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姆警督正在倾听利德贝特先生激动地讲述情况。
“警督,当我一想到这件事,我的心跳就会停止一下。在整个节目过程中,他肯定一直就坐在我身旁。”
克罗姆警督对利德贝特先生的心跳状态完全无动于衷,他说道:
“请让我了解得清楚一点。在影片快结束的时候,那个人离开座位出门——”
“那影片是《不识燕雀》,是由凯瑟琳·罗亚尔主演。”利德贝特先生自动地小声嘟囔。
“他经过你面前,步态蹒跚——”
“他是在假装步履跌跌绊绊的,我现在明白了。然后他把身体倾斜向前面的座位,去捡起帽子。他肯定是在那时候用刀刺向那个可怜的家伙的。”
“你听到什么没有?叫喊声?或是呻吟?”
除了凯瑟琳·罗亚尔那高声、嘶哑的口音之外,利德贝特先生什么也没听见。可他还是生动形象地依据想象杜撰了一声呻吟。
克罗姆警督浅显地注意了一下这呻吟声,要他继续讲下去。
“然后他便出去——”
“你能描述他的样子吗?”
“他是个大个子。至少有六英尺,是个高个。”
“肤色白晰还是黝黑?”
“我——嘿——我不太能确定。我想他秃头,是个面目狰狞的家伙。”
“他走路不瘸吧,是吗?”克罗姆警督问。
“是的,是的,你说对了,我想他是瘸腿。他长得很黑,可能是混血儿。”
“剧场内灯光还亮着的时候,他是否已在座位上了?”
“不。影片开始后,他才进来。”
克罗姆警督点点头,递给利德贝特先生一张声明让他签字,然后打发他走。
“那可是个你所能碰到的糟糕透顶的证人。”他悲观地评论道,“他讲的内容仅仅能有一点启发。我们的凶手长得什么样,他连最起码的印象都没有,这已经清楚无疑。我们把剧场保安叫来吧。”
那个保安是个身材挺拔、极具军人风范的人,走进门来,立正站着,他的眼睛盯着安德森上校。
“现在,詹姆森,让我们听听你的描述吧。”
“是的,先生。在电影结束时,先生,有人告诉我有位先生病倒了,那个人坐在低价票座位区,瘫倒在座位中。其他的人在周围站着。那个人看上去挺糟糕的,先生。周围的其中一个人把手放在那人的衣服上,这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血,先生。很明显,这个人死了——是被人刺杀的,先生。我希望准确行事,便没有去碰他,只是立即向警方报告悲剧已经发生。”
“很好,詹姆森,你做的非常对。”
“谢谢,先生。”
“在那之前,大约五分钟,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一名男子离开低价票座位区?”
“有好几位,先生。”
“你能描述一下吗?”
“恐怕不能,先生。有一位杰弗里·帕内尔先生。有一位年轻人,萨姆·贝克,同他的年轻女士一起,我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什么特别的人。”
“真遗憾。这些会有帮助的,詹姆森。”
“是的,先生。”
剧场警卫敬了个礼,然后离开。
“我们有验尸的细节。”安德森上校说,“我们最好能同那个发现他的人谈一谈。”
一个警察进来,敬礼。
“赫尔克里·波洛来了,先生,还有另外一位先生。”
克罗姆警督皱眉头。
“哦,好吧,”他说,“我想,最好还是让他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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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唐克斯特谋杀案
我由于是跟随着波洛进来,只听到克罗姆警督的只字片语。
他和警察局长看起来有点着急,两人闷闷不乐。
安德森上校向我们点头致意。
“很高兴你们来了,波洛先生。”他很有礼貌地说——我想,他猜想我们听到了克罗姆的话,“你瞧,我们又遭殃了。”
“又一起ABC谋杀案?”
“是的,该死的,胆子很大。那家伙是倾斜着身子从死者的背后刺进去的。”
“这一次是刺死的?”
