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自然了,”劳伦斯说,“我是说,一个人简直不会不偷听。”

  “但是,当然,除我以外,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们俩都觉得这事奇怪。但格拉迪什么也不能说,您知道,因为如果被人知道她出去与——一个——一个朋友见面,普拉特大大——就是厨师——会很不高兴的。但,我相信,她会愿意告诉您任何事的,先生。”

  “那么,我能去厨房找她谈谈吗?”

  这个建议使罗斯大吃一惊。

  “喔,不,先生,绝不能那样!格拉迪是个很神经质的姑娘。”

  最后,经过详细讨论了困难之后,问题总算解决了。安排了一次在灌木林中的私下会面。

  按照安排,劳伦斯在这儿见到了紧张万分的格拉迪,他认为与其说她是一个人,不如说她是只发抖的兔子。经过了十分钟,这姑娘才镇静下来。额颤抖抖的格拉迪解释说,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不应该想到,她不认为罗斯会背叛她,并说不管怎样,她并无恶意,她确实没有恶意,还说如果普拉特太太听到了这事,她的日子会很不好过的。

  劳伦斯一再保证、哄骗、说服——终于,格拉迪同意说出来。“但愿您能保证,您不再外传,先生。”

  “当然不会。”

  “还有,这事也不会使我卷入法庭纠纷。”

  “决不会。”

  “您也不会告诉女主人吗?”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

  “如果这事传到普拉特太大的耳朵里——”

  “不会的。喏,告诉我,格拉迪。”

  “您能确信这没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总有一天,你会为从绞刑架下救了我的命而感到高兴的。”

  格拉迪轻轻惊叫一声。

  “哦:我确实不愿意那样,先生。哦,我听到的很少——

  正如您可能说的那样,完全是偶然的。”

  “我完全理解。”

  “但主人显然很生气。‘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在这样说——‘你还敢来这儿这太令人痛恨!’——我听不清那位太太说些什么——但过一会儿他又说‘我完全拒绝’——”

  “完全——我记不住所有的话——好像他们在大吵大闹地争论些什么,她要他做某件事,他拒绝了。‘你竟敢来这儿,真丢脸!’他说了这么一句。还说‘你不能见她——我不准——’那使我竖起了耳朵。好像那位太太要告诉普罗瑟罗太太一两件事,他很害怕。于是,我心想,‘喔,想不到主人会这样。他这样与众不同。也许,戳穿他的假像后,他就脸上无光了。’想不到:‘男人都一样,’我事后对我的男朋友说。他并不同意这样的看法,反而与我争论。但他确实承认,他对会是普罗瑟罗上校感到很惊奇——他是个教堂执事,在星期日分发圣餐盘、读《圣经》的选段。‘但正是这种人,’我说,‘往往是最糟糕的。’我妈妈就是这么说的,好多次呢。”

  格拉迪停下来,气喘吁吁,劳伦斯巧妙地使她回到原来的话题。

  “你还听到其它的事情吗?”

  “哦,很难记得准,先生。差不多都是同样的话。他有一两次说:‘我不相信。’就是这类话。‘不管海多克说什么,我也不相信。’”“他那样说了,是吗?说的‘不管海多克说什么’吗?”

  “是的。他还说,这完全是一个圈套。”

  “你根本没有听到太大说些什么吗?”

  “只是在会面结束时。她一定是起身,走近了窗户。我听到了她说的话。使我毛骨悚然,真的。我绝忘不了。‘明晚这个时候,你也许死了,’她说。她这样说,太邪恶了。当我一听到谋杀的事,我就对罗斯说:‘应验了,应验了!’”

  劳伦斯纳闷不已。他主要是吃不准,格拉迪的故事在多大程度上可信。他想,主要的部分是真实的,但他怀疑,自从谋杀发生后,她会对故事添油加醋,编造一番。特别是,他怀疑最后一句话的真实性。他想,正是由于谋杀的事,她才这样说的。”

  他感谢了格拉迪,适当地给了些酬金,还向她保证,不让普拉特大大知道她的行为。离开“老屋”时,他心里仍然疑云团团。

  有一点是清楚的,莱斯特朗兹太大与普罗瑟罗上校的会面肯定不是一次心平气和的会面,而且,他肯定不愿让妻子知道这次会面。

  我想到马普尔小姐说的那个有婚外隐情的教堂执事。

  这是一个与那相似的案子吗?

  海多克插进来,更使我纳闷不已。他使莱斯特朗兹太太免于在审理时作证,尽力保护她免受警察的纠缠。

  他这样保护她,能有多久呢?

  她是个奇怪的女人——一个魅力无穷的女人。不管怎样,连我自己也不愿把她与凶杀案联系起来。

  我的内心有某个声音在说:“不可能是她2”为什么?

  我的头脑中一个顽皮的小精灵回答道:“因为她是个美艳绝伦、富有魅力的女人。这就是理由。”

  正如马普尔小姐所说的,人性深不可测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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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当我回到家里,发现我们处于一次家庭危机当中。

  格丽泽尔达在门厅见到我,她眼中满含泪水,将我拖进客厅。“她要走了。”

  “谁要走了?”

