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没到控诉她谋杀席丽尔·奥斯丁的地步,"他说,"我们可以告她走私,当然。这没问题。不过谋杀的罪名就诡谲多了。检察官并不觉得可行。是有动机,当然,还有下手的机会。她或许知道打赌的事,还有尼吉尔拥有吗啡,可是没有真正的证据,而且还有另外两件死亡案件要列入考虑。她是可能毒害尼可蒂丝太太--不过就另一方面来说,她确实并没有杀害派翠西亚·兰恩。实际上她几乎是唯一完全清白的人。吉罗尼莫肯定说她六点离开这屋子。他坚持这一点。我不知道是否她收买了他--”
“不,"波罗摇摇头说,"她并没有收买他。”
“而且我们有路角药剂师的证词。他跟她相当熟,他坚持说她六点过五分去他那里,买了面粉和阿司匹林,同时打了个电话。她六点一刻离开他店里,坐上一辆计程车。”
波罗坐直身子。
“可是,"他说,"这好极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她确实在药剂师店里打了电话。”
夏普督察气恼地看着他。
“听我说,波罗先生。我们现在来说说已知的事实。在六点零八分时,派翠西亚·兰恩还活着,同时从这个房间里打电话到警察局去。这一点你同意吧?”
“我不认为她是从这个房间打电话过去的。”
“好,那么,是从楼下大厅。”
“也不是从大厅。”
夏普督察叹了一声。
“我想你大概不否认有人打电话到警察局去吧?你总不会认为我的警官、奈尔警员、尼吉尔·夏普曼和全都有幻想症吧?”
“当然不会,有人打电话给你。我猜一定是从药剂师店里的公用电话亭打过去的。”
夏普督察的下巴跌落了一会儿。
“你的意思是那个电话是瓦丽瑞·何皓丝打的?她假装自己是派翠西亚·兰恩,而实际上派翠西亚·兰恩早已死了?”
“我正是这个意思,不错。”
督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捶了一下桌面。
“我不相信。那声音--我亲耳听见的--”
“你是听见了,不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喘不过气、急噪的声音。可是你对派翠西亚·兰恩的声音并没有熟到可以肯定说那是她的声音的地步。”
“我是没这么熟,或许吧。不过实际上接听电话的人是尼吉尔·夏普曼。你总不能告诉我说尼吉尔·夏普曼可能受骗了吧。在电话掩饰自己的声音,或是假装别人的声音可不这么容易。如果说话的人不是派翠西亚,尼吉尔·夏普曼应该会听出来。”
“不错,"波罗说,"尼吉尔·夏普曼是应该听得出来。尼吉尔·夏普曼相当清楚那并不是派翠西亚。还有谁比他更清楚,既然他已经在短短的时间之前敲击她的后脑部把她打死了。”
督察过了一阵子才说得出话来。
“尼吉尔·夏普曼?可是当我们发现她死掉时--他哭--哭得像个小孩子。”
“也许吧,"波罗说,"我想那个女孩是他所能喜欢上的人--不过这却救不了她--在她威胁到他的利益时不成。尼吉尔·夏普曼一直是个明显的可能性。谁拥有吗啡?尼吉尔·夏普曼。谁有从事计划的小聪明,以及执行欺诈和谋杀的胆子?尼吉尔·夏普曼。谁是我们知道的既冷酷又自负的人?尼吉尔·夏普曼。他具有一切杀人凶手的特质;过度的自负、坏心眼、肆无忌惮,样样都使他尽一切方法把注意力引到他自己身上--使用绿色墨水,故弄玄虚到惊人的地步,最后玩过了火,犯下了一项可笑的有心之错,把雷恩·贝特生的头发放在派翠西亚的指间,忽略了派翠西亚是被人从背后攻击,不可能抓到攻击者头发的事实。他们就像这样,这些杀人凶手--被他们的自我本位、他们的自诩聪明冲昏了头,仰仗他们的魅力--他是有魅力,这位尼吉尔--他具有被宠坏的孩子,从没张大,也永远不会张大的孩子的一切魅力--他看到的只有一样东西,他自己,还有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波罗先生?为什么杀人?席丽儿·奥斯丁,或许有理由,可是为什么要杀死派翠西亚·兰恩?”
