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心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下来。当然,不能明确地说是什么时

候。”

富兰克林停顿了一下,立刻犹豫地继续说下去。

“听他的口气,好像是有什么事非办完不可的样子。他说什么,既然已经插了一手了,

就非……你是不是知道?”

“我知道。”

富兰克林把兴致勃勃的视线投向我这边来。

“他希望看到那件工作如何解决。”

“原来如此。”

约翰·富兰克林是否知道那是什么工作?

他慢慢地说:“如果能让他如愿以偿就好了。听他的口气好像对他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呢。”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再加上一句说:“他具有有条有理的组织性头脑。”

我焦虑地问:“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替他治疗?”

他摇头。“爱莫能助。他身边有装于安瓿的亚硝酸戊酯,以备发作时之用。”

然后,他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他把人类的生命,认为是非常重要的,是吗?”

“是,好像是。”

我听过白罗说的“我不承认谋杀。”这句话,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他那种假装郑重

其事的口气,不客气地这样说的表现,总是煽动我的幻想力。

富兰克林继续说下去。“这就是白罗和我不相同之处。我就不认为重要。”

我好奇地望着他。他歪斜了一下头,露出一丝微笑。

“就是说嘛。无论如何,一旦死降临了头上,不管它来得早或来得晚,不都是一样吗?

大同小异嘛。”

“你既然有这样看法,为什么还想当医生呢?”我的语气有点很。

“不,这个……医生的任务不只是要使人死得安乐--同时还具更进一步的意义,也就

是说,要改造活人。健康的人死了,这不是问题,不是大不了的问题。精神薄弱的人--譬

如说甲状腺机能障碍的病人死了,未尝不是好事。但是如果能发现调换正确的腺的想法,治

愈甲状腺障碍,藉以把甲状腺机能障碍患者改造成一个健康的人,这就成为一个大问题

了。”

我比先前更觉得兴致勃勃地望着这个男人。如果我患了流行性感冒,可能不会请富兰克

林博士看病的观念至今未变,但是对于他的真挚,以及强烈的气魄,却使我油然产生尊敬之

念。丧妻之后的他,已使我深深感到有一大改变。全然不把一般的装模作样的悲愁表露于

外。不但这样,比以前更是精神抖擞,以很少有处于心神恍惚状态的情事使我任为他的精神

充满了新的精力以及热诚。

富兰克林冷不妨闯进我的幻想,打断了我的思维。

“你和茱蒂丝不太像嘛?”

“是的,大概不像。”

“像她妈妈吗?”

我想了一想,慢慢摇头。

“不能说像。内人是快活的,经常挂着笑容。无论什么事都不会看得很严重,她要求我

学她一样,但是并没有成功。”

他稍微微笑了。“是啊,你是一位正经的父亲嘛。茱蒂丝曾经这样说的。茱蒂丝是个不

苟言笑,非常认真的女孩子。可能是工作太多也不一定。都是我不好。”

他陷入深思。我敷衍地说:“你的研究工作一定非常有趣吧?”

“咦?”

“我是说,你所研究的一定有趣。”

“对于少数几个人来说,可能是的。对于其他的人,那是非常无聊的事……老实说也真

的如此。总之,”我昂然抬起头来,耸耸肩,忽然好像恢复为他本来的强壮之身。”我终于

掌握了机会了!我想大声地叫!今天,协会来了一个通知,说那项工作还有遗缺,他们采用

我了。我在十天以内就要动身。”

“去非洲?”

“是的,不是很好的消息吗?”

“这么快。”我受到不算小的打击。

他瞪着我。“这个快?--这是什么意思呢?哦,对了,你的意思是说,巴巴拉骨未

寒……是吗?这有什么不可以呢?即使我佯装巴巴拉之死对我不是最大的解脱,又有什么用

呢?”

他有趣地打量流露于我脸上的表情。

“我可没有空闲粉饰世俗人情的态度。巴巴拉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爱上了她,后来

我们结婚了,然而约经过一年后,我从爱情中醒悟过来了。也许巴巴拉醒悟得比我早也说不

定,因为我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呢。她以为可以自由影响我,但是却没有如愿以偿。我是一

个任性、刚愎,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人。”

“可是,你不是曾经为了顾虑到太太而拒绝赴非洲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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