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希望老罗力会喜欢她。不,罗莎琳,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
她怀疑地说:“你肯定吗?大卫。”
“当然!”
她有点胆怯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摊牌——可是这是事实,真的。有一
个女孩带来了麻烦和悲哀——一个从海外来的女孩,还有一个神秘的陌生人走进
我们生活中,也带着危险来。有张死牌,还有……”
“好了,好了,你那些神秘的陌生人哪!”大卫笑道,“你真是太迷信了。
我劝你别跟任何神秘的陌生人打交道。”
他笑着大步走出去,可是一到屋外他的脸色就阴沉起来,皱眉自语道:“你
运气太差了,绫恩。从国外回来,破坏了我们整个计划。”
他知道,此刻他正有意朝一条路走,希望碰到他们刚才提到的那个女孩。
罗莎琳目送他大步走过花园,穿过一座通往空地那边的小门,然后回到自己
卧室,看着衣橱里的衣服。她对那件新貂皮大衣真是百看、百摸不厌,她居然也
会有一件貂皮大衣,真是太棒了。就在这时,女佣上来通报说马区蒙太太来访。
亚黛拉紧闭着嘴坐在起居室里,心跳比平常快了足足一倍。好几天以来,她
一直想向罗莎琳求助,但是却又拖延着。令她不解的是,绫恩的态度莫名其妙地
改变了,现在她坚决反对她母亲向戈登的未亡人贷款来应急。
但是今天早上她又收到银行经理的来信,所以马区蒙太太还是决心违背女儿
的意思,实在是再也无法拖延了。绫恩很早就出去了,马区蒙太太看见大卫·汉
特朝步道那边走去——换句话说,时机真是太好了。她认为如果只有罗莎琳一个
人在,事情会好办多了——她判断得果然没错。
尽管如此,她一个人在这间阳光充裕的起居室里等待时,还是觉得紧张极
了。等她看到罗莎琳比平常更明显的“白痴一样的表情”,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亚黛拉心想:不知道是那次爆炸使她变成这个模样?还是她天生就是这样?
罗莎琳结结巴巴地说:“呃,早……早安,有事吗?请……请坐。”
“今天早上天气真好,”马区蒙太太愉快地说,“我的郁金香全开了,你的
呢?”
女孩茫然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
亚黛拉心想:跟一个不谈家庭园艺的人,该换个什么话题呢?
她一时克制不住心里的那股酸意,脱口而出道:“当然啦,你有那么多园
丁,什么都不用操心。”
“我想我们人手还不够,老马说还要再找两个人。可是工人好像非常难找。”
这些字句就像鹦鹉嘴里说出来的一样——或者像个小孩在重复从大人那儿听
来的话。
不错,她就像个小孩一样。亚黛拉怀疑,难道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吗?就是
这一点吸引了顽固精明的老戈登,使他一点也看不出她既笨又没教养吗?无论如
何,总不会光是为了她长得好看,因为有太多漂亮的女人都没让他看上眼。
但是对一个六十二岁的男人来说,稚气可能很有吸引力。这是她的本性?还
是因为她经常摆出这种姿态,所以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她的第二本性了?
罗莎琳又开口道:“大卫出去了,恐怕……”马区蒙太太立刻回想起此行的
目的。也许大卫一会儿就会回来,现在她必须马上把握机会。她觉得有点难以开
口,不过总算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一点忙?”
“帮你忙?”
罗莎琳似乎很惊讶,很不了解。
“我……现在情况不大一样了……你知道,戈登一死,我们所有人的情况都
不一样了。”
她想:你这个大白痴,难道一定要这样逼我吗?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一定知道!你自己不是也穷过吗?
这一刻,她真是恨罗莎琳,因为她——亚黛拉·马区蒙必须坐在这儿,为了
钱向罗莎琳摇尾乞怜。她想:我不能这么做——无论如何都不能。
突然之间,长久以来的忧思和一切模糊的计划又都闪过她的脑海:
把屋子卖掉……(可是又搬到什么地方呢?附近根本没有小房子——当然也
没有任何便宜的房子)收些房客——(可是她实在处理不了那么多烹饪和家事,
要是绫恩能帮忙……可是她就快嫁给罗力了)搬去跟罗力和绫恩一起住?(不,
她绝不会做那种事!)找个工作?(什么工作?谁会雇用一个没受过训练,既老
又疲倦的女人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话……却又痛苦地和自己交战,看不起自己。
“我指的是钱。”她说。
“钱?”罗莎琳问。
她似乎真的很惊讶,仿佛一点都没想到这方面。
亚黛拉结巴地坚持说下去:
“我在银行已经超支了,而且还欠了些账单——修理房屋的钱,税金也还没
付。你知道,什么都减少了一半,我是说我的收入,可能是税金的关系。你知
道,戈登一直都帮我们的忙——屋子需要修理,油漆什么的,一向都由他负责。
他另外还给我们一些零用,固定替我们在银行里存点钱。他老是叫我们别担心,
我也从来没操心过。我是说,他活着的时候,什么都没问题,可是现在……”
她停下来,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毕竟,最糟的事已经过
去了。要是面前这个女孩要拒绝,就让她拒绝好了,顶多也不过如此。
罗莎琳看来很不舒服。
“喔,老天,”她说,“我不知道,我从没想到……我……呃,好,当然,
我会问问大卫。”
亚黛拉不高兴地抓着椅子扶手,绝望地说:“你不能给我一张支票吗?……
现在不行吗?”
“可……可以,我想可以,”罗莎琳似乎吓了一大跳,她起身走向书桌,在
好几个抽屉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拿出一本支票簿,“要不要我……多少钱呢?”
“五……五百镑……可以吗?”亚黛拉脱口而出。
“五百镑。”罗莎琳顺从地写好支票。
亚黛拉觉得如释重负。不是很容易吗?她有点失望地发现,自己心里的感激
少,却对轻易得到的胜利感到有些不齿。罗莎琳实在头脑简单得使人奇怪!
女孩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向她,笨拙地把支票递过来。此刻,尴尬的人反而好
像是她了。
“希望这个可以了,真是对不起。”
亚黛拉接下支票,粉红色的纸张上歪斜地写着几个孩子气的字:
马区蒙太太,
五百镑,罗莎琳·柯罗德。
“你真好,罗莎琳,谢谢你。”
“喔,请你……我是说……我早就该想到……”
“你真好,亲爱的。”
手提袋里有了那张支票,亚黛拉·马区蒙就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这个女孩
真好,要是再拖延下去,这次会面恐怕反而会有点尴尬,于是她就向主人道别离
开了。
她在走道上碰见大卫,愉快地向他道过早安,又快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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