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去‘阳光山脊’,我相信他们已经把知道的事全都告诉我了。我想只要那个老太太住在‘阳光山脊’,一直都会很安全。我要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不管她在哪里,我都要及时找到她——免得她出事。”
“你到底以为她会出什么事?”
“我不愿意多想,可是我要去调查——我要做私家侦探普如登,贝瑞福。还记不记得我们做侦探那时候?”。
“做侦探的是‘我’,”汤米说;“‘你’是罗宾森小姐,是我的秘书”。
“未必,不管怎么样,你去那栋神秘大厦参加国际会议的时候,我就要去做侦探,我这次的任务是‘拯救蓝凯斯特太太行动’。”
“说不定你会发现她安然无事。”
“但愿如此,那我就太高兴了。”
“你打算怎么着手?”
“我说过,我要先想一想,说不定会登了广告——不行,那不好。”
“好吧,小心一点。”汤米说。
两便士没有回答。
周一早上,在贝瑞福家担任男仆多年的爱伯特(从他还是个担任电梯操作员的红头发男孩起,就被贝瑞福夫妇打击罪犯的行动吸引了)端着盛放早茶的盘子走进他们房里,放在两床当中的小几上,拉起窗帘,告诉他们今天是个好天气,接着就关门出去了。
两便士伸个懒腰,坐起来,揉揉眼睛,倒杯茶,放进一片柠檬,然后说天气看来不错,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有十分把握。
汤米转身嗯了一声。
“起床了,”两便士说;“别忘了你今天要出门。”
“喔,老天,”汤米说:“对啊!”
于是他也坐起来,自己倒杯茶,又用赞赏的眼光看看壁炉上的画。
“说真的,两便士,这幅画真好看。”
“因为太阳从窗口斜射进来,显得整个画面都亮起来。”
“好安详。”。汤米说。
“要是我能想起来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栋房子就好了。”
“没关系,反正你迟早都会想起来的。”
“那有什么用,我要‘现在’就想起来。”
“为什么?”
“你不懂吗?我只有这条线索,这幅画是蓝凯斯特太太的“可是这两件事并没有关系啊,”汤米说:“不错,这幅画本来是蓝凯斯特太太的,可是也许只是她或者她家人在画展的时候买回来的。也许只是别人送她的礼物,她觉得还不错所以带到‘阳光山脊’去,不一定和她个人有什么关系。要是有,她就不会送给爱妲姑姑了。”
“可是我只有这条线索,”两便士说。
“那只是一栋平静漂亮的屋子。”汤米说。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这栋屋子是空的。”
“你是指什么?”
两便士说:“我想里面没人住,屋子里不会有人走出来。没有人会走过那座桥,也没有人会解开那艘船,划到别的地方去。”
“老天爷,”汤米瞪着她说;“两便士,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第一眼看到这幅画就有这种感觉,”两便上说;“我当时想;‘要是能住在那栋屋子多好。’可是我又想;‘没有人住在里面;我敢肯定。’所以你可以看出来,我以前一定看过那栋房子,漫着,慢着……我快想出来了。”
汤米张大眼睛看着她。
“我是从一个‘窗户’看到的,”两便上喘着气说:“是汽车的窗户?不,不对,那样角度就不对了,沿着小河……拱桥,还有那株屋子的粉红色围墙,两棵白杨树一不只两棵,好多白杨树喔,老天。老天。要是我能——”
“算了吧,两便士。”汤米说。
“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哇,天哪,”汤米说:“我得赶紧了,你好好想你的画中屋吧。”
他从床上跳起来,快步走进浴室,两便士向后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努力继续捕捉刚才的回忆。
汤米正在餐厅倒第二杯咖啡,两便士忽然兴奋地红着脸,带着胜利的表情出现在他面前。
“我想到了-一我是搭火车的时候从窗口看到那栋房子的。”
“在哪里,什么时候。”
“不知道,还要再想想。我记得当时对自己说;‘改天我一定要再乘专程看那栋房子。’-我想看看下一站的站名,可是你知道现在那些火车,过站老远了才停下来。再下面那一站又被拆掉了,长满杂草;一个站牌都没有。”
“我的手提箱呢?爱伯特!”
