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重述你父亲在码头上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啊,说一大堆荒唐的话,父亲,我得不时相当凶的叫他闭嘴。”
“这么说玛莲是莫德尔的孙女。”波洛说。“嗯,我开始明白了。”他沉默了一下,
内心极感兴奋。“你说,你父亲淹死在河里?”
“是的,先生。喝太多了一点,他。他从哪里弄到的钱,我不知道。当然他在码头
上帮人看船停船的不时拿到小费,他非常精明把钱藏起来不让我知道是的,恐怕他是喝
太多了一点。失足,我想是,在离开他的船上码头时。所以他就掉进去被淹死了,他的
尸体第二天浮上舵口。你可能说,以前没出过事真是奇怪,他九十二岁了,而且眼睛已
经瞎掉了一半。”
“事实上还是以前的确没这样出过事……”
“啊,算了吧,意外迟早会发生的……”
“意外,”波洛深思地所。“我感到可疑。”
他起身。他喃喃说道:
“我该早就猜测出来,很久以前就猜测出来,那孩子实际告诉过我……”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先生?”
“没什么,”波洛说。“我再次为你女儿和你父亲的死向你致上我的哀悼之意。”
他跟他俩握握手,离开了农舍。他自言自语:
“我笨——真笨,我看每一件事情的角度都错了。”
“嗨——先生。”
一声谨慎的轻唤,波洛回过头看,那胖乎乎的孩子玛瑞莲正站在农舍墙壁的阴影下。
她召他过去,轻声细语地开口讲话。
“妈妈不时什么都知道。”她说。“玛莲那条围巾不是小平房的那个太太给她的。”
“那么她是从哪里得到的?”
“在多港买的,还买了一些唇膏和香水——巴黎的牌子——好笑的名字。还有一罐
打底乳霜,她在广告上看到的。”玛瑞莲吃吃的笑着。“妈妈不知道,藏在她的抽屉后
头,玛莲,在她的冬季内衣底下,经常进公车站的洗手间里去打扮自己,在她去看电影
的时候。”
玛瑞莲再度吃吃的笑起来。
“妈妈从来都不知道。”
“你妈妈在你姐姐死后没有发现这些东西吗?”
玛瑞莲摇摇她金黄蓬松的头。
“没有。”她说,“它们现在在我那里——在我的抽屉里,妈妈不知道。”
波洛看着她,心里考虑着,说:
“你好像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玛瑞莲。”
玛瑞莲有点不好意思地露齿一笑。
“伯德小姐说我再怎么用功都上不了公立中学的。”
“公立中学并不是一切。”波洛说,“告诉我,玛莲是怎么弄到钱买这些东西的?”
玛瑞莲专注地看着一根排水管。
“不知道。”她喃喃说。
“我想你一定知道。”波洛说。
他不觉可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两先令半的硬币,再加上另外一枚。
“我相信,”他说,“有一种非常吸引人的新式唇膏叫‘洋红吻’。”
“听起来好像很棒,”玛瑞莲说,她的手伸向那五先令。她快速低声说:“她常常
到处窥探,玛莲。常常看见一些行为——你知道是什么。玛莲答应不告诉别人,他们就
给她一件礼物,知道吧?”
波洛放开那五先令。
“我明白。”他说。
他朝玛瑞莲点点头,转身离去。他再度喃喃自语,不过这次意义加强:
“我明白。”
这么多的事现在都归入其位了,并不时全部,还没有明朗——不过他走对了路线。
一直都有一条十分明显的路线在,要是他早有那份脑筋看出来就好了。跟奥利弗太太的
初次交谈,麦克·威曼一些不经心的话,在码头上跟老莫德尔的意味深长的交谈,布鲁
伊丝小姐一句启发的话——伊亭尼·狄索沙的来到。
一座公用电话亭紧临着村子里的邮局,他走进去拨了个号码,几分钟后他在跟布朗
德督察通话。
“呃,波洛先生,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在纳瑟坎伯。”
“可是你昨天下午还在伦敦?”
“到这里来搭上一班好的火车只要三个半小时的时间。”波洛说,“我有个问题要
问你。”
“什么问题?”
“伊亭尼·狄索沙的游艇是什么样子的?”
“我可能猜得出来你在想什么,波洛先生,不过,我向你保证没有那种事。并不是
用来走私的,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没有什么隐藏隔间或是密室之类的,如果有的话
我们会查出来的,上头没有任何可藏尸的地方。”
“你错了,朋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你那一种游艇,大或小?”
“噢,非常新奇,一定值很多钱,一切都非常帅气,崭新的油漆,豪华的设备。”
“正是。”波洛说。他的声音显得那么满意,令布朗德督察感到相当惊异。
“你在想什么,波洛先生?”他问道。
“伊亭尼·狄索沙。”波洛说,“是个有钱人,这一点,朋友,非常具有意义。”
“为什么?”布朗德督察问道。
“这跟我最近的想法相合。”波洛说。
“那么,你有了想法?”
“是的,我终于有了想法,直到现在我都一直很笨。”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全都一直很笨。”
“不,”波洛说,“我是特别指我自己,我运气好一直有一条十分明显的路线摆在
我面前,而我却没看出来。”
“但是现在你确实是在追查什么吧?”
“我想是这样。”
“听我说,波洛先生……”
然而波洛已经挂断了,在搜出口袋里所有的零钱之后,他又挂了个叫人长途电话给
伦敦的奥利弗太太。
“不过。”当他告诉接线生电话号码及他的要求之后,他又加上一句,“如果她在
忙就不要打扰她叫她听电话。”
他记得有一次奥利弗太太是多么痛恨地责备他,说他打断了她的创作灵感,结果使
得世人失去了一个环绕着一件老式长袖毛背心的神秘有趣故事。然而接线生不了解他的
顾忌。
“呃。”她说,“你是要叫人还是不要?”
“要。”波洛所,在他自己的不耐之下牺牲掉奥利弗太太的创作灵感。当奥利弗太
太的话声传过来时,他松了一口气,她打断他致歉的话语。
“你打电话过来真是好极了。”她说。“我正要出去上‘我如何写作’的电视节目,
现在我就可以叫我的秘书打电话去说我有要事不能去了。”
“可是,太太,你不要让我耽误了……”
“不是耽误。”奥利弗太太欢欣地说。“我自己太傻了。我是说,你能说什么你是
怎么写作的?我的意思是,你得先想到什么,而当你想到时你就得强迫自己坐下来把它
想出来,就这样而已。这只要花三分钟的时间就说明完了,任何谈话节目就结束了,而
大家都会非常厌倦,我想不透为什么每个人都总是这么热衷要作家去谈写作,我认为一
个作家的工作是写作,不是谈话。”
“可是我想要问你的差不多就是你是怎么写作的。”
“你可以问。”奥利弗太太说,“不过我或许不知道答案。我是说,只要坐下来写
就是了。你等我半分钟,我为了上节目戴着一顶非常可笑的帽子——我得把它脱下来,
它把我的额头搔得痒痒的,”停顿了一下,任何奥利弗太太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再度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