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个房间中等大小,完全技卫生要求的方式布置的。

房间中央有张方桌,上面有一盏台灯,坐在桌旁面对着我的正是惠廷顿。他正对一

个穿着像医院护士的女人讲话。她坐着背对着我,所以我无法看见她的脸。虽然遮帘是

拉起来的,但窗子本身是关上的,所以他们的讲话我一个单词也无法听到。似乎惠廷顿

一直在讲,护士只是在听。时而她点点头,时而摇摇头,好像她在回答问题似的。看起

来惠廷顿说话时语气非常有力——有一两次他用拳头敲打桌子。这时雨已停了,天空突

然问晴朗起来,天气就是这个样子。

“不久,他的话好像快讲完了。他站起来,护士也站起来。他朝窗子看了看,问了

些什么——我猜他问雨是否停了。不管怎样,她径直穿过房间往外看。就在这时,月亮

从云层后面露了出来。我害怕被这女人看见,因为我完全处在月亮之下。我设法往后退

一点。我的身子突然挪动使老朽的树枝承受不了。哗啦一声响,树枝被折断,我随之被

摔下来!”

塔彭丝低声细气地说:“啊,朱利叶斯,太激动人心了!

往下说。”

“哦,我够幸运的,我掉在一块松软的土地上——不过我一时动弹不了,确实如此。

我知道的下一件事便是躺在床上,床的一侧有一位护士(不过不是惠廷顿的那位护士),

另一侧是一位戴着金边眼镜、长有黑胡子的小个子男人,是个典型的医生。他搓着两手,

我望着他时他扬起了眉毛。他说:

‘啊:瞧我们的年轻朋友又恢复知觉了。顶好。顶好。’“我玩了一点惯用的花招,

问:‘发生了什么事?’和‘我在哪儿?’不过我相当了解答案是什么。我的脑子并不

老朽过时。‘我想目前这样也差不多了,护士小姐,’小个子男人说。护士以一种受过

良好训练的轻快步子走出房间。不过在她走出门时,我捕捉住她看我时那种十分好奇的

眼神。

“她那种眼神使我顿时有了个主意。‘喂,大夫,’我说,试着在床上坐起来,但

是在我这么做的时候,我的右脚使我感到一阵剧痛。‘轻微扭伤,’医生解释着。‘问

题不严重,两三天后你就能活动了。’”这时,塔彭丝插嘴说:“我注意到你走路脚有

点跛。”

朱利叶斯点头,又继续说下去。

“‘怎么搞的?’我又问。他干巴巴地回答,‘你摔下来,弄掉树上的许多树枝,

掉在我新培育的一块花圃里。’“我喜欢这个人,他显得有幽默感。我有把握,他至少

直截了当。我说:‘当然啦,大夫,对损坏树木的事我十分抱歉,我想新种的花全都由

我赔偿。不过,也许你想知道,我在你的花园里做什么?’他回答道:‘我想,这件事

确实需要解释。

嗯,首先,我不曾跟在傻瓜后面。’“他微笑着,‘我的第一种看法。不过我很快

改变了我的想法。顺便问一下,你是美国人,对吧?’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你呢?’

‘我是霍尔大夫。这儿,你不会不知道,是我的私人疗养院。’“我不知道,也不想让

他了解。我只感谢所给的信息。我喜欢这个人,我觉得他直率,不过我不打算告诉他全

部情况。首先,他可能不会相信。

“刹那间我下了决心,说:‘啊,大夫,我想我是个大傻瓜,但是我感谢你让我知

道,我的所作所为不是比尔·赛克斯①所干的勾当。’接着我继续咕咕哝哝地讲了有关

一位姑娘的事。我故弄玄虚提出什么严格的监护人的事情啦,精神崩溃啦,最后我解释

我好像在疗养院的病人中认出了她,所以我在夜间出来冒这趟风险。

①比尔·赛克斯:狄更斯小说《奥利弗·特威斯特》中下层社会一个凶残的盗贼—

—译注。

“我想这是他所想听到的这类事情。我讲完以后,他和蔼地说:‘真是个浪漫的故

事。’我接着说:‘好了,大夫,你对我坦诚相见吗?你这儿现在,或你这儿以往任何

时候有个一位名叫简·芬恩的年轻姑娘吗?’他一边回想一边重复这个名字。他说:

