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时间大约是在昨天午夜前后吧?”
“是在午夜与凌晨一点之间,这很有把握。我们的杀人玩家是位言出必行的人,如果他说过要在二十五日行动,那就一定会是二十五日,即便刚刚过去几分钟。”
克罗姆点点头。
“是的,那确实是他的心智所在。没有其他情况吗?没人见过些有帮助的情况吗?”
“还没有。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任何人,只要在昨晚见过一位与男士一同散步的白衣女郎,都会马上来向我们提供情况。而据我猜想,昨晚大概会有四五百名白衣女郎曾与年轻男士一起散步,该会令我们应接不暇。”
“好,先生,我最好着手开始进行调查。”克罗姆说,“那餐厅同那姑娘的家,我最好两个地方都去一下。凯尔西同我一起去。”
“波洛先生也去吗?”警监问。
“我与你同去。”波洛微微躬了一下身体,对克罗姆说。
我想,克罗姆感到有点懊恼。凯尔西以前没见过波洛,裂开嘴笑。
遗憾的是,每当人们第一次见到我的朋友时,总会有意把他视为一个大玩笑。
“勒她致死的那条腰带怎么样?”克罗姆问道,“波洛先生认为它是条极有宝贵价值的线索。我想他非常乐意检查一下。”
“Du tout④,”波洛迅即说,“你误会了。”④法文,意为:一点也不。——译注。
“你将会一无所获。”卡特说,“它不是条皮质腰带——如果是皮带,那上面将会留下指纹。这仅是条厚厚的针织丝质腰带,是致命的理想工具而已。”
我感到一阵战栗。
“好,”克罗姆说,“我们最好出发吧。”
我们即刻出发。
我们首先去黄猫餐厅。这是间常见的小茶馆,坐落在海边。餐厅内摆设的餐桌上铺盖着橙色格子花的台布,编织的椅子上亦摆放着橙色的靠垫,显得极度的不舒服。这件餐厅专门供应晨间咖啡,供应五种不同的茶(德文郡茶、农舍茶、果味茶、卡尔顿茶和原味茶),还供应几样为女士准备的小份午餐,如炒鸡蛋、虾和面包屑、通心粉。
餐厅此刻正供应晨间咖啡。餐厅的女经理把我们匆忙迎入后边的一间极不干净的小房间。
“你就是梅里恩小姐?”克罗姆询问道。
梅里恩小姐脱口发出一种声调高高的、极不悦耳的淑女嗓音:
“我就是。这是实在太令人难过,是件最悲痛的事。我难以想象,这将给我们的生意带来多大的影响!”
梅里恩小姐身材瘦削,年纪四十岁左右,橙黄色的头发扎成许多小束(实际上,她自己就惊人地象一只黄猫)。她极其紧张地摆弄着身上衣服的薄围巾和褶边。
“你会生意兴隆的。”凯尔西警督鼓励地说,“你将看到,你会连菜都供应不过来的。”
“真可恶。”她说道,“太可恶了,这件事令人对人性感到绝望。”
可不管如何,她的眼睛还是在闪着亮光。
“关于那死去的姑娘,你能告诉我些什么,梅里恩小姐?”
“无可奉告。”梅里恩小姐明确地说,“绝对无可奉告。”
“她在这儿干多久了?”
“今年是第二个夏季。”
“你对她是否满意?”
“她是个很好的女招待,干活快捷,遵守规定。”
“她长得漂亮吗?”波洛问道。
梅里恩小姐回了他一眼,眼神中显示出“瞧,这些外国人”的神情。
“她是位很好的姑娘,长相清秀。”她干巴巴地说。
“昨天晚上她是几点钟下班的?”克罗姆问。
“八点钟。我们八点钟关门。店里不供应晚餐,就不需要她们做事。来吃炒鸡蛋和饮茶的人们到七点钟后就挺少的了。我们的高峰时间六点半就已结束。”
“她跟你提过她晚上要干些什么吗?”
“当然没有,”梅里恩小姐强调着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那么近乎。”
“有没有人来找过她?或有些什么别的事?”
“没有。”
“她自己看上去跟平常是否一样?既不激动也不低沉?”
“我实在是无言相告。”梅里恩小姐冷淡地说。
“你店里顾几位女招待员?”
“平时两位,在七月二十日后直到八月底会加招两位临时的。”
“伊丽莎白.巴纳德并不是加招的其中一位吧?”
“巴纳德小姐是固定的一位。”
“那另外一位是谁?”
“希格利小姐。她是位可爱的小姐。”
“她和巴纳德小姐时朋友吗?”
“我实在是无言相告。”
“也许我们还是最好同她谈几句话。”
“是现在吗?”
