的家庭状况。但是,要保持体面和受
人尊敬是一种很强烈的愿望。这些人可不是艺术家和放荡不羁的人。他们都是住在布罗
德欣尼的非常好的人家。那位邮局的女士就是这么对我讲的。而且,体面人喜欢维护他
们的体面,他们一起过了数年幸福的婚姻生活,也许根本不会怀疑到你曾经是最耸人听
闻轰动一时的杀人案中一位声名狼藉的人物,根本不会怀疑你的孩子会是一个著名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