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别从这着手,”弗兰基说,“在这个话题上,你可以讲好几个钟头,老讲真的叫人心烦。让我来解释吧。”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

  “事情是这样,”她说,“那两个叫凯曼的人,在听证会后来看博比,并问他兄弟(假设是的话)死前说过什么,博比说没有。可后来他回忆起死者说过有关埃文斯的话,所以他就写信告诉他们了。几天后,他又收到一封来自秘鲁或什么地方的信,提供他一份工作。当他不想接受这份工作时,接踵而来的就是有人把大量的吗啡……”

  “八粒。”博比又说。

  “放进他的啤酒里。只是,因为具有极了不起的肠胃,他才没被杀死。于是我们马上明白那位普里查德,或叫卡斯泰尔斯,肯定是被人推下悬崖的。”

  “为了什么呢?”莫伊拉问。

  “你还不明白?我们认为事情完全清楚了。我伯没把话说得很明白。总之,我们断定他被推下悬崖,而且罗杰尔·巴辛顿一弗伦奇大概就是推他的人。”

  “罗杰尔?”莫伊拉的语调带有兴致盎然的意味。

  “我们对情况作了详细研究。你瞧,他当时在场,还有你的照片不冀而飞,他似乎就是惟一可以拿走照片的人。”

  “我明白了。”莫伊拉若有所思。

  “后来,”弗兰基往下说,“我在这儿碰巧遇上了意外事故。惊人的偶然事故,不是吗?”她以警告的眼神严厉注视博比,“于是我打电话给博比,提议他来这儿装作我的司机,这样我们就着手调查这件事。”

  “所以现在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博比领会了弗兰基聪明的假话,“最后的高潮是昨天晚上,我逛进格朗吉邸宅的场院时正好碰上了你——那张神秘莫测的照片上的人物。”

  “你极其迅速地认出了我。”莫伊拉略露微笑。

  “不错,”博比说,“到哪儿我都会认出那张照片上的人。”

  没什么特殊原因,莫伊拉的脸一下子红了。

  接着好像有种念头震动了她,她目光锐利地一一打量他俩。

  “你说的是实话吗?”她问,“你到这儿来是由于车祸,是真的吗?或许你来是因为……因为……”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怀疑我丈夫?”

  博比和弗兰基对视了一眼。然后博比说:“我以名誉向你发誓,我们到这儿来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你丈夫。”

  “哦,我明白了,”她转向弗兰基,“很抱歉,弗朗西丝小姐,不过,你瞧,我想起了我们来吃晚饭的那天晚上。贾斯珀一直不停地冲着你问有关你遇上车祸的事。我搞不清是什么原因。但我现在认为,他那样做也许是怀疑车祸是假的。”

  “好吧,如果你真想知道,车祸就是假的。”弗兰基说,“瞒: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车祸从头到尾伪装得特别仔细,但这事与你丈夫没一点关系。演这台戏是因为我们想……

  怎么说来着?打探一下罗杰尔·巴辛顿一弗伦奇。”

  “罗杰尔?”莫伊拉皱皱眉头,困惑地笑笑,然后坦率地说:“这似乎太荒唐。”

  “事实终归是事实。”博比说。

  “罗杰尔……哦,不会。”莫伊拉摇摇头,“他可能性格脆弱或行为放荡,他可能负债累累,或者会同坏人厮混在一起,但把人推下悬崖……不可能,我简直不能想象他会这样做。”

  “其实呢,”弗兰基说,“我也的确同样不能想象。”

  “但他肯定拿走了那张照片,”博比执意说道,“听着,尼科尔森夫人,而且我再重说一下事实。”

  他讲得很慢很细。他说完后,莫伊拉领悟地点点头。

  “我明白你说的了。这事很怪。”她稍停片刻又出人意料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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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二人议事

  这句大胆而简单的提问使他俩大惊失色好一阵。弗兰基和博比立刻同时开口说话。

  “那不可能……”博比说,而弗兰基说的是:“绝不可以那样做。”

  接着他俩突然住口,思考这个主意是否可行。

  “其实呀,”莫伊拉热切地说,“我完全明白你们说的。尽管罗杰尔肯定拿走了照片,看来确实如此,但我目前还不相信是他把艾伦推下悬崖。他们仅仅是在这儿吃午餐时见过一面,别的场合从来没碰到过。所以这事完全缺乏动机。”

  “那么到底是谁把艾伦推下去的呢?”弗兰基直截了当地问。

  一阵阴影掠上莫伊拉的面孔,“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不自然。

  “说实话,”博比说,“我把你对我说的话全告诉弗兰基了,你不在意吧。就是你害怕的那些事。”

  莫伊拉把头扭开,“你想说就说,不过那些事说起来太像演戏,太歇斯底里了。有时连我自己也不能相信。”

  在寂静的英格兰乡村的露天下,不动感情地作的这番狂放的叙说,的确怪得似乎缺乏现实感。

  莫伊拉忽然站起来。

  “我真的觉得自己傻得要命,”她嘴唇颤抖,“请别把我说的当回事,琼斯先生。这只不过有点神经过敏罢了。好了,现在我得走了,再见。”