‘简·芬恩?没有此人。’“我显得非常使恼,我猜我脸上也表现出懊恼的神色。

‘你肯定吗?’‘非常肯定,赫谢默先生。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名字,我不可能忘记

的。’“呃,那绝对如此。但这使我有了余地。我倒有点希望我的搜寻该结束了。我最

后说:‘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有另外一件事。我抱紧那该死的树枝时,我以为我认出

我的一个老朋友,他在向你的一名护土谈话。’我有意不提名字,因为惠廷顿当然可能

会在那儿用不同的称呼,但是医生立即回答:‘惠廷顿先生,也许是吧?’我说:‘正

是此人。他在这儿做什么?不会告诉我他的神经有毛病吧?’“霍尔大夫笑了起来。

‘没有,他来这儿是看一位护士,伊迪丝护士小姐,是他的侄女。’我大声说:‘啊,

那真想不到!他还在这儿吗?”不,他差不多马上就回城里去了。’我突然喊出来:

‘太可惜了!不过也许我能和他的侄女——伊迪丝护士小姐说说话,刚才你是这么说她

的名字,对吧?’“但是医生摇摇头。‘恐怕这也不可能,今晚伊迪丝小姐也和一个病

人离开了。’我说,‘看起来我运气不好。你有他在城里的地址吗?我想我回去时要去

拜访他。”我不知道他的地址。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写信给伊迪丝小姐要他的地

址。’我谢谢他,‘别说谁想要他的地址,我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那就是我到

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当然,如果那姑娘的确是惠廷顿的侄女,她是非常机敏的不会掉

进圈套,不过这值得试试。我要做的下一件事情是给贝雷斯福德先生起个电文,告诉他

我在哪儿,我因为脚扭伤而躺在床上,如果他不忙的话,要他过来一下。我对要说的话

必须谨慎。然而,我没有收到他的信,我的脚也快好了。只是稍微有点扭伤,不是真正

的扭伤。所以今天我向小个子医生告别,告诉他如果他收到伊迪丝护士小姐的信并回到

城里,请给我捎个话。

哎呀:塔彭丝小姐,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塔彭丝说:“是因为汤米的缘故。他可能出了什么事呢?”

“振作起来,我想他肯定没事。为什么他会有事?听我说,他跟踪的是一个长得像

外国人样子的家伙。也许他们已经出国——到波兰或诸如此类的地方?”

塔彭丝摇头。

“没有护照和有关的东西他是不能出国的。除此而外,我见过那个男人,叫鲍里斯

什么的。他昨晚和范德迈耶太大一块吃饭。”

“哪位太大?”

“我忘记了,当然啦,你不了解所有情况。”

“我在注意听。”朱利叶斯说,突然用了他最喜爱的说法。“让我知道。”

于是,塔彭丝叙述了过去两天里所发生的情况。朱利叶斯听了惊讶不已,钦佩得五

体投地。

“干得好啊:想不到你会去当仆人,真让我开心得要死!”随后他严肃地说:“不

过请听我说,我不喜欢这样,塔彭丝小姐,我的确不喜欢。你和别人一样有胆有识,但

我希望你立刻退出来。我们与之较量的这帮坏蛋,他们在任何一天都会残暴地杀死一个

姑娘,就像杀死一个男人那样。”

“你以为我害怕吗?”塔彭丝气愤地说,勇敢地不去想范德迈耶太大冷酷无情的眼

光。

“我以前说过,你非常有胆量,但是那改变不了事实。”

“啊,真烦死我了!”塔彭丝不耐烦地说,“让我们考虑一下,汤米可能出了什么

事。我就此事已写信给卡特先生。”她补充说并向朱利叶斯介绍了信的主要内容。

朱利叶斯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我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像现在这样就算不错了。不过,我们得行动起来才

对。”

“我们能做什么?”塔彭丝问。她的情绪又高涨起来。

“我想我们最好追踪鲍里斯。你说,他曾到过你干活的地方。他可能再去吗?”

“他可能再去,不过我不能确定。”

“我明白了。嗯,我想,我最好买辆轿车,一辆一流的轿车,穿着像个车夫在外面

等着。如果鲍里斯来了,你发个信号,我就跟踪他。这个主意如何?”

“好极了,但是他也可能几周不来。”

“我们就得碰碰运气。我很高兴,你喜欢这个计划。”他站起来。

“你到哪儿去?”

“去买车,当然啦,”朱利叶斯回答,神态十分吃惊,“你喜欢什么型号的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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