  “玛丽。她已经通知我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确实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哦,”我说,“我们不得不另找一个女佣了。”

  我好像觉得,这样说是合情合理的。一个女佣走了,就另找一个。但看到格丽泽尔达脸上露出责备的神情,我迷惑不解了。

  “伦——您真没心肝。您不在意。”

  我是不在意。事实上,想到不会再有烧焦的布丁和半生不熟的菜,我的心情几乎变得轻松愉快了。

  “我不得不另找一个姑娘,还要找得到,又要训练她。”

  格而泽尔达用一种充满自我怜悯的声音说。

  “玛丽受过训练了吗?”我问道。

  “她当然受过的。”

  “我想,”我说,“有人听到她称呼我们‘先生’和‘太太’,于是立刻把她作为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从我们身边抢走。我要说的就是,他们会失望的。”

  “不是那么回事,”格丽泽尔达说,“没有别的人想要她。

  我看不出他们怎么会要她。是由于她的心情。因为莱蒂斯·普罗瑟罗说,她没有打扫干净灰尘,她变得心情烦乱。”

  格丽泽尔达常常语出惊人,但这句话尤其使我感到吃惊,我不由得要问个究竟。莱蒂斯·普罗瑟罗竟然会多管闲事,干涉我们的家庭事务,责骂我们的女佣家务话说遏,这对我说来好像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这太不像莱蒂斯的德行了,我这样说。

  “我不明白,”我说,“我们的灰尘与莱蒂斯有什么关系。”

  “毫无关系,”我妻子说,“那就是此事如此不合情理的原因。我希望您亲自去与玛丽谈谈。她在厨房里。”

  我根本不想与玛丽谈这件事,但格丽泽尔达力气很大、动作敏捷,不容我反抗,就把我推过蒙了台面呢的门,推进了厨房。

  玛丽正在水槽旁削土豆。

  “呃——下午好。”我紧张地说。

  玛丽抬头看我一眼,哼了一声,就没有其它反应了。

  “克莱蒙特大太告诉我,你要离开我们。”我说。

  玛丽总算屈尊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一些事情,”她闷闷不乐地说,“没有哪一个姑娘能够忍受。”

  “请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使你不安,好吗?”

  “用两个词就能回答你,我能。(我得说,她说得太不准确了。)我一转背,人们就来这儿打探。四处打探。她管哪些事情?书房她好久打扫一次灰尘、关一次灯?只要你和太大不抱怨,就不关别人的事。我说,我是否使你们满意,那才是要紧的。”

  玛丽从来不曾使我满意过。我承认,我渴望有一间每天清晨打扫得一尘不染、摆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玛丽通常的做法是,拂去低矮的餐桌表面的灰尘杂物就算完事,我认为这太不像话了。但是,我知道,在这时计较枝节问题是不妥当的。

  “不得不接受那次审理,不是吗?站在十二个男人的面前,像我这样受人尊敬的姑娘!天知道他们会问你什么样的问题。我告诉你,我从未在一个房间里发生谋杀的地方呆过,也绝不想再呆了。”

  “我希望你不会,”我说,“按照概率论的规则,我得说,这非常不可能。”

  “我不同意这个规则。他是个执法官。许多可怜的家伙因为猎杀一只野兔,就被关进监狱,他却养野鸡什么的。还有呢,他还没有被像样地安葬,他的那个女儿就来说,我的话干得不好。”

  “你是说,普罗瑟罗小姐来过这儿吗?”

  “我从‘蓝野猪’旅馆回来时,发现她在这儿。在书房里。

  “‘哦,’她说,‘我在找我黄色的小贝雷帽——一顶小帽。我有天把帽子留在这儿了。’‘哦’,我说,‘我根本没看到什么帽子。星期四早上我收拾房间时在这儿。’”‘哦!’她又说,‘但我敢说你不会看到的。你不常花时间收拾房间,是吗?’她这样说时,就用手指沿着壁炉台擦了一下,看着手指。还以为像这样的一个早上,我有时间拿掉所有的摆设,又放回原处似的,警察头天晚上才打开房间呀。‘我想,小姐,牧师和太大是否满意,那才是要紧的,’我说。她哈哈大笑,走出法国式窗户,而且还说:‘哦,但你确信,他们会满意吗?’”“我明白了。”我说。

  “这就对了:一个姑娘有自己的感情!我相信,我会为你和太太拼命干活的。如果她要吃新花样的菜肴,我总是会尽力去做的。”

  “我相信,你会的。”我安慰她说。

  “但她一定是听见了什么,否则是不会说她所说的话的。如果我没有使你们满意,我宁愿走。并不是我在意普罗瑟罗小姐说的话。她在‘老屋’不受人喜欢,我可以告诉你。

  从不会说‘请’或‘谢谢你’,丢三拉四的。丹尼斯先生一心想要得到莱蒂斯·普罗瑟罗小姐,我却并不看重她。但是,她那种姑娘总是能够叫一个年轻的绅士围着她的裙子转。”

  在说这通话时,玛丽一直用力地从土豆中挑出芽眼,那些芽眼像雹块般在厨房里四处乱飞。这时,一片芽眼打到我的眼睛上,谈话停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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