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常在斯泰尔斯庄园逗留,那是他母亲在埃塞克期①的乡间邸宅。

我们经过了一番叙旧之后,接着他就邀我上斯泰尔斯去度过我的假期。

“隔了这么多年又见到你,母亲一定会很高兴的。”他补充说。

“你母亲好吗?”我问道。

“嗯,很好。她又结婚了,你大概知道了吧?”

我担心我已有点儿明显地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在我的记忆中,他的母亲是位端庄的中年

妇女(她嫁给约翰父亲的时候,他是个鳏夫,已有两个儿子),现在,无疑至少有七十岁

了。我记得她是个精力充沛、办事专断的人,有点喜欢慈善事业和社交活动,爱好搞搞义卖

之类,扮演“帮得忙”大太②的角色。她是个非常慷慨的女人,她自己有相当可观的财产。

他们这幢乡问邸宅斯泰尔斯庄园,是早在他们结婚那年月,卡文迪什先生购置的。他本

来已完全在他太太的控制之下,他一去世,这幢宅第也就留给她终生享用了,她的绝大部分

收入也归了她;这样的安排,对他的两个儿子来无疑是不公正的。然而,他们的后母对他们

倒是非常慷慨;实在是,他们的父亲再娶时。他们都还年幼,所以他们一向把她看成是自己

的亲生母亲。

弟弟劳伦斯是个文雅的青年。他原已取得了当医生的资格,但他早就放弃了这个行医的

职业,待在家里一心想实现文学上的抱负;虽然他的诗作从来没有任何显著的成就。

约翰当过一段时间开业律师,可是,他最终还是过起这种更为惬意的乡绅生活来了。他

在两年前结了婚,带着妻子住在斯泰尔斯,不过,我总觉得,他是宁愿他的母亲多给他一点

津贴,好让他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家的。然而,那位老太太是个喜欢独断独行的人,希望别人

听从她的安排,而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当然处于支配地应,就是说:财权在她手中。

约翰觉察到我听说他母亲再嫁的消息后所表现出来的惊讶,苦笑了一下。

“还是个卑鄙龌龊的粗俗汉子!”他粗鲁地说。“我可以告诉你,哈斯丁,这搞得我们

的日子相当难过。至于哪个伊维③——你还记得伊维吗?”

“不记得了。”

“呵,我想她是在你那一次去过之后来的。她是母亲的管家,女伴,是个样样皆通的人

物!那个老伊维,是个大玩物!既不年轻又不漂亮,大家都拿他们作为嘲弄的对象。

“你是打算说——?”

“哼,这家伙!谁知道他是打哪几钻出来的,借口是伊维的远房表兄弟什么的,虽说她

似乎并不特别想承认这种关系。谁都能看出,这家伙完全是个粗俗汉子。一大把黑胡子,不

管什么天气都穿双漆皮的长统靴!可母亲却立刻对他产生了好感,录用他当了秘书——你知

道吗?她一直经营着上百个社会团体呢。”

我点点头。

“当然罗,战争已经把几百个这样的社团变成几千个了。这家伙对她来说无疑是很有用

的。可是,三个月前,当她突然宣布她已和阿弗雷德订婚时,这可把我们都给惊呆了!这家

伙至少比她要小二十岁呀!这简直是露骨的,追求有钱的女人;可是你知道,她是个独断独

行的女主人,她就嫁给他啦。”

“这一定使你们大家处境都困难了吧。”

“困难!糟透了!”

就在这次谈话之后的第三天,我在斯泰尔斯站下了火车。这简直是个荒谬可笑的小站,

四周全是碧绿的田野和乡间小道,看来毫无明显的存在理由。约翰·卡文迪什在站台上等着

我,他把我领到汽车跟前。

“你瞧,总算还搞到了一、两滴汽油,”他说:“主要是由于我母亲的活动。”

斯泰尔斯村在离这个小站大约有两英里的地方,斯泰尔斯庄园则坐落在小站的另一方

向,离它有一英里第。这是七月初一个宁静、暖和的日子。当你望着窗外掠过的这片埃塞克

斯的平野时,它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显得如此青葱,如此宁静,简直使人不能相信,就在

离这不很远的地方,一场大战正在按预定的过程进行。我感到自己已突然置身于另一个世

界。当我们拐入庄园的大门时,约翰说道:

“我怕你在这儿会感到太冷清呢,哈斯丁。”

“老朋友,这正是我所需要的啊。”

“呵,你要是愿意过悠闲的生活,那这里可真舒适极了。我每星期去和志愿兵一起操练

两次,在农庄上帮点忙。我的妻子按时去干点农活。她每天早上五点起身去挤牛奶,一直到

吃中饭。要是没有阿弗雷德·英格里桑那家伙的话,这儿确实是一种快活似神仙的生活!”

他突然煞住了车,看了着手表。“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来得及去接一下辛西娅。啊,不行

啦,她可能已经从医院出来了。”

“辛西娅!就是你妻子吗?”

“不,辛西娅是我母亲的养女,她的一个老同学的女儿,这个老同学嫁给了一个律师,

那人是个流氓,后来栽了大跟斗,弄得这姑娘身无分文,孤苦无依,结果是我母亲救了她。

卒西碰往在我们家已经快两年了,她在塔明斯特的红十字医院工作,离这儿有七英里地。”

他说最后几句话时,我们已到了一幢高大的老式房子跟前。一个穿着宽大的花呢裙子的

女人,正俯身在花床上,一见我们到来,连忙直起了身子。

“你好,伊维,这位就是我说的负伤的英雄!哈斯丁先生——这位是霍华德小姐。”

霍华德小姐握手很有劲,几乎都把我给握痛了,在她那被阳光晒黑的脸上有一对蓝莹莹

的眼睛。她是个一眼看去挺讨人欢喜的女人,四十岁上下,嗓子深沉,洪亮的声音,几乎象

个男人,生就一副显然很宽阔结实的身材,再配上一双合适的脚——它们被套在结实粗大的

靴子里。我很快发现,她的谈吐语句十分简洁。

“杂草长起来就象房子着火,连赶都赶不上它们,我要抓你的夫的。最好当心一点。”

“我相信,能使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那我才高兴呐。”我回答说。

“别说这一套。决不要说,希望你以后也别说。”

“你真会挖苦人,伊维,”约翰笑了起来,说。“今天在哪儿喝茶呀——里面还是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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