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刚刚说……”

  “关于尼吉尔。他难缠。他老是有反对一切权威的倾向。他非常聪明--真的聪明,不过我必须承认有时候他的态度非常不好。嘲弄别人--你知道。而且他太不屑于解释或是为自己辩护。即使这地方的每一个人都认为那件墨水的恶作剧是他干的,他也不会站出来说不是他干的。这态度真是非常愚蠢。”

  “当然,这可能遭到误解。”

  “这是一种骄傲,我想。因为他总是这么受到误解。”

  “你认识他多年了?”

  “不,只有大约一年。我们在游览罗尔城堡时认识的。他得了流行性感冒病倒了,后来恶化成肺炎,我从头到尾照顾他。他非常纤弱而且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健康。就一些方面来说,尽管他这么独立,但仍像小孩子一样需要人家照顾。”

  波罗叹了一声。

  “你允许我保留你的戒指吗,小姐?明天一定还给你。”

  “当然,要是你想保留的话,"派翠西亚有点惊讶地说。

  “你真好。还有,请小心一点,小姐。”

  “小心?小心什么?”

  “我真希望我知道,"波罗仍然担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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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第二天,休巴德太太发现这一天过得令她特别生气。她感到相当轻松地醒过来。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件所造成的恼人疑虑已经解脱了。一个傻女孩,做出现代式的傻事该为那些事负责。从现在开始,一切将恢复常规。

  在这种舒适的自信之下,休巴德太太下楼去吃早餐,却发现她最近新得到的安适感受到了威胁。学生们特别挑上这特别的早晨表示得特别地若人讨厌,每个学生都以他或她的个别方式表现。

  听说了伊利沙白的文件遭到暗中破坏的仙德拉·拉尔先生变得激动而多话:“压迫,”他说,“蓄意压迫土著民族。轻视与偏见,色种偏见。这是证据确凿的一个例子。”

  “好了,拉尔先生,”休巴德太太厉声说。“你没有必要说这种话。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或是为什么要那样。”

  “噢,可是,我以为席丽儿自己跑去向你毅然招认了,”珍·汤琳生说。“我以为她那样做很了不起。我们大家都必须对她很好。”

  “毅然招认,”尼吉尔打了个颤说。“多么叫人感到恶心的说法。”

  “我不明白这样说有什么不对。牛津团体都这样用,而且……”

  “噢,看在老天爷的分上,我们非得拿牛津团体来当早餐不可吗?”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妈,你说,偷那些东西的人是不是席丽儿?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没下来吃早餐?”

  “我不懂,请说明给我听。”阿金邦伯先生说。

  没有人理会他,大家都太急于说出自己的话了。

  “可怜的孩子,”雷恩·贝特生说,“是不是她手头紧或是什么的?”

  “其实我并不惊讶,你们知道,”莎莉缓缓地说---“我一直有种想法……”

  “你是说把墨水泼在我笔记本上的人是席丽儿?”伊利沙白·琼斯顿显得难以置信。“在我看来这似乎令人感到惊讶,几乎不可思议。”

  “席丽儿并没有把墨水泼到你的笔记本上,”休巴德太太说,“而且我真希望你们全都不要再谈这件事。我本来打算晚一点再静静地告诉你们,可是……”

  “可是珍昨晚在门外偷听。”瓦丽瑞说。

  “我并没有偷听,我只是正好去……”

  “得了,贝丝,”尼吉尔说,“你相当清楚是谁泼的墨水。我,坏尼吉尔,用我小小绿墨水瓶。我泼的墨水。”

  “他没有。他只不过是在骗人!噢,尼吉尔,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我这是在表现高尚,袒护你,派翠西亚。昨天上午是谁借走我的墨水瓶?是你。”

  “我听不懂,请说明给我听。”阿金邦伯说。

  “你并不想懂,”莎莉告诉他。“如果我是你,我会置身事外。”

  仙德拉·拉尔先生站起来。

  “你去问为什么埃及会怨恨苏伊士运河?”

  “噢,他妈的!”尼吉尔用力把杯子放回碟子上,激动地说。“先是牛津团体,现在又是政治!在早餐时候!我要走了。”

  “外面风冷,务必穿上大衣。”派翠西亚匆匆追在他身后说。

  “咯,咯,咯,”瓦丽瑞不客气地说,“她不久就会长出羽毛,活像只大母鸡。”

  那个法国女孩,吉妮维芙,英语程度还不到听得懂快速交谈的地步,一直仔细听着雷妮细声在她耳边对她解释。现在她正快速地冒出一大串法文。

  柯林·马克那一直企图让他自己说的话被人听见,但是他深沉、懒洋洋的话被一些高音淹没。现在他放弃他高尚的态度,握起拳头望桌上猛力一击,让每个人都吓得沉默下来。

  “你们全都给我闭嘴,听我说。我从没听说过比这些更粗鲁、幼稚、无情的话!难道你们没有任何一个人稍微懂一点点心理学吗?该怪罪的不只这个女孩,我告诉你们。她正经历过严重的情感危机,她需要以最大的同情和关怀对待——要不然她可能继续无法适应生活。我警告你们,最大的关怀——这是她所需要的。”

