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发现她的尸体时,窗户紧闭,”他说,“当你在一点欠一刻离开她的时候,是

不是也关着?”

“是的,在下午都是关着。这些窗户,不像起居室和餐厅,外面没钉铁纱窗。窗户

关着可以防止苍蝇飞进来。”

“而且,无论如何,谁也不能由那里钻进来,”白罗沉思着说,“这些墙壁是用最

结实的材料——泥砖——造的,而且没有活门,没有天窗。要走进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办

法——由门里进来。进入房门也只有一个办法——经过院子。而且这院子只有一个入口

——就是拱门,在拱门外面有五个人,他们的说法都是一样。啊,我想他们不是撒谎。

对了,他们不是撒谎。他们也没有受贿,因此而三缄其口。那个凶手当时就在这里。”

我没说什么。我们先前围桌而坐的时候,我不是也有同感吗?

白罗在房子四处搜查。他由五斗橱上拿起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留着白山羊胡须的

老人。他表示好奇地望望我。

“那是雷德纳太太的父亲。”我说,“是她告诉我的。”

他把相片放下,然后瞧瞧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是简朴的龟甲制品——简单,但是

很好。他瞧瞧书架上的书,大声念出书名。

“希腊人概论、相对论入门、斯坦侯普夫人传、游览车、返回麦修撒拉、林达·康

顿传。是的,由这些书籍我们可以看出一点,你们这位雷德纳太太不是一个傻瓜。她有

头脑。”

“啊,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热切地说,“读过很多书。样样精通。她一点儿

也不平凡。”

他瞧瞧我,笑了笑。

“对了,”他说,“这一点我已经了解了。”

他过去继续查看,他走到盥洗台前面站了一会儿,只见上面摆着许多瓶子和面霜。

然后,突然之间,他跪下来,检查那块地毯。

我和瑞利大夫马上过去同他在一起检查。他在查看一块小小的深褐色的污点,在地

毯的褐色部分几乎是看不见的。事实上那块污痕只有蔓延到一个白条纹上时才可以看得

见。

“你觉得怎么样,大夫?”他说,“这是血迹吗?”

瑞利大夫跪下来看。

“也许是的,”他说,“你要想让我确定一下,我可以检查。”

“那么,劳驾。”

白罗先生检查那个水瓶和洗脸盆:那水瓶摆在盥洗台的一边,洗脸盆是空的,但是

盥洗台旁边有一个旧煤油桶,是盛脏水用的。

他转身对我说:

“你记得吗,护士小姐?你在一点欠一刻离开雷德纳太太的时候,这水瓶是在洗脸

盆外面呢?或是在里面?”

“我不能肯定,”过了一两分钟,我说,“我倒觉得是摆在洗脸盆里面的。”

“啊?”

“不过,你要知道,”我连忙说,“我只是这样想,因为,通常都是那样。仆人午

餐后都是把它像那样放的。我只是觉得,如果不在面盆里,我会注意到的。”

他很欣赏地点点头。

“是的,我了解这一点。这是由于你受过医院的训练。病房里的东西如果不是原来

的样子,你就会把它摆对,而且几乎没注意自己这样做。那么,命案之后呢?是不是同

现在的情形一样?”

我摇摇头。

“当时我没注意,”我说,“我当时想要知道的只是这里是否有任何可以隐藏人的

地方,或者是否凶手遗留下什么东西。”

“这是血迹,不错。”瑞利大夫爬起来说,”这个很重要吗?”

白罗困惑得直皱眉头,很急躁地将两手一甩。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也许毫不重要。你要是要我说,我可以说那个凶手

碰到她——他的手上有血——很少的血,但是仍然是血——所以他就过来洗洗手。是的,

情形可能是像这样。但是我不能贸然下结论说一定是如此。那块血迹也许一点也不重要。”

“大概只有根少的血,”瑞利大夫犹豫地说,“要是喷出来的血不会像那样。也许

是由伤口渗出的一点点血。当然啦,假若他用手摸摸看有没有血——”

我打了一个寒战,我仿佛看到一个可憎的画面:我仿佛看到一个人——也许就是那

个猪面孔的、负责摄影的那个青年,把那个可爱的女人打倒,然后弯下身,用手指摸摸

伤口是否有血,专心地凝视着,样子很可怕。他的脸,也许完全不同——露出凶狠、疯

狂的样子。

瑞利大夫注意到我打寒战。

“怎么啦,护士小姐?”他说。

“没什么——只是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说,“一只鸡由我的墓上走过。”

白罗先生转回头瞧瞧我。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他说,“不久,等我把这里检查完了,我和大夫要到哈沙

尼去,我们会带你一起去。你会请护士小姐吃茶,对不对?大夫?”

“荣幸之至。”

“不,不,大夫。”我抗议道,“绝对不可以。”

白罗先生友善地在我肩膀上轻轻地拍拍,这一拍是英国式的,不是外国式的。

“护士小姐,你就照我的意思做吧。”他说,“而且,这样对我是有益的。我还有

很多事情要讨论,但是不能在这里讨论,因为这里大家都要保持体面。雷德纳博士,他

崇拜他的太太。他相信——啊,非常相信——别人对她的想法和他一样;但是,以我看

来,那是不合人情的!对了,我们要——该怎么说呢——毫不宽容地讨论雷德纳太太的

一切情形。那么,就这样说定了。等我们这里的事完了,我们就带你一起去哈沙尼。”

“我想,”我犹豫地说,“不管怎么说,我该离开这里了。再留在这里是很尴尬的。”

“在一两天之内不要这样做,”瑞利大夫说,“在葬礼以前你总不好走呀。”

“你倒说得好,”我说,“假若我也让人害死呢,大夫?”

我那样说,是带着半开玩笑的态度。我想瑞利大夫也会认为那样,并且也许用同样

开玩笑的方式回答卜

但是,我感到很惊奇,白罗先生忽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室中央,两手抱着头。

“啊,不知道那是不是可能的,”他喃喃地说,”这是一种危险——很大的危险—

—那么,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要如何防备呢?”

“怎么,白罗先生,”我说,“我不过是说笑话!谁会要害死我呢?我倒想知道。”

“呀——或者另外一个人,”他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他那种说法,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为什么呢?”我追问。

于是他非常直接地望着我。

“小姐,我常说笑话,”他说,“我常笑。但是,有一些事并不是开玩笑的。由于

我的职业,我知道有些事情。其中之一,最可怕的,就是这个:

“谋杀是一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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