“这,"波罗说,"我们得查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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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很久没见到你了,”老安迪克特先生对赫邱里·波罗说。他紧紧盯住另一个瞧,“你能过来坐坐真好。”
“不见得,”赫邱里·波罗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呃,你知道,我欠你很多。你帮我澄清了亚伯尼瑟那件棘手的事。”
“我发现你在这里真的感到惊讶。我以为你已经退休了。”
老律师苦笑,他的公司历史悠久而且备受尊重。
“我今天是特别来见一位老客户。我仍然接管一两位老朋友的事务。”
“亚瑟·史坦利爵士是位老朋友和老客户吧?”
“是的,我们从他相当年轻时就承办他一切法律的事务。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波罗——头脑相当特出。”
“他的死亡消息在昨天六点新闻里播报,我相信。”
“是的,葬礼是在星期五。他病了一段时间了。据我的了解,是种恶性肿瘤。”
“史坦利夫人几年前就过世了?”
“大约两年半前。”
浓密的眉毛下一对精锐的眼睛直盯着波罗看。
“她怎么死的?”
律师迅速回答。
“安眠药服用过量。我记得是可溶性肥罗那。”
“开过调查庭?”
“是的。调查结果说她误服。”
“是吗?”
安迪克特先生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想羞辱你,”他说,“我不怀疑,你这样问是有个好理由的。肥罗那可以说是种危险药品,据我了解,因为在有效的药物和致命的药物之间并无多大的分野。如果病人昏昏沉沉的,忘记她已经吃过药,而又再吃一次——呢,这可能导致要命的结果。”
波罗点点头。
“她是否就是这样?”
“想必是。没有自杀的样子,或是自杀的倾向。”
“也没有——其他的任何联想?”
锐利的眼光再度投向他。
“她丈夫提出了证词。”
“他怎么说?”
“他明白地说她确实有时候搞迷糊了,吃过了药又叫人拿药给她吃。”
“他是不是说谎?”
“真是的,波罗,多么要不得的问题。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该知道?”
波罗面露笑容。这种虚张声势的企图骗不了他。
“我认为,朋友,你知道得非常清楚。不过目前我不会问你知道些什么来为难你。我以问问你的看法来代替。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亚瑟·史坦利是不是那种会把他妻子干掉的人,如果他想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的话?”
安迪克特先生有如被黄蜂刺到一样地跳了起来。
“荒谬,”他气愤地说,“相当荒谬。而且根本没有另外一个女人。史坦利深爱他妻子。”
“恩,”波罗说,“我想也是。现在——我来告诉你我拜访你的目的。你是起草亚瑟·史坦利遗嘱的律师。你或许是他的遗嘱执行人?”
“是这样没错。”
“亚瑟·史坦利有个儿子。儿子在他母亲在世时跟他父亲吵架。吵完之后离家出走。他甚至闹到改名换姓的地步。”
“那我并不知道。他现在自称叫什么名字?”
“这我们会谈到。在我们谈到之前,我要做一项臆测。如果我的臆测正确,或许你会承认。我想亚瑟·史坦利留下一封密封的信函给你,一封由你在某种情况下或是他去世后拆阅的信函。”
“真的,波罗!要是在中世纪,你一定会像巫师一样被绑在木架上烧死。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那么我的臆测正确?我想这封信有两种选择。不是要你把信毁掉——就是要你采取某种行动。”
他停顿下来。另外一个人不做声。
“哎呀!”波罗警觉地说,“你不会是已经毁了——”
安迪克特先生缓缓地摇头否定,令他松了一口气,中断下来。
“我们从不匆促行动,”他责难似地说,“我德进行完全调查——让自己完全满意——”
他停顿下来。“这是件——”他严正地说,“高度隐私的事。甚至对你,波罗——”他摇起头来。
“如果我说出一个为什么你该告诉我的好理由呢?
