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杜本丝说,“就像干草堆中的针。”
“你要如何在干草堆中找针呢?”
“选些可能性比较大的,就是那些可能陈述一些事情传闻的人,而这些事像是他们真正亲耳听过的。至少要暂时把他们跟别的人分开。而且,要他们如实正确地告诉我他们从阿嘉莎叔母、贝蒂叔母或詹姆斯叔叔听来的事情。然后再向别人打听看看,一定会有一个人给我较深入的启示,一定会有所获。”
“是的。”汤美说,“我想会有收获,但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所以必须去调查一下,是不是?”
“不错。但是,在探查之前,必须先要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首先,那不可能是西班牙无敌舰队的金块。”杜本丝说,“也不可能是隐藏在走私洞窟的东西。”
“也许是法国制的最高级白兰地。”汤美满怀希望地说。
“也有可能。”杜本丝说,“不过,我们找到的不会是这种东西吧?”
“那可不知道。”汤美说,“说不定我会意外地找到这种东西呢。要是这种东西,找起来可乐了。当然,也可能是信件之类。例如六十年前吓人的情书,不过,现在大概没有什么用。”
“也许。不过,我们迟早会有个方向。汤美,你看,我们会不会进行得顺利?”
“不知道。”汤美说,“今天已有了一些收获。”
“啊,是什么?”
“是户口普查啊。”
“什么?”
“户口普查啊。过去某年似乎有过户口普查--哪一年,可不知道--据说,除了帕金森一家人之外,有很多人住在这房子里。”
“你怎么知道?”
“柯萝冬小姐用各种方法调查的。”
“我对柯萝冬小姐越来越嫉妒了。”
“大可不必。她很有男子气,对我真凶,长得又不好看。”
“那就算了。户口普查跟这次事情有什么关系?”
“亚历山大说‘犯人是我们当中的一个’这句话,可能是指当时在这屋里的人。因此,那人的名字当然会载于户口普查的申报书中。普查当天在这屋里的人都全部记下名字,因此,这些记录可能留在户口普查的卷宗里。只要知道要找的人--可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底,我可以通过人去调查,就可以列出几个人名来。”
“啊,我懂了。”杜本丝说,“相当不错的主意。哦,我们吃些东西吧。这样我也许会好起来,要一下子听六个人的声音,真吃不消。”
阿勃特做了非常可口的菜肴。他的手艺时好时坏。目前正处于巅峰期,今晚已在他称为干酪布丁,杜本丝和汤美则称为蛋白干酪酥的这道点心上大展身手。阿勃特微微指责他们对这道美点的错误叫法。
“蛋白干酪酥是另一种。”他说,“要加入更多起泡的蛋白。”
“没有关系。”杜本丝说,“不管是干酪布丁或蛋白干酪酥,味道都非常好。”
汤美和杜本丝埋头猛吃,不再比对两人的调查顺序。他们分别喝完两杯浓咖啡后,杜本丝舒畅地靠在椅背上,大大舒一口气,说道:
“好不容易又恢复了精神。汤美,你吃饭前没有好好洗手吧?”
“我等不及去洗手了。又不知道你要说什么。说不定又要我到书库去,站在满布尘埃的取物梯上查书!”
“我不会这样残忍吧。”杜本丝说,“等等。我们先确定一下我们已经进展到什么地步。”
“你是指我们,还是说你?”
“嗯,其实是我。”杜本丝说,“不管怎么说,那是我知道的唯一事情。你只知道自己进展到哪种程度,我也只知道我自己进展到什么程度。也许就是这样。”
“可能会有许多‘也许’。”汤美说。
“把我的皮包递给我,难道留在餐厅啦?”
“你总是这个样子,但这回不同,是在你的椅脚边。不--另一边。”
杜本丝拿起皮包。
“这皮包真是非常好的礼物,真正的鳄鱼皮。只是装东西有点为难。”
“而且,拿里面的东西也不容易。”汤美说。
杜本丝正在奋战中。
“昂贵的皮包,要拿出其中的东西,通常都非常困难。”她喘着气说,“网篮最方便,会胀起来,而且可以像做布丁那样搅动。啊!找到了。”
“是什么?看来很像洗衣服用的标签。”
“啊,是手册。本来是用来记录洗濯的衣服。有时我必须提醒洗衣店的人--枕巾破了或类似的情形。不过,只使用了三四页,还可以再用,唔,我把我们听到的事情都写在里头。虽然尽是无关紧得的事,仍然写了下来。你第一次谈到户口普查时,我应该也写下来了。我虽然不知道它的内容,也不知道你的意思,我还是写了下来。”
“唔,很好!”汤美说。
“也写了韩德森太太和名叫多多的人。”
“韩德森太太是谁?”
“你大概不记得了。现在毋需再说。唔,叫什么啊,那个老太太,啊,对了,是葛利芬太太,他曾提到这两个人的名字。还有,这是信息或备忘录,和牛津与剑桥相关的。还有我在一本旧书中偶然发现的另一件事。”
“什么--牛津与剑桥?是指大学生吗?”
“我不能确定有没有学生。可能是指龙舟比赛的赌注。”
“这对我们似乎没有什么用。”
“那可不知道。此外,还有韩德森太太,住在‘苹果树园’的人。还有,这是写在脏纸片,夹在书库的一本书里。我不知道是‘卡特里奥纳’还是‘王座的阴影’。”
“那是和法国大革命有关的,我孩提时读过。”汤美说。
“不知道会有什么帮助,我仍然把它写下来了。”
“是什么?”