  她快步离去。博比一跃而起跟在她身后,但弗兰基使劲把他往后推。

  “留在这儿,白痴,我来送吧。”

  她迅速尾随莫伊拉而去,几分钟后返回。

  “怎么样?”博比着急地询问。

  “一切正常。我使她镇定下来了。当着第三者的面把私人的恐惧漏嘴说了出来,这在她是有点难以忍受。我向她承诺,我们会再次见面,就我们三人。既然你不受她在场的妨碍了,把事情全说出来吧。”

  博比就把所见所闻说了。弗兰基全神贯注地听着。后来她说:“同两桩事对上了。第一,我刚回来时发现尼科尔森握着西尔维亚的双手,而且他没有怒视我!如果盯着人看可以致人死地的话,我确信他当场早使我成为一具尸体了。”

  “第二桩呢?”

  “哦,只是桩偶然的小事。西尔维亚讲到某个到她家的陌生人对莫伊拉的照片印象极深。据此可知,那个陌生人就是卡斯泰尔斯。他认出了照片,西尔维亚对他说是尼科尔森夫人的肖像,这就说明了他怎么会找到她住的地方。不过你要知道,博比,我还看不出尼科尔森的作用在何处。他为什么要干掉艾伦·卡斯泰尔斯呢?”

  “你认为是他干的而不是巴辛顿一弗伦奇?如果他和巴辛顿一弗伦奇同一天两人都在马奇博尔特,那纯属巧合。”

  “得了,巧合的事确实发生了。但如果是尼科尔森干的,我还看不出动机何在。难道卡斯泰尔斯是遭到以尼科尔森为首的贩毒集团的追踪?要不就是你新结识的女朋友就是谋杀的动机?”

  “两种可能都有,”博比说,“尼科尔森或许知道他妻子同卡斯泰尔斯见过一次面,他或许认为他的妻子出于某种原因背叛了他。”

  “啊,这是一种可能,”弗兰基说,“但首要的事是要查清楚有关罗杰尔的情况。我们所获的惟一对他不利的事就是照片。如果他能令人满意地澄清这件事……”

  “你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揪住他不放吗?弗兰基,这明智吗?如果他是我们断定的那种坏蛋,那就意味着我们准备向他摊牌。”

  “不完全……我不会那样去干的。毕竟他在各方面相当直率,光明正大。我们把这认作极端诡诈,但说不定是清白无辜的表现呢?如果他能把照片的事说清楚——他真这么做时我会监视他,只要有负罪感产生的那种最细微的含糊迹象,我都会看得出。如我所说,如果他能讲清楚照片的事,那么他也许是一个极有价值的伙伴。”

  “你怎么这样说呢,弗兰基?”

  “亲爱的,你那位小朋友,说不定是个喜欢夸大其辞、声情并茂的谣言散布者。但就算她不是吧,她所说的千真万确:即她丈夫想摆脱她,同西尔维亚结婚。你难道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亨利·巴辛顿一弗伦奇也处于致命的危险之中。我们要竭尽全力阻止送他去格朗吉邸宅。目前,罗杰尔站在尼科尔森一边。”

  “干得好,弗兰基,”博比神色平静,“继续执行你的计划口巴。”

  弗兰基起身要走,离去之前她站立了一会。

  “事情不是很怪吗?”她说,“不知怎么的,我们像是被放进一本书的封面当中。我们进了别人的故事。这种感觉非常古怪。”

  “我懂你的意思,”博比说,“这事颇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与其称其为一本书,倒不如说是一部戏。我们像是在第二幕的中间才上台,我们在剧中根本没有担任角色,但我们又不得不装模作样。之所以弄得这么难受,是我们一点不知道第一幕演的是什么内容。”

  弗兰基热切地点点头,说:“我甚至不能确信戏演到了第二幕,我看更像第三幕。博比,我断定我们还得往回走老远一段路……而且我们还得快一点,因为我觉得这部戏正可怕地接近尾声了。”

  “尸体遍地,”博比说,“带我们进入表演的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提示词,十个字,就我们所知的而言毫无意义。”

  “他们为什么不请埃文斯?不是很怪吗,博比,尽管我们已经发现许许多多而且越来越多的人物进入了这件事,但我们仍没有靠近过那位神秘的埃文斯。”

  “对埃文斯我倒有个想法。我觉得埃文斯根本无关紧要,虽然他可以算是起点,但他本身大概并不重要。这就像威尔斯那部小说所说的,一个王子在他心爱者的坟墓周围,建造了一座辉煌的宫殿还是一座寺庙。完工后只有一处小景观与环境极不协调,于是王子说:‘把它拆掉。’实际上那景观就是坟墓。”

  “有时候,”弗兰基说,“我不相信有一个埃文斯。”

  说罢,她朝博比点点头,重新走向那幢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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