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么就假定有玛婷这个人,”克瑞达克思索着说,“可以说是有一种动机。玛婷现在带一个儿子重新出现,这样一来,那笔克瑞肯索普遗产就会减少了。不过,我们可以想得到,这还不能达到用谋杀手段的程度,他们在经济上都很拮据。”

  “甚至哈乐德也这样吗?”露西不信地问。

  “甚至那个看样子很富裕的哈乐德·克瑞肯索普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种冷静的、保守的大财主。他已经深深地陷入困境,并且和一些相当不良的投机生意有牵连。如果很快得到一大笔钱,也许可以避免经济上的崩溃。”

  “但是,如果这样——”露西说,可是忽然中断。

  “怎么,爱斯伯罗——”

  “我知道,亲爱的,”玛波小姐说,“害错人了,这就是你的意思。”

  “是的。玛婷的死,对哈乐德,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处,除非——”

  “除非等路德·克瑞肯索普死后。一点不错,我也这样想过。老克瑞肯索普呢,我由他的医师口中晓得,他的精力比局外人想象的要旺盛得多。”

  “他还会活好几年呢。”露西说,然后,她皱皱眉头。

  “怎么?”克瑞达克鼓励地说。

  “他在圣诞节期间有些不舒服,”露西说,“他说那个医生对那件事大惊小怪,‘谁都会想我是由于他那样大惊小怪中毒而死的!’这就是他说的。”

  她带着疑问的态度瞧瞧克瑞达克。

  “是的,”克瑞达克说,“这实在就是我想问坤坡医师的。”

  “那么,我得走了,”露西说,“天哪,晚了!”

  玛波小姐把她的编织放下,然后拿起泰晤士报,上面的纵横字谜已经填了一半。

  “我这里要有一本字典就好了,”她嘟嚷着,“‘唐提’〔Tontine——意大利一种养老保险制——译者注〕,和‘投凯’〔Tokay——匈牙利一种葡萄酒——译者注〕——我总是把这两个字混淆不清。我想,有一个是一种匈牙利葡萄酒的名字。”

  “那是‘投凯’,”露西由门口回过头来说,“可是一个是五个字母拼成的字,另外一个是七个字母拼成的,线索在那里?”

  “啊,不是在这纵横字谜里,”玛波小姐含糊地说,“那是在我的脑袋里。”

  克瑞达克紧紧地盯着她,然后,他说声“晚安”,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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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克瑞达克不得不等坤坡的晚间手术做完,然后,那位医师就来见他,他的样子显得疲累而且精神不振。

  他给克瑞达克一杯酒,后者接过去以后,他也给自己调了一杯。

  “可怜的女人!”当他颓丧地倒到一把破旧的沙发椅上时这样说,“这样害怕,又这样愚蠢——糊涂。今天晚上有一个很使人难过的病人,一个早在一年前就该来的女病人。她要是那个时候来,手术可能会成功,现在太晚了,令人难过。事实上一般人都是介乎勇敢与懦怯之间,一种不可思议的混合体。她一直都感到极大的痛苦,但是她一句话不说地忍着。只是因为她太害怕,不敢发现她所担心的事是真的。但是,在另一个极端呢,还有一些人来浪费我宝贵的光阴,因为他们的小手指上有一个危险的肿瘤,使他们很痛苦。他们觉得那可能是癌症,可是,原来是普通的冻疮!好啦,别管我啦!现在这样谈一谈我的气已经消了,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首先,我要谢谢你劝爱玛·克瑞肯索普小姐把那封声称是她哥哥的遗孀来信拿给我看。”

  “哦,那个呀。里面有什么发现吗?严格的说我并没有劝她到你那里来。她要那样做,她很担心,所有那几个弟兄都想要拦阻她,那是当然的。”

  “他们为什么要阻拦?”

  那位医师耸耸肩膀。

  “我想,是怕那个女人是真的。”

  “你以为那封信是真的吗?”

  “不知道,我并没有看到那封信,我想是一个知道情况的人想要讨一笔钱,希望能打动爱玛的心。在这一点上,他们完全错了。爱玛不是一个傻瓜,她如果不先问一些实际的问题,是不会拥抱一个陌生女人,把她认做嫂嫂的。”

  他奇怪地追问:“但是,你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呢?我和这件事不是毫无关系吗?”

  “我其实是来请问一件迥然不同的事。但是我不大知道该怎么措词。”

  坤坡医师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听说不久以前——我想那是在圣诞节期间——克瑞肯索普先生的身体相当不舒服。”

  他立刻发现到那医师的脸上有一个变化,他的脸变得很严厉。

  “是的。”

  “我想是一种肠胃的毛病吧?”

