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你已经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了?”
“当然。”
“我怀疑,这是不是实话。”
她以讥讽的表情看着他。
“由于你并没有听见我对夏普督察问话的回答,你不太可能作判断。”她说。
“啊,是的。这知识我的一个小小想法。我有,你知道——一些小小的想法。在这里。”他轻敲他的头。
可以注意得到,波罗正在故意扮演江湖郎中的角色,他有时候会这样做。然而,瓦丽瑞并没有微笑。她直盯着他看。她一开口,显得有些突兀。
“我们有话直说好吗?我真的不知道你打算说什么。”
“当然,何皓丝小姐。”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
“或许,你能猜中我这里面是什么吧?”
“我又不是透视眼,波罗先生。我无法透视纸包。”
“我这里面是,派翠西亚·兰恩被人偷过的戒指。”
“派翠西亚的订婚戒指?我是好所,她母亲的订婚戒指?可是怎么会到你手上的?”
“是我要她借我一两天的。”
瓦丽瑞再度有点惊讶地扬起眉宇。
“真的。”她说。
“我对这戒指感兴趣,对它的失踪,它的失而复得以及其他有关的一些事情感兴趣。所以我要兰恩小姐把它借给我。她一口同意。我马上把它拿去给我的一个珠宝商朋友。”
“怎么样?”
“我要他检验上面的钻石。相当大的一颗,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两边各镶着一小串碎钻石。你记得吧——小姐?”
“我想是这样没错。我其实记不太清楚了。”
“可是你拿过它,不是吗?在你的汤盘里。”
“是那样镶的没错!我记得。我差一点把它给吞下去了。”瓦丽瑞短笑一声。
“如同我所说的,我把戒指拿去给我的珠宝商朋友,同时征求他对那颗钻石的看法。你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
“他的回答是,那不是钻石。那只不过是颗锆石。一颗白锆石。”
“噢!”她凝视着他。然后继续说,语气有点不确定,“你的意思是——派翠西亚以为那是颗钻石,其实那只不过是颗锆石,或是……”
波罗摇摇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据我了解,这是派翠西亚·兰恩小姐母亲的订婚戒指。派翠西亚·兰恩小姐出身好家庭,而她的双亲,我该说,在最近的税制公布之前,确实家境不错。在那些圈子里,小姐,钱都花在订婚戒指上。订婚戒指必须是值钱漂亮的戒指——钻戒或是镶有其他宝石的戒指。我相当确信兰恩小姐的爸爸除了值钱的订婚戒指外不会给她妈妈任何其他的戒指。”
“关于这一点,我再同意你不过了。派翠西亚的父亲是个小乡绅,我相信。”
“因此,看来这戒指上的钻石一定是后来被人掉包了。”
“我想,”瓦丽瑞缓缓地说,“大概是派翠西亚把戒指上的宝石弄丢了,没钱再去镶一颗钻石,只好用锆石来代替。”
“这有可能,不过我不认为实际上是如此。”
“哦,波罗先生,要是我们来猜的话,你想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戒指被席丽儿小姐偷走,在归还戒指之前,蓄意取下钻石用锆石来代替。”
瓦丽瑞坐直身子。
“你认为席丽儿蓄意偷取钻石?”
波罗摇摇头。
“不,”他说,“我认为是你偷的,小姐。”
瓦丽瑞·何皓丝倒抽了一口气。
“真是的!”她叫了起来,“你这样说似乎是太过分了。你根本毫无证据。”
“可是,”波罗打断她的话,“我有证据。戒指是归还在一个汤盆里。我,我有天晚上在这里吃饭。我注意过汤是怎么盛上桌去的。是从边桌上的大汤盘里盛出来的。因此,如果有任何人发现他的汤盘里有一只戒指,只有可能是盛汤的人放进去的(就此说来是吉罗尼莫)或是使用那个汤盘的人放进去的。那就是你!我不认为是吉罗尼莫。我认为你安排把戒指放在汤里物归原主,因为你觉得这样好玩。如果我可以批评的话,你太过于有戏剧性幽默感了。高举戒指!大声喊叫!我想你这件事太纵然你的幽默感了,小姐,而且不了解这么一来你就出卖了你自己。”
“就这些了?”瓦丽瑞讥讽地说。
“噢,不,绝不止这些。你知道,当席丽儿那天晚上坦承这里的偷窃事件她该负责时,我注意到了小小的几点。比如说,谈到那只戒指时,她说,‘我并不了解它有多么值钱。我一知道了,就马上归还回去。’她是怎么知道的,瓦丽瑞小姐?谁告诉她戒指有多么值钱的?再来谈到被割碎的丝巾时,席丽儿小姐说什么‘那无所谓。瓦丽瑞并不介意……’为什么你不介意,如果你的一条上好丝巾被割成了碎片?当时我就有了个印象,整个偷窃行动,让她自己装作是偷窃狂,好吸引柯林·马克那注意的行动都是某人替席丽儿设想出来的。某个比席丽儿·奥斯丁聪明多了,而且真正具有良好心理学实用知识的人。你告诉她这只戒指值钱;你从她那里拿去,设法安排物归原主。同时,你提议要她把你的一条丝巾割成碎片。”
“这些全都是推测,而且是有点牵强附会的推测。督察已经向我暗示过是我唆使席丽儿耍这些花样的。”
“那么你怎么对他说?”
“我说那是一派胡言。”
“那你怎么对我说?”
瓦丽瑞以搜寻的眼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短笑一声,按熄香烟,把一块垫枕放在背后,身子往后一靠说:
“你说得相当对。是我唆使她的。”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吗?”