接下来是一阵急切的搜寻。
等汤米找到手提箱回来道别时,两便士却苦有所思地盯着煎蛋发呆。
“我走了,”汤米说:“拜托你,两便士,千万别随便惹上跟你毫无关系的麻烦。”
“我想,”两便士说;“我真正应该做的事;是搭火车去旅行一下”汤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好,”他用鼓励的口吻说:“那你就去吧,‘买一张全乘通用票,可以游遍全英国’,价格又便宜。这样最好,两便士,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尽管去,那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样可以过得快快乐乐了。”
“替我问候老乔。”
“我会的,”想了想,他又用担忧的表情看看自己太太:
“要是你能和我一起去就好了。不要——不要做任何傻事,好不好?”
“当然不会。”两便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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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两便士开始追查
“喔,天哪,”两便士叹口气说。“喔,天哪!”
她用沮丧的眼神看看四周,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悲哀过。她当然早就知道自己会想念汤米,却没想到会这么思念他。
结婚这么多年了,他们几乎没有分离过。婚前,他们就自称是一对“年轻的冒险家”,携手经历过许多艰难险阻。结了婚、有两个孩子;就在一切都似乎变得平淡,他们也到了中年的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他们奇妙地卷入英国情报局的外围工作。一个自称“卡特先生”,很难适当地形容,但却似乎相当有权威的男人聘用了他们夫妇。他们又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经验,而且一直甘苦与共。其实这并不是卡特先生事先计划好的,原本只有汤米一个人受聘。但是两便士用尽了机智设法和汤米在一起,所以当汤米以“梅窦斯先生”的身分出现在海边一座宾馆时,第一眼就看到一位正在勤于编织的中年女士,抬起无邪的双眼看着他,他不得不称呼她为“布兰京太太”。此后,他们又一起搭档工作。
“可是,”两便士心里想;“这一次就没办法了。”不管她有多机智,就算她能混进那神秘大厦,也没法参加那个“国际联合安全同盟”。她怨恨地想:也不过是个老头子俱乐部罢了。
汤米不在,家里仿佛完全空荡荡地,世界也变得落寞孤单起来了。两便士想;“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最后她对自己说:“好,我要做私家侦探普如登·贝瑞福。”
匆忙吃完简单的午餐之后;餐桌上立刻摆满了火车时刻表、游览指南地图,还有两便士设法找出来的几本旧日记。
过去三年当中(她肯定不会比三年更早),她曾经在某一次搭火车出远门的时候,从火车窗口看到一栋房子。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贝瑞福夫妇和现在大多数人一样,多半开车旅行,很少搭乘火车。即使有,时间也隔得很远。
对了,是那次他们到苏格兰看望出嫁的女儿黛博拉——可是,那次是晚上搭火车啊。
是到潘任斯避暑——可是这条路线两便士早就记熟了。
不对,应该是一次更偶然的旅行。
两便士仔细耐心地-一列出可能有关的旅程,包括一两次看赛马。一次到诺桑伯兰的旅行、威尔斯的两个可能地点。一次洗礼式、二次婚礼、一次拍卖会……
两便士叹口气,看来汤米所说的办法是唯一的可行之道了——买一张环游票,所有有可能的地方-一去亲自看看。
她不时在一本小笔记本里写下零零星星的回忆,也许会有所帮助。
一顶帽子,对了,她当时还戴了一顶帽子——那么,一定是某次婚礼或者洗礼式了。
还有——对了,她忽然又闪过一丝回忆——踢掉鞋子——因为她脚痛。对——一定对——本来她一直在看那栋房子,后来因为脚痛就把鞋子踢掉了。
那么,她一定是正要去参加一次社交活动或者在回程上。对,一定是在回程上——一因为她已经穿她最好的鞋子站着应酬了很久。她戴的是什么帽子?如果能想出来,一定有帮助-一是有花的帽子?夏季婚礼?还是天鹅绒冬季帽?
两便士正忙着记下火车时刻表上各条路线时,爱伯特敲门进来问她何时吃晚餐、以及要向肉店和杂货店订些什么。
“我想我这几天都不会在家,”两便士说;“所以不用订东西了。我要搭火车上旅行。”
“要不要我准备一点三明治?”
“也好,做点火腿三明治什么的。”
“要不要蛋和起司?对了,还有一罐内酱-一已经放好久,应该吃掉了。”他的提议有点不客气;但是两便士说:
“好吧,就这样。”
“有信的话,要不要转给你?”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两便士说。
“是,”爱伯特应道。
爱伯特最让人感到舒服的一点,就是告诉他什么他都接受,用不着多费唇舌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