“这要看你了。我不明白你怎么可能知道任何跟我们正在谈论的有关的事。”
“我不知道——所以我得用猜的。如果我猜对了——”
“非常不可能。”安迪克特先生挥挥手说。
波罗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好吧。我想你收到的指示如下。在亚瑟爵士去世后,你得找到他的儿子,尼吉尔,确定他住在什么地方,怎么过活,尤其是他究竟是否牵涉到任何非法的活动。”
这一来安迪克特先生牢不可破的律师平静态度真的被粉碎了。他发出一声极少出自他口中的惊叫声。
“既然你好象完全掌握了事实,”他说,“我会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我判断你已经在你的职业活动中遇见了年轻的尼吉尔。那小伙子一直都在干些什么?”
“我想他的故事如下。他离家之后改名换姓,跟人家说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这是继承财产的条件。然后他加入了走私集团——走私药品和珠宝。我想这个集团是由他而采取了最后的走私方式——非常聪明的方式,牵连到利用善良无辜的学生。整个事情由两个人操纵,尼吉尔·夏普曼,这是他现在自称的姓名,和一个年轻女人叫瓦丽瑞·何皓丝,我想,是她把他引进走私行列去的,这是个私人小集团,他们是以抽取佣金的方式工作的——不过利润高得惊人。货得是小宗的,不过架子数千镑的珠宝和麻药只占很小的空间。一切原来都很顺利直到一次不可预知的事件发生。有一天一个警官到一家学舍查询有关剑桥附近一件谋杀案的事。我想你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会引起尼吉尔的恐慌。他以为警方是在找他。他把一些电灯泡取走,好让光线暗淡,同时,在恐慌之中,他也把某个背囊拿到后院去,把它割成碎片,丢到锅炉后面去。因为他怕警方会在假底层里找出麻药的踪迹。
“他的恐慌是相当无谓的——警方只不过是去问一些有关某个欧亚混血儿学生的问题——不过住在那家学舍的一个女孩凑巧望出窗外,看见他在摧毁那个背囊。这并没有立即让她被判死刑。取而代之的,想出了一个聪明的计划,诱导她做出一些愚蠢的事,让她处于非常若人嫉恨的地位。不过他们这个计划执行得太过火了。我被找了去。我建议找警方处理。女孩慌了手脚,坦白承认了。这也就是说,他坦白说出了她所做过的事。不过我想,她跑起找尼吉尔,敦促他也坦白招认那件背囊的室,还有把墨水泼在另一个同学文件上的事。尼吉尔和他的同谋可都不想要人家注意到背囊的事——这样一来他们的整个计划都会被毁了。再说,这个叫席丽儿的女孩,还知道另外一件危险的事,我在那里吃晚饭的那天晚上,她把这件事情揭发出来了。她知道尼吉尔真正的身份。”
“可是当然——”安迪克特先生皱起眉头。
“尼吉尔来往各地。任何他以前认识的朋友可能知道他现在自称夏普曼,不过他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在那家学舍里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姓是史坦利——不过席丽儿突然吐露她知道他的双重身份。她也知道瓦丽瑞·何皓丝,至少有一次,用假护照出国。她知道太多了。第二天晚上她出去跟他在约好的某地见面。他请她喝一杯咖啡,里面家了吗啡。她在睡梦中死亡,一切安排得看起来像自杀而死。”
安迪克特先生骚动起来,一股深深痛心的表情掠过他的脸上。他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
“可是这还没完,”波罗说,“拥有连锁学舍和学生俱乐部的那个女人不久之后在可疑的情况之下死亡,最后,最后一件最残酷无情的罪案发生。派翠西亚·兰恩,一个深爱着尼吉尔,而他也真的喜欢她的女孩,不明智地牵扯进他的事情里,更进而坚持要他在父亲去世之前跟他重修旧好。他对她撒了个谎,不过心知她的固执可能促使她在第一封信被毁掉之后真的再写第二封信。我想,朋友,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从他的观点来看,这件事会这么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