瓦丽瑞不耐烦地说:
“噢,纯粹是一片愚蠢的好心好意。善意的干涉。席丽儿在那里,像具小鬼魂一样痴痴呆呆地望月兴叹,思慕着从来不看她一眼的柯林。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愚蠢。柯林是那些被心理学、情结和感情障碍等迷住的妄自尊大、坚持己见的年轻人之一,当时我真的认为怂恿他、愚弄他一番不失为一件好玩的事。无论如何,我讨厌看到席丽儿那么凄惨的样子,所以我就找她来,说服她,把整个计划大致说明给她听,同时催促她去做。我想,她岁这一切感到有点紧张,同时又有点震颤。然后,当然,这小白痴所做的开头一些事情之一就是在浴室里发现了派翠西亚忘在那里的戒指,把他顺手牵羊过来——一件真正值钱的珠宝,这会引起大惊小怪,然后找警察来,整个事情可能变得严重。所以我一把把戒指抓过来,告诉她我会想办法归还人家,同时敦促她以后专找一些人造珠宝和化装品下手,同时自愿让她破坏我的某样不会为她惹上麻烦的东西。”
波罗深吸了一口气。
“这正是我所想的。”他说。
“如今我真希望我没那样做,”瓦丽瑞脸色阴沉地说。“可是我真的是一片好意。说这种话很讨厌,而且正如珍·汤琳生一样,不过我还是要说。”
“现在,我们谈到派翠西亚的戒指的事。席丽儿把它给了你。你要设法归还给派翠西亚。可是在归还给派翠西亚之前,”他停顿一下,“怎么啦?”
他看着她的手指紧张地捏弄着她颈间的一条缝饰围巾的尾端。他以更具有说服力的语气继续说:
“你手头紧,是吗?”
她没看他,浅浅点了一下头。
“我以为我的手法高明,”她说道,带着悲痛的语气,“我的毛病是,波罗先生,我是个赌徒。这是种天性,你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是一家小俱乐部的会员——噢,我不告诉你是在什么地方——我不想它遭到警方突检之类的。我们略过不提,只说我是个会员就是了。那里有轮盘、扑克等一切赌局。我一再输得很惨。我有了派翠西亚这只戒指。我正好路过一家店,里面有一只锆石戒指。我心想,‘要是把这颗钻石换成锆石,派翠西亚根本看不出来。’你知道你从来就不会真正仔细看一只戒指。如果钻石看起来有点比平常黯淡,你只会认为是需要清洗一下之类的。好了,我一时受了冲击。我抗拒不了。我把钻石撬开卖了。用一颗锆石代替,那天晚上我假装在我的汤里发现了它。这也是一件笨到极点的事,我同意。好了!现在你全都知道了。不过老实说,我从没嫁祸给席丽儿的意思。”
“没有,我了解。”波罗点点头,“这只不过是你正好碰上一个机会。看来轻而易举,你就利用上了。不过你犯了一大错误,小姐。”
“我知道,”瓦丽瑞干涩地说。然后她突然不悦地叫道:
“但是去它的!这在现在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噢,如果你高兴就把我交给警方吧。告诉派翠西亚,告诉督察,告诉全世界的人!可是这能有什么好处?这又怎么能帮助我们查出谁杀死了席丽儿?”
波罗站了起来。
“谁知道,”他说,“什么可能帮得上,什么可能帮不上。得先把这么多不相干,把问题弄复杂的事情清理掉。对我来说,知道是谁唆使小席丽儿扮演那个角色的,是件重要的事,现在我知道了。至于这只戒指,我建议你自己去找派翠西亚·兰恩,把你所做的事告诉她,同时向她作惯例上的表示。”
瓦丽瑞作了个苦相。
“也许大致上这是个相当好的建议,”她说,“好吧,我会去找派翠西亚,同时低头谢罪。派翠西亚非常高尚。我会告诉她我有钱时再把钻石镶回去。你是不是要我这样做,波罗先生?”
“并不是我想要你这样做,是这样做比较明智。”
门突然被打开,休巴德太太进来。
她呼吸急促,而脸上的表情令瓦丽瑞叫了起来。
“怎么啦,妈?出什么事了?”
休巴德太太跌进一把椅子里。
“是尼可蒂丝太太。”
“尼可太太?她怎么啦?”
“噢,天哪。她死了。”
“死了?”瓦丽瑞的声音变得刺耳,“怎么死的?什么时候?”
“好象昨天晚上她被人从街上检起来——他们把她送到警察局去。他们以为她——她——”
“喝醉了?我想大概……”
“是的——她是喝了酒。可是无论如何——她死了——”
“可怜的老尼可太太。”瓦丽瑞说。他粗嘎的声音颤抖着。
波罗柔声说:
“你喜欢她,小姐?”
“这2就某方面来说是古怪——她可能是个老魔鬼——但是,是的——我喜……我刚来这里时——三年前,她并不像——像后来一样变得容易生气——她当时是个好伴侣——有趣——热心——她在过去一年改变很多……”
瓦丽瑞看着休巴德太太。
“我乡大概是因为她养成了偷偷喝酒的习惯——他们在她房里发现很多酒和空瓶子,不是吗?”
“是的,”休巴德太太犹豫了一下,然后大声说:
“都是我不好——昨晚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家——她在怕什么,你知道。”
“怕?”
波罗和瓦丽瑞异口同声说。
休巴德太太怏怏然点点头。她温和的圆脸上布满了忧色。
“是的。她一直说她不安全。我要她告诉我她在怕什么——她奚落了我一顿。当然,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话有多少夸张的成分——不过现在——我怀疑……”
瓦丽瑞说:
“你不会认为她——她也——她是——”
她突然中断下来,两眼布满恐怖的神色。
波罗问道:
“他们说是什么死因?”
休巴德太太怏怏然说:
“他们——他们没说——会有调查庭——在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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