  “可是,毕竟,”珍以清晰、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尽管我们相当同样要近人情——我们总不该宽恕那种事吧?我是指,偷窃。”

  “偷窃,”柯林说。“这并不是偷窃。呸!你们可真叫我恶心——你们所有的人。”

  “她是个有趣的个案吗?”瓦丽瑞说着对他咧嘴一笑。

  “要是你对心灵的作用感兴趣的话,是的。”

  “当然,她没有拿走我任何东西,”珍说,“不过我真的认为……”

  “不错,她并没有拿走你任何东西,”柯林一脸愁容地说。“如果你稍微知道个中意味的话,你可能就不会怎么高兴。”

  “真是的,我不明白……”

  “噢,得了吧,珍,”雷恩·贝特生说“我们不要再唠叨了。我快迟到了,你也是。”

  他们一起走出去。“告诉席丽儿振作起来,”他回过头来说。

  “我想提出正式抗议,”仙德拉·拉尔先生说。“对我被功课若得冒火的眼睛非常必要的硼粉被拿走了。”

  “你也要迟到了,仙德拉·拉尔先生。”休巴德太太语气坚定地说。

  “我的教授经常不守时,”仙德拉·拉尔先生沮丧地说,不过还是向门口移动脚步。“还有,当我出自研究本能问很多问题时他就生气不讲理——”吉妮维芙用法文说了一句。

  “你必须用英语讲,吉妮维芙——如果你一激动就用法文讲那你永远学不会英语。还有你这星期日在这里吃晚饭还没有付钱。”

  “啊,我现在没带钱包。今天晚上——”法文又冒了出来。

  “拜托,”阿金邦伯先生以哀求的眼光黄左右。“我不了解。”

  “一起走吧,阿金邦伯,”莎莉说,“我在路上告诉你。”

  她要休巴德太太放心地对她点点头,然后引着一头雾水的阿金邦伯走出餐厅。

  “天啊,”休巴德太太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到底为什么要接受这份工作!”

  唯一留下的瓦丽瑞友善地露齿一笑。

  “不要担心,妈,”她说。“水落石出总是一件好事!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

  “我必须说我感到非常惊讶。”

  “因为结果是席丽儿?”

  “是的,你不会吗?”

  瓦丽瑞以有点心不在焉的声音说:

  “有点显而易见,真的,我早该想到。”

  “你一直都在想吗?”

  “呃,有一两件事令我感到奇怪。无论如何,她是如愿得到了柯林。”

  “不错,我不禁感到这不对。”

  “你无法用枪得到男人,”瓦丽瑞笑出声来。“但是装作有点盗窃狂就骗过去了吧?不要担心,妈,还有,看在老天的分上,叫席丽儿把吉妮维芙的粉盒还给她,否则我们吃饭时将永远不得安宁。”

  休巴德太太叹气说:

  “尼吉尔把他的杯碟敲裂了。”

  “要命的早晨,可不是吗?”瓦丽瑞说。她走了出去。休巴德太太听见她愉快的声音在大厅里说:

  “早,席丽儿。时机正好。一切已经都明白了,一切都将被原谅。至于柯林,他为你吼得像头狮子一样。”

  席丽儿走进餐厅。她的两眼因哭泣而红肿。

  “哦,休巴德太太。”

  “你来得太晚了,席丽儿。咖啡冷了,而且没剩下多少东西可吃。”

  “我可不想跟其他人碰面。”

  “我正这样猜想。可是你迟早要跟他们碰面。”

  “噢,是的,我知道。可是我想——到今天晚上——会容易些。而且当然我不会留在这里。我这个周末就走。

  休巴德太太皱起眉头。

  “我不认为有此必要。你必须为一些小小不愉快做准备——这很公平——但是他们大致上都是心胸开阔的年轻人。当然你得尽呢能补偿。”

  席丽儿急切地打断她的话。

  “噢,是的,我把支票簿带来了。这是我想跟你谈的事之一。”她手里拿着一个支票簿和一个信封。“我写了一封信以防万一我下楼来是你不在,这封信是向你说明我有多么的抱歉。我本来打算放张支票在里头,还让你跟他们结清帐目——可是我的钢笔没水了。”

  “我们得列出一张表。”

  “我已经列出来了——尽可能列出来了。但是我不知道究竟是去买新的回来还人家好还是直接还钱好。”

  “我会考虑,这难以马上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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