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现她的尸体时,窗户紧闭,”他说,“当你在一点欠一刻离开她的时候,是
不是也关着?”
“是的,在下午都是关着。这些窗户,不像起居室和餐厅,外面没钉铁纱窗。窗户
关着可以防止苍蝇飞进来。”
“而且,无论如何,谁也不能由那里钻进来,”白罗沉思着说,“这些墙壁是用最
结实的材料——泥砖——造的,而且没有活门,没有天窗。要走进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办
法——由门里进来。进入房门也只有一个办法——经过院子。而且这院子只有一个入口
——就是拱门,在拱门外面有五个人,他们的说法都是一样。啊,我想他们不是撒谎。
对了,他们不是撒谎。他们也没有受贿,因此而三缄其口。那个凶手当时就在这里。”
我没说什么。我们先前围桌而坐的时候,我不是也有同感吗?
白罗在房子四处搜查。他由五斗橱上拿起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留着白山羊胡须的
老人。他表示好奇地望望我。
“那是雷德纳太太的父亲。”我说,“是她告诉我的。”
他把相片放下,然后瞧瞧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是简朴的龟甲制品——简单,但是
很好。他瞧瞧书架上的书,大声念出书名。
“希腊人概论、相对论入门、斯坦侯普夫人传、游览车、返回麦修撒拉、林达·康
顿传。是的,由这些书籍我们可以看出一点,你们这位雷德纳太太不是一个傻瓜。她有
头脑。”
“啊,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热切地说,“读过很多书。样样精通。她一点儿
也不平凡。”
他瞧瞧我,笑了笑。
“对了,”他说,“这一点我已经了解了。”
他过去继续查看,他走到盥洗台前面站了一会儿,只见上面摆着许多瓶子和面霜。
然后,突然之间,他跪下来,检查那块地毯。
我和瑞利大夫马上过去同他在一起检查。他在查看一块小小的深褐色的污点,在地
毯的褐色部分几乎是看不见的。事实上那块污痕只有蔓延到一个白条纹上时才可以看得
见。
“你觉得怎么样,大夫?”他说,“这是血迹吗?”
瑞利大夫跪下来看。
“也许是的,”他说,“你要想让我确定一下,我可以检查。”
“那么,劳驾。”
白罗先生检查那个水瓶和洗脸盆:那水瓶摆在盥洗台的一边,洗脸盆是空的,但是
盥洗台旁边有一个旧煤油桶,是盛脏水用的。
他转身对我说:
“你记得吗,护士小姐?你在一点欠一刻离开雷德纳太太的时候,这水瓶是在洗脸
盆外面呢?或是在里面?”
“我不能肯定,”过了一两分钟,我说,“我倒觉得是摆在洗脸盆里面的。”
“啊?”
“不过,你要知道,”我连忙说,“我只是这样想,因为,通常都是那样。仆人午
餐后都是把它像那样放的。我只是觉得,如果不在面盆里,我会注意到的。”
他很欣赏地点点头。
“是的,我了解这一点。这是由于你受过医院的训练。病房里的东西如果不是原来
的样子,你就会把它摆对,而且几乎没注意自己这样做。那么,命案之后呢?是不是同
现在的情形一样?”
我摇摇头。
“当时我没注意,”我说,“我当时想要知道的只是这里是否有任何可以隐藏人的
地方,或者是否凶手遗留下什么东西。”
“这是血迹,不错。”瑞利大夫爬起来说,”这个很重要吗?”
白罗困惑得直皱眉头,很急躁地将两手一甩。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也许毫不重要。你要是要我说,我可以说那个凶手
碰到她——他的手上有血——很少的血,但是仍然是血——所以他就过来洗洗手。是的,
情形可能是像这样。但是我不能贸然下结论说一定是如此。那块血迹也许一点也不重要。”
“大概只有根少的血,”瑞利大夫犹豫地说,“要是喷出来的血不会像那样。也许
是由伤口渗出的一点点血。当然啦,假若他用手摸摸看有没有血——”
我打了一个寒战,我仿佛看到一个可憎的画面:我仿佛看到一个人——也许就是那
个猪面孔的、负责摄影的那个青年,把那个可爱的女人打倒,然后弯下身,用手指摸摸
伤口是否有血,专心地凝视着,样子很可怕。他的脸,也许完全不同——露出凶狠、疯
狂的样子。
瑞利大夫注意到我打寒战。
“怎么啦,护士小姐?”他说。
“没什么——只是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说,“一只鸡由我的墓上走过。”
白罗先生转回头瞧瞧我。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他说,“不久,等我把这里检查完了,我和大夫要到哈沙
尼去,我们会带你一起去。你会请护士小姐吃茶,对不对?大夫?”
“荣幸之至。”
“不,不,大夫。”我抗议道,“绝对不可以。”
白罗先生友善地在我肩膀上轻轻地拍拍,这一拍是英国式的,不是外国式的。
“护士小姐,你就照我的意思做吧。”他说,“而且,这样对我是有益的。我还有
很多事情要讨论,但是不能在这里讨论,因为这里大家都要保持体面。雷德纳博士,他
崇拜他的太太。他相信——啊,非常相信——别人对她的想法和他一样;但是,以我看
来,那是不合人情的!对了,我们要——该怎么说呢——毫不宽容地讨论雷德纳太太的
一切情形。那么,就这样说定了。等我们这里的事完了,我们就带你一起去哈沙尼。”
“我想,”我犹豫地说,“不管怎么说,我该离开这里了。再留在这里是很尴尬的。”
“在一两天之内不要这样做,”瑞利大夫说,“在葬礼以前你总不好走呀。”
“你倒说得好,”我说,“假若我也让人害死呢,大夫?”
我那样说,是带着半开玩笑的态度。我想瑞利大夫也会认为那样,并且也许用同样
开玩笑的方式回答卜
但是,我感到很惊奇,白罗先生忽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室中央,两手抱着头。
“啊,不知道那是不是可能的,”他喃喃地说,”这是一种危险——很大的危险—
—那么,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要如何防备呢?”
“怎么,白罗先生,”我说,“我不过是说笑话!谁会要害死我呢?我倒想知道。”
“呀——或者另外一个人,”他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他那种说法,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为什么呢?”我追问。
于是他非常直接地望着我。
“小姐,我常说笑话,”他说,“我常笑。但是,有一些事并不是开玩笑的。由于
我的职业,我知道有些事情。其中之一,最可怕的,就是这个:
“谋杀是一种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