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商和建筑商一个个吊起来问罪,碎尸万段!从来就没一个是正正经经做好工作的。”他说。

他虽然怒气未消,但看他那副滑稽而且抱怨的尊相,上校和我都笑了。我一眼就被他吸

引了。看来差不多已超过五十岁,但还很潇洒,阳光把他全身晒得黝黑。想必是过着户外生

活的模样,而且也是时下一年比一年少那种类型的男人,坦率、爱好户外活动、做事顶天立

地,典型的英国人。

经赖特雷尔上校介绍,才知道他就是威廉.波德·卡林顿,我并不感到意外,他曾经是

印度某省的行政长官,曾经发挥卓越的行政才干。射击方面,是一流射手,在打猎方面也颇

有名气。处于时下堕落的时代,可能很少出现这种人物的。一想到这里,不觉感到一股淡淡

的哀愁。

“哎呀!好高兴见到大名鼎鼎的朋友海斯亭上尉。”他笑着说,“那位比利时老人已经

告诉我有关你的轶事了。而且令媛也在这里。那位好漂亮的小姐。”

“茱蒂丝很少提过我吧。”我微笑着说。

“不,不,她是个现代化的姑娘。近来的小姐可能反抗承认与父亲或是母亲所处的关系

吧。”

“双亲,说起来像是丢脸似的东西嘛。”

他笑了。“这一点,我一点也不蒙受其害呀。真不凑巧,因为我没有孩子。茱蒂丝的确

很漂亮,但是书读多了,教养难免太过分。有点令人担心。”他又拿起听筒来,“对不起,

赖特雷尔,可能会叫你的总机忙得不可开交哪。我不是一个能耐心等待的人。”

“好哇,请便。”赖特雷尔说。

我跟在他后面上了二楼。他把我带到房子左侧最里面的房间。原来白罗替我订的是当年

我住的房间。

在这里,我也看到了变化。当我走在走廊上,从开着门的房间,可以看到把古式的大寝

室隔开的好几个小房间。

我的房间本来就不很大,除了有供应热水与水的设备,以及把房间的一角落隔间成狭小

的浴室之外,一切和当年没有不同。房间里面摆设了便宜货的现代化家具,看到这些家具,

使我感到索然无味。要是我,我会选些和房子的建形式调和的东西。

行李已经搬进来,赖特雷尔上校告诉我,白罗的房间就在正对面。当他正要带我去的当

儿,从楼下的大厅传来“乔治!”的尖锐的声音。

“我可以告辞了吧?有什么事,请你按一下铃……”

“乔治!”

“知道了,马上去。”

他慌慌张张地走向走廊那边去。我目送他的背影。于是一面让心悸渐渐加快,一面穿过

走廊,叩了白罗房间的门。

第二章

我想再没有比由于上了年纪所带来的凄惨更令人不忍卒睹的了。

我的可怜的老友,直到现在为止,我的脑海里出现过好几次他的风采。现在我就只叙述

和当年不一样的地方吧。他由于关节炎而起居行动都不由自主,无论要到什么地方,都非受

到轮椅照料不可。曾经胖嘟嘟的躯体,如今已剩下一层皮包着一个骨头,变成一个消瘦孱

弱、身体矮小的男人了。脸上也布满了皱纹。果然,胡子和头发还是那么黑,但因不忍伤他

的心,所以,我只好不开口,但坦白地说,这是观念上的不同一个人总会到了一旦把白发染

黑,反而更显着地可怜兮兮的时候啊。我曾经由于知道白罗的头发得自染发药瓶之助而为之

惊讶。但是,徒有一抹很显着的不自然而已,别人只是认为可能戴了假发吧,而且为了要逗

小孩高兴才在上唇上面装一撮修饰品而已啊。

只有眼睛没有变。炯炯有光,而现在……对了,的确是由于感动而潮湿了。

“哦!海斯亭,海斯亭!”

当我向他一鞠躬时,白罗像当年一样,热诚地把我拥抱。

“海斯亭!”

他再度倚靠在椅背,稍微歪斜着头,仔细打量着我。

“嗯,一点都没有变--既不驼背,肩膀还是那么宽,老而弥坚。好友呀,你的风采真

不减当年哪。那些女士们还没有把你甩了吧,对不对?”

“难道说……无论如何……白罗。”

“不,你好好地听吧,这是一种测验--有位年轻小姐娇滴滴地搭讪过来,对,很温柔

地--那就完了!姑娘们在背后这样说“可怜的老公公”,“要不尽量对他体贴一点怎么可

以呢?变成这副模样,也无可奈何嘛。”可是,你呢?海斯亭--你还年轻,还用不着绝

望。是啊!你就捻捻胡子吧,挺起胸来,就得了。真的,看起来就不像自己所想向那么老拙

了。”

我忍不住笑了。“真拿你没办法,白罗,那你呢?”

“我吗?”白罗皱着眉说:“我像个死人一样啊。是一具尸体。既不会走路,而且依然

弯腰驼背。幸亏还可以自己吃饭,其他就不行,一切就像婴孩似的非藉助他人不可。让人抱

上床;让人替我洗澡、换衣服。总而言之,还不太有趣呢。还好,外表虽破破烂烂,肚子里

还算饱满的。”

“完全正确,外虚中坚。心脏还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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