  “是的。”

  “这就很难办,克瑞肯索普先生一直在夸耀他的健康,他说他要活得比他大部分的子女更长,他提起你——对不起,医师——”

  “啊,别理会我,病人说我怎样我都不会敏感。”

  “他谈起你,说你是一个喜欢大惊小怪的人。”坤坡听了笑笑,“他说你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你不但问他吃过什么东西,还问他那是谁做的,谁端给他吃的。”

  那位医师现在不笑了,他的脸色又显得很严厉。

  “说下去呀。”

  “他谈到你的时候,用过象这样的话,他说你‘讲得仿佛以为有人在我的食物里下毒。’”

  他停顿片刻。

  “你有过那种猜疑吗?”

  坤坡没立刻回答。他站起来,来回的踱着。最后,他猛一转身,对着克瑞达克说:

  “你究竟要我怎么说?你以为一个医生没有确实的证据就到各处指控某人下毒吗?”

  “我想知道,你在私下里,是否会有这样想法?”

  坤坡医师闪避地说,“克瑞肯索普先生过着相当节俭的生活。当他的儿孙来的时候,爱玛就会加菜。结果——就患了严重的肠胃炎。病状和诊断是符合的。”

  克瑞达克执意地问。

  “哦。那么,你觉得这样诊断就完全满意了?你一点不感到——可否说是——困惑吗?”

  “好啦,好啦,是的,我自己也感到困惑,你这样满意了吗?”

  “我感兴趣的是,”克瑞达克说,“你是在怀疑,或者担心些什么?”

  “当然,胃的毛病有多种。但是他有些症状说是砒霜中毒的现象比单纯肠胃炎更符合。你要注意,那两种病非常相似。以前,比我更高明的医生也认不出砒霜中毒的现象,只好老老实实的开出肠胃炎的诊断书。”

  “你研究的结果是什么?”

  “看情形我所怀疑的可能不是真的。克瑞肯索普先生叫我相信他在开始照顾他以前就发过相似的病,而且,他说,都是由于同一种原因。那种现象都是在食品很丰盛的时候发生。”

  “那就是他们家有许多人的时候吗?同子女们在一起吗?或是同客人在一起吗?”

  “是的,那样听起来似乎是很合理的。但是,克瑞达克,坦白的说,我并不满意。我甚至于还写信给莫瑞斯老医师,我是我的资深合伙人,我加入以后他就退休了。克瑞肯索普本来是他的病人,我问那老先生以前发病的情形。”

  “那么,你得到什么答复?”

  坤坡咧着嘴笑了。

  “我受他一顿责备,他是劝我别傻了。那么——”他耸耸肩。“也许我是个傻瓜吧!”

  “我纳闷。”克瑞达克在思索。

  然后,他决定坦白地说了。

  “医师,我们不必太顾虑,直说吧。路德·克瑞肯索普一死,有人就会有相当大的财产。”那位医师点点头,“他是一个老人,而且是一个健壮的老人,他也许会活到九十几岁吧?”

  “毫无疑问,他在日常生活处处当心自己的健康,而且他的体格很健全。”

  “他的子女都渐渐老了,而且,他们都感到很大压力吗?”

  “你要把爱玛除外,她不是一个会毒死人的人。他的病只有当另外几个在的时候发作,单单她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发作过。”

  “基本上,我们不能不防备,她是否是那个下毒的人。”

  那个督察这样想,但是没有说出来。

  他停顿一下,小心地选择适当的措词。

  “当然——我对这种事是一窍不通的——但是,我们只是假定他的食物里下了毒,结果竟然没毒死,他不是很运气吗?”

  “就在那里,”医师说,“我们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由于那个事实,我才想,我正象老莫瑞斯所说的,是个大傻瓜。你知道吗,那并不是定时给他吃下少量的砒霜。那样做就是你们或许称为传统的用砒霜下毒的方法。克瑞肯索普以前从来没有慢性胃病。由这一点来说,这些突然的、强烈的胃病发作就显得有点不可能了。所以,我们假定那种发作不是出于自然的原因,那么,看起来似乎那个下毒的人每次都出错,这就不合理。”

  “你的意思是给他服用的药量不够吗?”

  “对了,在另外一方面。克瑞肯索普的体格健壮,足够在别人身上发生效力的东西对他毫不起作用。同时也要考虑到人的体质总是不同的。但是,你就会想,那个下毒的人到了现在——除非他是一个格外胆小的人——应该加重药量了。他为什么没有呢?”

  “那就是说,”他接着说,“假若有人下毒的话。不过,也许没人这样做。也许自始至终,都是我的讨厌的想象力作祟。”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那督察表示同意,“这似乎不合理。”

  “克瑞达克督察!”

  那急切的、低声的呼唤使督察吓了一跳。

  那时候他正要按大门的门铃。

  亚历山大和他的朋友斯妥达·威斯特非常谨慎地由暗处出现。

  “我们听到你的车子开进来,我们要找你。”

  “那么,我们进去吧。”克瑞达克正伸手去按门铃,但是亚历山大拉拉他的衣服,那副急切的神气仿佛是一只狗在用爪轻轻地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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