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的,最亮、最蓝的眼睛,向我张望。他身高六尺,年纪嘛,我想是不到四十岁。

雷德纳博士说:“这是贾雷先生,我们的建筑师。”

他用一种愉快的,几乎听不见的英国腔调说几句话,然后在麦加多太太旁边坐下。

雷德纳太太说:“恐怕茶有点冷了,贾雷先生。”

他说,“啊,那个没关系,雷德纳太太。我的毛病就是总是晚到。我本来想把墙壁

的设计图画完。”

麦加多太太说:“要果酱吗,贾雷先生?”

瑞特先生把吐司推过去。

于是,我就想起潘尼曼先生说的话:“他们彼此递牛油的时候,有点太客气了。我

告诉你们这一件事,最能够表明我的意思。”

是的,关于这件事,是有些奇怪。他们有点拘礼。你也许会说,这是彼此互不相识

的人聚在一起吃茶点——不是彼此熟悉的人——但其中有几个已经彼此认识好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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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点过后,雷德纳太太带我去看我的房间和到院子各处看看。

也许我最好在这里把房间的分配情形简短地说明一下。这是非常简单的。如果参考

那房子的平面图,就很容易明白。在那个大的,没有门的柱廊两边都有门,通到两个主

要的房间;右首的那个门通到餐厅,就是我们吃茶点的地方。另一边的门通到一间完全

相似的房间(我称它为起居室),用作起居室和一种非正式的工作室——那就是说,一

部分的图(有别于完全属于建筑方面的)都是在这里画的;比较易碎的陶片也是拿到那

里拼合的。穿过起居室我们就来到古物室,所有发掘的古物都拿到这问房里,储藏在架

子和架格子里,并且也摆在大长凳子和桌子上,古物室,除了穿过起居室,没有出口。

古物室的那一边,但是要由对着庭院的一个门才能通到,便是雷德纳太太的卧室。

这间房,像那一边的其他房间一样,也有两个装了铁栅的窗户,俯视外面的耕过的田野。

转弯过去,紧接着就是雷德纳博士的房间与雷德纳太太的房间是没有门可以相通的。这

是东边房间的第一间。其次一间,就是要给我住的。紧接着就是詹森小姐的房间,再过

去就是麦加多夫妇住的。然后就是两间所谓“浴室”。

这一边的房子都是雷德纳博士就原来的阿拉伯房子加建的。这一边的卧室千篇一律,

都有一个对着庭院的门和窗。

北边的那排房间是绘图室、研究室和摄影室。

现在再回到那排柱廊。另外那一边的房间布局大部分相同。那里有餐厅通往办公室,

档案就保存在那里,编目和打字工作都是在这里做的。和雷德纳太太的房间相当的那一

间,是拉维尼神父的房间。他分配到最大的一间卧室。他也用这房间做翻译碑文的工作

——不管你把这工作叫做什么。

在西南角上就是那个通到屋顶的楼梯。在西边首先是厨房区,然后是四间小卧室,

归那几个年轻人用——贾雷、爱莫特、瑞特和柯尔曼。

在最北边的那一角是摄影室,通往外面的暗室。其次就是研究室)然后就是那个唯

一的入口——就是我们进来的那个大拱门。外面是本地仆人的住处。士兵的警卫室、马

厩,等等。起居室在拱门的右边,占据北边其余的空间。

我在这里把这个房子的分配情形讲得相当详尽,因为我不打算以后再重讲了。。

我已经说过,雷德纳太太亲自带我到各处走走,最后把我送到我的卧室。她说、希

望我住得舒服,并且有我需要的样样东西。

那个房间布置得不错,就是太简陋——一张床、一个五斗橱、一个盥洗台和一把椅

子。

“仆役会在午餐和晚餐之前给你拿热水来,当然,早上也会拿来。假若你在其他的

时候需要热水,你就拍拍手,等仆役来的时候,你就说,‘吉布,迈,哈’(热水)。

你会记得吗?”

我说我想会的,然后有些吞吞吐吐的重复一遍。

“对了,一定要说得大约这个腔调。阿拉伯人不懂得普通的英国腔调。”

“语言是很奇怪的东西,”我说,“世界上有这许多不同的语言,似乎是很奇怪的

事。”

雷德纳太太笑了。

“巴勒斯坦有一个教堂里面的祷告词是用各种不同语文写的——我想大概有九十种。”

“啊,”我说,“我得写信把这个告诉我的老姑母;她对这种事,会很感兴趣。”

雷德纳太太茫然地用手拨弄着那个水罐和洗脸盆,并且粑那个肥皂盘子移动了一下。

“我真希望你在这里会很快乐,”她说,“不要觉得太无聊。”

“我不会常常感到无聊的,”我说,“人生苦短,不会让你有时间感到无聊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拨弄那个洗脸盆,仿佛心不在焉的样子。

突然之间,她那深紫罗兰色的眼睛死盯着我的面孔。

“护士小姐,我先生究竟告诉你些什么?”

对于这样的问话,我们通常都同样地回答。

“大概是说你身体有些不好之类的话,雷德纳太太,”我机灵地说,“并且说你需

要一个人照顾,替你分分忧。”

她慢慢地、心事重重地低下头来。

“对了,”她说,“对了——这样就行了。”

她的话有一点儿不可解,但我不打算多问。我反而说:“我希望你会让我帮你做家

里的任何事情。千万不要让我闲着。”

她微露笑容道:“谢谢,护士小姐。”

然后,她突然出我意料之外地坐在床上,开始相当密切地盘问我。这真使我出乎意

料,因为,从我第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便可以确定她是一个端庄的女人。据我的经

验,一个端庄的女人不会轻易对别人的私生活感到好奇。

但是雷德纳太太似乎是极想知道我的一切情形。她问我在哪里受护士训练,是在多

久以前?我怎么会到东方来的?瑞利大夫怎么会介绍我来?她甚至于问我到过美国没有?

在美国有没有亲戚:她还问我两三件事,当时觉得毫无意义。但是,到后来我才明白是

很重要的。

然后,突然之间,她的态度变了。她面露微笑——那是一种充满热情、非常愉快的

笑容——然后,她非常亲切地说,有我在这里照顾她,她就很安心了。

她从床上站起来说:“你想不想到屋顶看看日落的景色?大约在这个时候,是很美

的。”

我很乐意地答应了。

我们走出房间时,她问:“你由巴格达来的时候,火车上还有许多别的乘客吗?有

什么男的乘客吗?”

我说我没有特别注意到什么人。前天晚上餐车上有两个法国人,还有结伴乘车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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