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波洛说,“如果ABC发现他搞错了,他可能会再次下手?”
安德森点点头。
“这只是种可能,”他说,“ABC 看来是个有计划的家伙。如果实情并未按照他的程序发展的话,他会感到不舒服的。”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真希望我们能知道那家伙长得什么模样。”安德森上校急躁地说,“我们还是茫然无知。”
“也许会有的。”波洛说。
“你是这样认为吗?是的,是有可能。该死的,难道每个人头上都没长眼睛吗?”
“得有点耐心。”波洛说。
“你看上去非常有信心,波洛先生。有什么原因使你如此乐观?”
“是的,安德森上校。到目前为止,那个凶手还没有犯错误。他肯定马上就会犯错误。”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就要继续努力。”警察局长哼着鼻子,可他的话被打断了。
“先生,黑天鹅旅店的鲍尔先生与一位年轻女士来了。他认为他有些线索可以帮助我们。”
“带他进来吧。带他们进来吧。我们挺需要有帮助的东西的。”
黑天鹅旅店的鲍尔先生是个庞大的人,思维缓慢,行动很重。他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啤酒味。同他一起的是一位丰满的年轻女士,眼睛圆圆的,很显然正处在高度兴奋之中。
“希望我没有打搅你们或是浪费你们的宝贵时间。”鲍尔先生嘶哑有迟缓地说,“可这位女工,玛丽断定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们,你们应该知道。”
玛丽心不在焉地咯笑。
“嘿,我的姑娘,是什么事?”安德森说,“你叫什么名字?”
“玛丽,玛丽·斯特劳德,先生。”
“好吧,玛丽,请说出来吧。”
玛丽的一双圆圆的眼睛朝向她的雇主。
“他的任务就是给男士的房间供应热水。”鲍尔先生替她解围道,“我们那里大概住着六个男士,有些人是为赛马而来,有些则是做生意的。”
“噢,噢,”安德森有点不耐烦了。
“接着说吧,小姑娘。”鲍尔说,“告诉我们你的故事。别害怕。”
玛丽屏住呼吸,在紧张而又困难的呻吟中开始了她的叙述。
“我敲了门,可没有人答应,否则的话,只有当屋内的先生说‘进来’,我才会进去。由于他说了点什么,我便进屋去,他正好在洗手。”
她停顿下来,深深地呼吸。
“请继续吧,我的姑娘。”安德森说。
玛丽的眼睛斜向她的雇主,看到他缓慢的点头后,仿佛受到了鼓励,又接着说了起来。
“‘先生,您的热水。’我说,‘我敲了门。’可他说‘哦,我已用冷水洗了。’他这样说,我自然会看一下水盆。哦,天哪,水全都红了!”
“红了?”安德森尖声叫道。
鲍尔插话道:
“她告诉我说,那个男的脱掉上衣,拎着袖口,袖子全湿了。嘿。对吧,小姑娘?”
“是的,先生,确实如此。”
她接着说:“他的脸看起来很奇怪,非常奇怪,这令我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安德森尖声问。
“大概是五点一刻,我想同我能想起的时间挺接近。”
“那是在三个多小时以前。”安德森厉声说,“你为何不立即来?”
“我们并没有马上听到那消息。”鲍尔说,“直到有消息传来,说是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玛丽便尖叫起来,因为面盆里可能是血。当我问她是怎么回事时,她便告诉了我。我不太相信,就上楼去看。房间里已空无一人,我便向人询问,院子里的一个司机说他见过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溜走。根据他的描述,就是那个人。所以我便对太太说,最好让玛丽去警察局,她不赞同这个意见,玛丽也不愿意,于是我说我陪她一起来。”
克罗姆警督递给他一张纸。
“请描述一下那个男人长得什么模样,”他说,“尽可能地快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中等身材,”玛丽说,“有点驼背,戴眼镜。”
“他穿什么衣服?”
“一件黑色上装,头戴翘边帽,看上去很破旧。”
她只能讲这么多了。
克罗姆警督并没有过分坚持。过了一会儿,电话线路忙了起来,可是警督和警察局长谁也没有过分乐观。
克罗姆推断,那个被人看到从院子里跑出去的男子并没有带包或是箱子。
“还有机会。”他说。
两个人被派去黑天鹅旅店。
鲍尔先生满怀着自豪和骄傲,玛丽则有点泪流满面,陪同他们回去。
大约十分钟后,警官回来。
“先生,我把登记本带来,”他说,“这里有他的签名。”
我们挤过去看,字迹很小,很难辨认。
“签名是AB Case——或是Cash?”局长说道。
“行李怎么样?”安德森问。
“有一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小纸盒。”
“纸盒?里面是什么东西?”