“如果你答应的话。”
“我会叫她来,”梅里恩小姐说着,站起身来,“请尽量简短一些,现在是晨间咖啡的高峰时间。”
这位狡猾、姜黄色的梅里恩小姐离开房间。
“真是精练得很,”凯尔西警督评价道,他模仿那女人矫揉造作的声调,“我实在是无言相告。”
一位体态丰满的姑娘猛然闯进屋来。她微微有点喘不上气,长着黝黑的头发,脸颊呈粉红色,黑色的双眼因激动而圆瞪。
“梅里恩小姐让我进来。”她气喘吁吁地说。
“你就是希格利小姐?”
“是的,我是。”
“你认识伊丽莎白·巴纳德?”
“哦,是的,我认识贝蒂。这难道不可怕吗?它实在太可怕了。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整个上午都在与姑娘们谈论这件事,我真是不敢相信!‘你们都知道,姑娘们,’我说,‘这看来不象是真的。贝蒂!我指的是成天在这里的贝蒂·巴纳德,被人谋杀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说。我捏了自己五六次,看看我是否醒不过来了。贝蒂被人谋杀……哦,你知道我的意思,它实在不像是真的。”
“你很了解那死去的姑娘吗?”
“她在这做招待的时间要比我长。我是今年三月份才来的,她去年就在这儿了。如果您理解我的意思的话,她是个安静的人。她不是那种爱开玩笑和爱笑的人,我是指她实际上又不是个真正安静的人,她有许多自己的乐趣,可她从不与别人共享。所以,她是个安静的人,又是个不安静的人,如果你们能理解的话。”
我想说,克罗姆警督实在太有耐心了。作为一位证人,这位丰腴的希格利小姐总是令人烦恼。她每说一句话都要重复地论证好几遍,最终却让人不得要领。
她与那位死去的姑娘并不亲密。我们可以猜想到,伊丽莎白·巴纳德认为自己胜出希格利小姐一筹。在工作时间,她非常友善,可姑娘们同她交往不深。伊丽莎白·巴纳德曾有过一位“朋友”,在车站附近的房地产事务所工作。那家事务所叫做考特和布伦斯基尔,可他既不是考特先生,也并非布伦斯基尔先生,他只是位办事员。她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要见到他就很熟悉。他外表非常英俊,哦,非常英俊,而且总是衣冠楚楚。很显然,希格利小姐内心深处有股嫉妒的味道。
谈话终于到此为止。伊丽莎白·巴纳德并没有想餐厅中的任何人透露昨晚的计划,而希格利小姐则认为,她是去与她的“朋友”会面。她身穿白色外套。“由于衣着新颖,她显得非常甜美动人。”
我们与另外两位姑娘都小谈了一会儿,可是并没有获得更多的情况。贝蒂·巴纳德未曾讲过她要做些什么,当晚也没人在贝克斯希尔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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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巴纳德一家
伊丽莎白·巴纳德的父母居住的十一初狭小的平房,那儿有五十家左右这样的住家。这些平房是由一位投机建筑商在小镇内匆匆修建的。小镇名叫兰达尔诺。巴纳德先生是一位身材矮小、满脸迷惑的人,年纪约莫五十五岁光景,他注意到我们的临近,就站在门口等着我们。
“请进来吧,先生们。”他说。
凯尔西警督率先发话。
“这位是苏格兰场的克罗姆警督,先生。”他说,
“他是专门就此案来帮助我们的。”
“苏格兰场?”巴纳德先生满怀希望地说,“真是太好了。那个行凶的恶棍真该被车轮轧死。我可怜的姑娘。”他的脸因悲伤一阵痉挛儿变形。
“这位是赫尔克里·波洛,也从伦敦来,还有——”
“黑斯廷斯上尉。”波洛说。
“很高兴见到你们,先生们,”巴纳德先生机械地说,“请到里屋来。我不知道我可怜的太太是否可以见你们。她已经完全崩溃了。”
当我们在平房的起居室里坐定时,巴纳德太太总算露了面。很显然,她哭的悲痛欲绝,两眼红肿,步履蹒跚,一副遭受过沉重打击的模样。
“怎么,你没事吧。”巴纳德先生说,“你确信没事了吧?”
他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让进一把椅子当中。
“警监很好心,”巴纳德先生说,“他把消息通知我们后,说是要等到我们经受初次震惊之后,再来调查些问题。”
“这太残忍了,这太残忍了,”巴纳德太太泪流满面地哭泣,“这必定是最残忍的事。”
她声音中带有轻微的歌唱声调,我原以为是外国口音。直到我想起门上的姓名,才意识到她讲话中的某些发音实际上已表明她是威尔士人。
“我知道,这的确令人深感悲痛,女士。”克罗姆说,“我们非常同情你,可是我们想要了解所有的真相,以便能尽快开展工作。”
“那有道理。”巴纳德先生说,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我了解到,你女儿二十三岁了。她与你们住在一起,在姜汁猫餐厅工作,对吧?”
“不错。”
“这地方是新建的,是吧?你以前住在哪儿?”
“我在肯宁顿做些五金生意。两年前我退了休。我们总想住在海边。”
“你又两个女儿?”
“是的。大女儿在伦敦一间办公室工作。”
“昨晚你女儿没回家,你们难道不感到震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