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都会好起来,只要她死去!”
“你真的这么想?不是太迟了吗?”
“不,不。”
“真的!”
“卡萝,你难道不愿意——”
卡萝轻轻把哥哥安慰般环抱着她肩膀的手臂移开。
“不,我站在你这边,跟你一起战斗,为了大家,更为了吉妮。我们必须救出吉妮。”
雷蒙停了一下说:
“那,我们就按计划进行喽?”
“是的。”
“好,我就告诉你我的计划……”
他弯身把头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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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医学士莎拉·金小姐站在耶路撒冷所罗门饭店写字间的桌旁,心不在焉地翻阅着报纸和杂志。她双眉紧锁,若有所思。
这时,一个中年高个子的法国人,从大厅走进来,望了她一眼,信步走到桌子对面。两人视线相遇时,莎拉微微点头,报以微笑。她记得,从开罗来的旅途中,这人曾帮她拿过行李。
“你觉得耶路撒冷怎么样?喜欢吗?”打过招呼后,杰拉尔博士问。
“有些地方很奇怪。”莎拉说,又加上一句:“这里的宗教奇妙得很。”
法国人仿佛引起了兴致。
“我很了解你的意思。”他的英文很地道。“所有教派都互相敌视,争吵不已。”
“还有,他们的建筑也很吓人!”
“不错。”
莎拉叹口气。“今天,我穿无袖衣服,还被赶了出来。”她恨恨地说:“全能的神亲自创造了我的手,这手好像很可厌!”
杰拉尔博士笑着说:
“我想要杯咖啡,一起喝好吗,小姐?”
“我姓金,叫莎拉·金。”
“我——这是我的名字。”
他迅速递出一张名片。莎拉接过名片,张大了喜悦与尊敬的双眸。
“戴奥德·杰拉尔博士?啊,真高兴能见到您。您的著作,我都看过了。您那关于精神分裂症的学说,非常有趣。”
“真的?”杰拉尔的双眉询问般地上扬。
莎拉客气地解释:
“我有意要做个医生,刚得到医学士的学位。”
“啊,原来如此!”
杰拉尔博士叫了咖啡。他们坐在休息室的角落里。这个法国人对莎拉从前额往后起伏波动的黑发,和形状优美的红唇,比对她的医学造诣,更感兴趣。她对自己明显表现的敬意,他也觉得很好玩。
“你要在这儿待很久?”杰拉尔问。
“只待两三天。然后,我想到培特拉去。”
“呃?要是不太花时间,我也想到那儿去。十四号,我必须回巴黎。”
“我想,大概只要一个星期。去两天,停留两天,回来两天。”
“早上到旅行社去,看他们怎么安排。”
一群人走进休息室,坐下。莎拉兴趣盎然地望着他们,低声说:“昨晚火车中,你有没有见过他们?他们在开罗跟我们坐同一班火车。”
杰拉尔博士戴起眼镜,朝他们望去。“是美国人?”
莎拉点点头:
“是的,是美国的一家人。但,我觉得他们相当不正常。”
“不正常?如何不正常?”
“你瞧瞧他们,尤其那个老妇人。”
杰拉尔博士依照她的指示,以他那敏锐的职业性眼光,迅速地望了他们一圈。
他首先注意到身材高大,骨架柔软,年约三十的男人:面貌姣好,毫无生气,态度极其冷漠。接着是两个面貌端正的年轻人——男的容貌看来很像希腊人。“他好像也有问题。”杰拉尔博士想。“对啦——是典型的神经过敏症。”女的显然是他妹妹,容貌酷似。她仿佛很容易激动。另一个更年轻的女孩,金发蓬松有如光圈;双手不知所措,撕扯着膝上的手帕。另一个女人,年轻沉着,黑发,肌肤雪白,平静的脸很容易让人想起圣母。她一点也不焦躁。看了那群人的中央,杰拉尔博士以法国人露骨的嫌恶想道:“多么令人讨厌的女人!”简直就像盘踞在蜘蛛网中央的大蜘蛛,倨傲地坐在他们正中央,像一尊难看的古代佛像。
他对莎拉说:“那老太婆一点也不美。”他耸耸肩膀。
“有点阴沉沉的,你不觉得吗?”莎拉回答。
杰拉尔又仔细端详那老妇人。这次,他的眸光已不是审美式的,而是职业性的。
“有水肿,是心脏病。”他很快地说出了医学名词。
“■,不错。”莎拉不理会医学观点。“他们对她的态度有点奇怪,对不对?”
“是什么人?”
“他们姓白英敦。母亲、已婚的儿子和他的太太,小儿子,两个女儿。”
杰拉尔博士低声说:
“白英敦一家人出来看看世界?”
“是的,但样子很奇怪。他们根本不和别人说话。如果没有得到老太婆允许,什么也不能做。”
“她是母性家长的典型。”杰拉尔深思般说。
“我想是典型的暴君。”莎拉回答。
杰拉尔博士耸耸肩,批评说:“美国女人支配了地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嗯。但有过之而无不及。”莎拉坚持。“你看,她让他们怕得抬不起头来了。啊,真,真过分!”
“女人有太多权力并不好。”杰拉尔博士猛然一本正经地表示同意,随后又摇摇头。“要女人不滥用权力,相当不容易。”
他扫了莎拉一眼。她正望着白英敦家人,不如说她凝视着其中特殊的一个人。杰拉尔博士心领神会地绽放出法国人特有的微笑。不错,就是那种微笑!
他试探似地问道:
“你跟他们谈过话?”
“嗯,跟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说过话。”
“那年轻人——那个小儿子,是吗?”
“是的。在坎塔拉到这里的火车上。他站在走廊上。我跟他说话。”
莎拉不怕见人,性格外向,容易跟人接近,虽然脾气暴躁,对人却很亲切。
“为什么跟他说话?”杰拉尔问。
莎拉耸耸肩:
“为什么?我旅行时常跟不同的人说话。他们怎样做,怎样想,怎样感觉,我都感兴趣。”
“你是说,你把他们放在显微镜底下观看?”
“呵,也许是这样吧。”
“那时,你有什么印象?”
“这个嘛——”她有点犹疑。“觉得有点奇怪。那年轻人满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
“噢,这真不寻常。”杰拉尔博士面无笑容。
莎拉笑了。
“你以为我主动跟他说话,他就会认为我是个不知羞耻的轻佻女人,因此而生气?呵,不,我不认为他会这样想。男人通常会明白的,对不对?”
她以坦率的询问目光投向杰拉尔。他点点头。
莎拉微锁双眉,缓缓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很激动又很不安,我以为美国人大都非常沉着,所以觉得很奇怪。二十岁左右的美国青年比起同年纪的英国青年通常要懂得多,也机灵得多。那青年一定已经过了二十岁。”
“我看有二十三四岁啦。”
“有那么大吗?”
“嗯,我想有那么大了。”
“对,也许你说得对,他也许看来比较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