“是的。与他的方式稍有不同,不是吗?打击头部,勒喉咙,现在是用刀。多才多艺的恶魔——什么?如果你想看的话,这里有法医的细节报告。”
他把一张纸递给波洛。“那个死者的两腿中间的地面上有那本ABC。”他补充道。
“死者的身份查明了吗?”波洛问。
“是的。ABC 这回可出了个差错,如果那对我们来说有任何满足感的话。死者名叫厄斯菲尔德(Earsfield)——乔治·厄斯菲尔德,职业是理发师。”
“真奇怪。”波洛评说道。
“可能是跳过了一个字母。”上校提醒道。
我的朋友怀疑地摇摇头。
“我们可以叫下一位证人进来吗?”克罗姆问道,“他可是急着回家。”
“可以,可以,让我们继续吧。”
一位中年男子被带了进来,他长得出奇地像是《爱丽斯漫游仙境》中的青蛙步兵。他极度兴奋,声音显得激动而刺耳。
“这是我所知道的最令人震惊的经历,”他尖声叫道,“先生,我的心脏很虚弱——相当虚弱,这件事可能要了我的命。”
“请问你的姓名?”警督说。
“唐斯(Downes)。罗杰·伊曼纽尔·唐斯。”
“你的职业?”
“我是海菲尔德男校的校长。”
“现在,唐斯先生,请你用自己的话语告诉我们所发生的一切。”
“先生们,我可以简单地告诉你们。影片结束时,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左边的位置是空的,可那位置边上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子,显然是睡着了。因为他的双腿伸向面前,我无法通过。我请他让我过去,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于是就碰了碰他的肩膀,想把他弄醒。他的身子又往下滑落了一点,我开始意识到他要么神志不清,要么得了重病。我便大声叫道:‘这位先生病了。请叫保安来。’保安来了。当我把手从那人肩上拿回来时,我发现手上又湿又红……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先生们,这种惊吓太可怕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些年来,我一直饱受心脏衰弱的痛苦。”
安德森上校用一种相当奇怪的表情看着唐斯先生。
“你可以认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唐斯先生。”
“是的,先生。我毫不犹豫地这样认为。”
“你不太明白我的意思,唐斯先生。你是说,你们中间隔着两个座位?”
“事实上,起先我是坐在那个被谋杀的人旁边的座位上——然后我挪了个位子,以便坐在一个空座位后面。”
“你与死者的身高和体形差不多,不是吗?而且你同他一样,脖子上围着羊毛围巾?”
“我没有注意到——”唐斯先生开始拘谨生硬起来。
“让我告诉你,”安德森上校说,“你幸运在什么地方?当凶手跟着你进去时,他弄错了。他认错了后背。如果那把刀子不是冲你来的,唐斯先生,我敢吃了这顶帽子!”
虽然唐斯先生的心脏经历了先前的考验,可这次他是无法承受了。他跌落在椅子上,透不过气来,脸色发紫。
“水,”他说道,“水……”
一杯水递给了他,他喝完之后,脸色恢复了常态。
“我?”他说,“为什么是我?”
“看来是这样。”克罗姆说,“事实上,这是唯一的解释。”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男人——这个——这个魔鬼的化身,这个嗜血的疯子一直在跟踪我,并伺机下手?”
“我想是这样的。”
“可是以上帝的名义,为什么会是我呢?”学校校长义愤填膺地说。
克罗姆则故意反驳道:“为什么不是呢?”接着又说,“我看盼望一个疯子的所作所为是有理由的,并没什么好处。”
“上帝保佑我,”唐斯先生说道,因抽泣而低不成声。
他站起身来,看上去突然间变得苍老和虚弱。
“先生们,如果没什么更多的问题的话,我想我该回家了。我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好的,唐斯先生。我派一名警察陪你——只为确保你一切平安。”
“哦,不,不,谢谢。不用了。”
“可能这样也好。”安德森上校态度暴躁地说。
他的眼睛朝一旁斜视,向警督询问一个微妙的问题。后者则同样微妙地点了下头。
唐斯先生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他同样没有察觉到,”安德森上校说,“他们有好几个人吧?”
“是的,先生。赖斯警督已进行了安排,那所房子将受到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