“好像是铅笔写的三个字。葛林,g-r-i-n。其次是亨,h-e-n。再次是罗,L-o-,第一个字母是大写。”
“让我想一想。”汤美说,“笑猫--一定是笑(grin)--亨是亨尼·庞尼!是另一篇童话吧?罗是--”
“啊。”杜本丝说,“开始说话时,不是常这样说吗?”
“你看(Loandbehold)!”汤美说,“这似乎说不通啊。”
杜本丝说得很快:“享利太太,‘苹果树园’--我还没遇见她,她在米德塞德。”杜本丝又迅速复诵一次,“我们现在进展到哪里啦?葛利芬太太,牛津和剑桥,龙舟比赛的赌注,户口普查,笑猫,亨尼·庞尼,这是母鸡(Hen)到多夫雷福尔的故事--汉斯·安德森--还有罗。罗,也就是我抵达那儿时,不禁说声‘瞧(LO)!’我是说抵达多夫雷福尔的时候。”
“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杜本丝继续说,“也写下牛津和剑桥的龙舟比赛或赌注。”
“我们有点糊涂,就是这点不行。不过,如果我们继续糊糊涂涂坚持下去,也很难说那隐藏在废物间的珍宝不会突然出现,就像在书库的书架上找到那本重要的书。”
“牛津和剑桥。”杜本丝沉思般地说,“我想起来啦。我记起来啦。唉,到底是什么啊?”
“马锡德?”
“不,不是马锡德,但--”
“储拉夫。”汤美猜测,脸上绽开笑容说,“真正的爱人吧。到哪里才会找到真正的爱人?”
“别笑嘻嘻的,真讨厌。你不管什么时候尽想着这种事。葛林--亨--罗。意义不通。但--总是有所感触--啊!”
“你‘啊’什么嘛?”
“啊!汤美,我有个念头了。当然。”
“什么当然?”
“罗啊。”杜本丝说,“罗,是从葛林想到的。你像笑猫一样笑。葛林。亨,然后罗。一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
“你倒底说什么嘛?”
“牛津和剑桥的龙舟比赛。”
“你如何从葛林--亨--罗引出牛津和剑桥的龙舟比赛?”
“让你猜三次。”杜本丝说。
“我立刻放弃,根本不通嘛。”
“通得很。”
“龙舟比赛吗?”
“不,跟龙舟比赛无关。是色彩。色彩和色彩。”
“杜本丝,你到底想说什么?”
“葛林--亨--罗。我们误读了。其实,应该反过来读。”
“什么意思?O-l-n-e-h,意思仍然不通。至于n-i-r-g,也没有用。也许要读做尼尔克。”
“不。最好捡出三个字来。嗯,就像亚历山大在书中所做那样--我们查看过的第一本书。你反过来念念这三个字字。罗--亨--葛林。”
汤美锁起眉头。
“你仍然不懂?”杜本丝说,“当然是罗恩葛林。是天鹅。歌剧。华格纳的罗恩葛林。”
“可是,跟天鹅没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们最近看到的两个陶器,庭园用的凳子。记得了吧?一个深蓝,一个淡蓝。老艾塞克告诉我们:这是牛津,那是剑桥。’”
“但,牛津那一个已经破了,对不对?”
“是的。但是,剑桥那个还好端端的,淡蓝的那一个。知道了吧?那是罗恩葛林。有东西藏在那两只天鹅中的一只。汤美,我们下一个工作就是调查剑桥。淡蓝色的,还放在KK里。我们现在就去吧?”
“什么--已经晚上十一点--免了。”
“明天也行。你明天最好别到伦敦去,行吗?”
“嗯,行啊。”
“那我们明天去查查看。”
“我不知道你想怎么整理这庭园。”阿勃特说,“我以前曾在庭园里工作过一阵,但对蔬菜并不很懂。太太,有个男孩子要找你。”
“啊,一个男孩子,”杜本丝说,“红头发的?”
“不是,是另外一个。黄头发一直垂到背上。名字有点儿奇怪,很像大饭店的名字。叫‘罗埃尔·克拉伦斯’。这是他的名字,克拉伦斯。”。
“是克拉伦斯,不是罗埃尔·克拉伦斯。”
“好像是这样。在前门等。他说,他可以帮忙。”
“是的。他常常帮忙老艾塞克。”
克拉伦斯坐在可称为阳台凉廊中的旧藤椅上。他像吃脆马铃薯的早餐一样,左手拿了一根巧克力。
“太太,你早。”克拉伦斯说,“我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当然,我们正需要人帮忙做庭园里的事。你以前帮过艾塞克吧。”
“是的,常常帮他。虽然做得不大好,艾塞克却不这么说。他有很多事情可谈。他以前也有过得意的时候。雇用他的人,那时非常得意。嗯,他常说,他是波林哥先生的园丁头子。住在沿河直行的地方,房子非常大,现在已改为小学。艾塞克说,他是那儿的园丁头子。可是,我的奶奶却说他全是吹牛。”
“这倒无所谓。”杜本丝说,“其实。我想从那小温室搬出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