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的,发生过。不是今年,这是指从前。”

“那就但愿如此吧。”波洛先生说。“欧洲来的天气预报,很不好。”

“天气很坏,巴尔干半岛雪很大。”

“听说,德国也是这样。”

“好了,”眼看谈话马上又要中断了,杜波斯克中尉急忙说,“明天傍晚七点四十分,

你就可以到君士坦丁堡了。”

“是的,”波洛先生说,不顾一切地继续着谈话。“圣索菲,我听说美极了。”

“我相信,十分宏伟。”

在他们的头顶,卧铺车厢一间包房的窗帘被拉到一旁,有个年轻妇女朝车外打量着。

从上星期三离开巴格达以来,睡得很少。玛丽·德贝汉在到基尔库克的火车上,在摩苏

尔的旅馆里,以及在昨天晚上的火车上,她都没好好睡过。醒着躺在温度过高的房间的闷热

空气里,实在使人受不了,于是,她就起身朝车外看看。

这一定是阿勒颇了。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长长的、灯光很暗的月台,月台

上,什么地方有人在用阿拉伯语大声、狂怒地争吵。在她的窗下,有两个人男人正是用法语

交谈。一个是法国军官,另一个是留着一大抹翘胡子的小个子。她微微一笑。她还从没有见

过里得这样严实的人。外面一定非常冷。怪不得把车厢里的气温加热到如此可怕的程度。她

想用力把车窗拉低一点,可是拉不下来。

卧车列车员朝这两个男人走了过来。他说,列车马上要开出,先生最好还是上车吧。小

个人男人脱了脱帽。啊,是个鸡蛋一般的秃头。全神贯注的玛丽·德贝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

来。一个看起来滑稽可笑的小个子男人,对这种人,谁都不会认真地看待的。

杜波斯克中尉正说着他的送别词。他事先就想好了这些话,特地将它保留到最后的时

刻。这是几句非优美、精练的话。

为了不至于显得相形见绌,波洛先生的答词同样优动听。

“上车吧,先生。”列车员说。波洛先生带着一种依依不异别的神情上了车。列车员也

跟在他的后面爬了上来。波洛先生朝车外挥着手。杜波斯克行军礼。列车猛地一动,缓缓地

朝前驶去。

“终于结束了!”波洛先生咕哝着。

“嗬,嗬。”杜波斯克中尉哆嗦了一下,现在他才完全意识到他是多么冷……

“在这儿,先生。”列车员用一种演戏般的姿势,向波洛夸耀卧室的漂亮,以及为他放

置得整整齐齐的行李。“先生的小旅行包,我把它放在这儿了。”

他伸出的一只手带有某种暗示。波洛往他手里放了一张折拢的钞票。

“谢谢,先生。”列车员立刻变得动作敏捷,办事有条有理起来。“先生的车票已在我

这儿,请将护照也给我。据我所知,先生中途要在伊斯坦布尔下车?”

波洛先生点头称是,并问:“另外我只有两个旅客──两位英国人。一位是印度来的陆

军上校,还有一位是巴格达来的年轻英国小姐。先生需要什么吗?”

波洛先生要了一小瓶梨子酒。

凌晨五点钟是一个很尴尬的上车时间,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波洛深感晚上睡眠不足,

而现在任务已经胜利完成,于是他就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睡着了。

醒过来时,已经九点半。他走出包房,朝餐车走去。想去弄杯热咖啡喝。

这时,只一个占座的人,显然就是列车员提到过的那位年轻的英国小姐。她个子修长,

身材苗条,一头黑发──大约二十八岁。看她吃早饭的样子,以及叫唤侍者给她再送一杯咖

啡的派头,有一种沉着冷静的能力,这表明了她的老于世故和深谙旅行之道。她穿一身料子

很薄的深色旅行服,这特别适合列车上加热了的空气。

波洛先生没什么事好做,就以不露声色地研究她作为消遣。

他断定,她是这样一种年轻女人,她无论去到哪里,都能照料自己,过得十分悠闲自

在。她沉着,有能耐。他颇为喜欢她那五官端正的面孔和娇嫩白净的皮肤。他也喜欢她那乌

黑光亮的卷发,还有他的灰色眼睛,沉着冷静,莫测高深。但是,他认定,她只是有点儿及

有能耐了,以致不能成为他所称为的“美人”。

不一会,另一个人走进了餐车。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高个子男人,体态瘦削,黝黑皮

肤,两鬓稍微有点灰白。

“印度来的上校。”波洛自言自语地说。

新进来的人对姑娘略微点了点头。

“你好,德贝汉小姐。”

“早上好,阿巴思诺特上校。”

上校站着,一只手放在她对面地椅子上。

“有妨碍么?”

“当然没有。请坐。”

“谢谢,你知道,吃早餐通常不闲聊。”

“我本来就不想闲聊。不过我并不会咬人。”

上校坐了下来。

“来人哪,”他用命令的口气叫道。

他要了鸡蛋和咖啡。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