“长统袜,先生。丝质长统袜。”
克罗姆转向波洛。
“祝贺你,”他说道,“你的预感很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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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并非选自黑斯廷斯上尉的自述)
克罗姆警督此刻正在他的办公室里。
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发出长长的嗡嗡声,他拿起话筒。
“先生,我是雅各布斯。有个年轻人带来个故事,我想你应该听听。”
克罗姆警督叹了口气。每天平均有二十个人来,带着所谓与ABC 案相关的重要线索。其中有些人是些并无恶意的疯子,有些则是好心人,他们相信自己的信息是有价值的。雅各布斯警官的任务就是做一个过滤器——挡住那些没用的东西,将剩下的移交给他的上司。
“很好,雅各布斯,把他带来吧。”克罗姆说。
几分钟后,有人敲门,雅各布斯警官出现在门口,他带来一个高大的、样子倒蛮好看的年轻男子。
“先生,这位是汤姆·哈廷格先生。他要告诉我们一些情况,或许会与ABC案有关。”
警督很高兴地站起身来,同他握手。
“早上好,哈廷格先生,请坐。你吸烟吗?抽支烟吧?”
汤姆·哈廷格很笨拙地坐了下来,敬畏地看着他心目中的“名人之一”。眼前的警督形象似乎使他有点失望。他看上去只像是个很普通的人。
“那么,”克罗姆说,“你有情况要告诉我们,你认为这些情况与本案有关。那就说吧。”
汤姆紧张地开始讲述起来。
“当然那也可能一点用都没有。那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可能会浪费您的时间。”
克罗姆警督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又得浪费时间来劝说人了!
“噢,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年轻的女人,她母亲出租房屋。那房子位于卡姆登镇的路上。他们房子的三楼租给了一个名叫卡斯特的男人,已有一年多时间了。”
“卡斯特——喔?”
“是的,先生。他是那种呆头呆脑的人,倒是挺温和的。他挺有点落魄,我想我应该说。他是那种连一只苍蝇都不会去伤害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些事情实在是太奇怪,我是不会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的。”
汤姆以一种令人费解的方式并重复了一两边,讲述了在尤斯顿与卡斯特先生的遭遇,以及掉出来的车票的事。
“您看,先生,这看起来很可笑。莉莉——那是我的女人,先生。她倒是挺确信他说的是去切尔滕纳姆,她母亲也这么说——说她还记得那天上午他离开时的谈话。当然,我那时候也没太注意这些事。莉莉,我那个年轻姑娘,说过她希望他不会被那个去往唐克斯特的家伙杀害。然后她说因为上次谋杀案发生时,他正好去了彻斯顿,这可真是个巧合。我笑着问她,再上一次他是否在贝克斯希尔,她说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她知道他去了海边。然后我告诉她说,如果他就是ABC,这实在是挺奇怪的。她说他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伤害,而那时候我们只谈了这些。我们也不是没再多想什么。至少,我还是觉得有点可疑,先生。我开始怀疑这个卡斯特,我认为,尽管他看上去毫无伤害,他是挺有点反常的。”
汤姆叹了口气后又接着说。克罗姆现在是全神贯注地听着。
“唐克斯特谋杀案发生后,先生,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说,希望提供关于AB Case 或Cash 的行踪,所说的情况与他非常吻合。第一天晚上,我去莉莉家,问她卡斯特先生的名字缩写是什么。她起先已记不起来,可她母亲记起来了。她说肯定是ABC 没错。随后我们想继续弄清楚第一次谋杀案在安多弗发生时,他有没有外出。哦,先生,您该知道,要回忆起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最终我们还是有了答案,六月二十一日马伯里太太有位兄弟从加拿大来看望她。他好像是突然来的,她想给他找个床铺,于是莉莉便建议,由于卡斯特先生外出,伯特·史密斯可以睡他的床。可马伯里太太不同意,因为她认为用他租房人的房间不太好,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做得公平。而我们则算出那个日子没错,因为伯特·史密斯的船就是那天在南汉普敦靠岸的。”
克罗姆警督非常仔细地听着,不时地记下点什么。
“讲完了?”他问。
“讲完了,先生。我希望您不会认为我是在无事生非。”
汤姆有点脸红。
“不会的。你来这里是相当正确的做法。当然,这个证据并不充分——时间可能是个巧合,而姓名则只是相仿而已。可这当然表明我该同你的卡斯特先生见个面。他现在在家吗?”
“是的,先生。”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克斯特谋杀案的当天晚上,先生。”
“回来后他一直在做什么?”
“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房间里,先生。他看上去非常奇怪,马伯里太太是那样说的。他买了许多报纸——很早就出门去买早报,天黑之后去买晚报。马伯里还说他不时自言自语。她觉得他越来越奇怪了。”
“马伯里太太的地址是什么?”
汤姆把地址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