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塞莎·格雷的女人,你说她曾经跟你吹嘘她的‘法力’!哼!她这么做偏偏就能逍遥法外!不管她自称她的法力能做什么,可是在法律上来说,她都没有罪。我们调查过,她始终没有靠近过那些死者,也没有寄过有毒的巧克力之类的东西给他们。照她自己的说法,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施展精神感应术!哼!要是在法庭上这么告诉法官,一定会引来一阵大笑!”
我喃喃道:“可是庐和恩格斯却没笑,天国中的任何一位也都没有笑。”
“什么?”
“对不起,我只是在引‘不朽的时刻’里的一句话。”
“嗯,可是一点都没错,地狱的魔鬼全都在笑,天堂的主人却不会笑。这件事——‘邪恶’的事,伊斯特布鲁克先生。”
“对,”我说:“现在我们都不用这个形容词了,可是用在这里实在太恰当了,所以——”
“嗯?”
李俊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
我脱口而出:“我想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更了解这件事,我和一个朋友想了一个计划,你也许会觉得很可笑——”
“我会判断。”
“首先,你刚才说过,你也相信有我们所说的那种组织存在,而且的确发挥了一些效力。”
“不错。”
“但是你却不知道它怎么发挥效力?第一个步骤我已经知道了,我所谓的‘顾客’约略听过那个组织,然后奉命到伯明罕去找布莱德利先生,最后决定放手去做,于是和布莱德利先生订好合约,又奉命到‘白马’去。可是接下来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白马’到底玩什么花样呢?一定要有人亲自去查查。”
“说下去。”
“除非我们确实知道塞莎·格雷做了些什么,就没办法继续追查下去。你的法医吉姆·柯立根说,这种念头完全是胡说八道——可是事实上是吗?李俊巡官,是吗?”
李俊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会怎么回答——任何神智正常的人也都会这么回答——‘是的,当然是的。’——可是我现在是以私人身分跟你交谈,过去几百年里,发生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七十年前,有人相信伦敦国会大厦钟楼上的钟敲过十二之后,还能再亲耳听到它敲十二下,而且不是欺诈行为?但是那个钟只敲过一遍,而不是两遍,耳朵所听到的声音是两种不同的声波造成的?有人相信坐在自己家里的起居室,连电线都没有,就能听到几千里以外的人说话吗?你相不相信——喔!太多事了,现在连小孩子都习以为常的事,几十年前却是很不可思议。”
“换句说,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我就是这个意思,要是你问我,塞莎·格雷有没有办法动动眼珠,陷入出神状态就杀掉人?我会回答‘不可能’,可是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对不对?说不定她真的瞎猫碰上死老鼠,抓到什么窍门——”
“对,”我说:“今天的超自然力量,说不定明天就成了科学事实。”
“别忘了,我说的话并不正式。”李俊提醒我。
“兄弟,你是在凭理智说话。总之,我觉得一定要有人亲自去看看‘白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而我就打算亲自去试试。”
李俊凝视着我。
“路已经铺好了。”我说。
接着,我就把我和金乔拟定好的计划——告诉他。
他皱眉听完之后,说:
“我了解你的意思,伊斯特布鲁克先生,你的际遇刚好给了你适当的机会,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你打算做的事非常危险,因为那些人都很危险。你也许有危险——你的朋友当然更危险。”
“我知道,”我说:“我知道……我们已经讨论过一百遍了,我不喜欢她扮演那个角色,可是她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而且非常愿意。”
李俊忽然说:“你是不是说她是红头发?”
“是啊。”我惊讶地说。
“跟红头发的人辨,一点用都没有,”李俊说:“这一点我最清楚了。”
我在想,不知道他太太是不是红头发。
------------------
第十六章
第二次拜访布莱德利,我一点都不紧张,相反的,我觉得很有意思。
“把你自己真的想成那个角色。”我出门之前,金乔鼓励我,我也试着努力做到。
布莱德利先生微笑着欢迎我。
“很高兴再见到你,”他伸出肥胖的手说:“看来,你已经仔细考虑过你的小问题了,是不是?我说过了,慢慢来,不用急。”
我说:“我做不到,事情——实在有点紧张……”
布莱德利仔细打量着我,他发现我的态度很紧张,故意避开他的眼光,放下帽子时,手又很笨拙。
“好,好,”他说:“我们一起研究研究,你想打赌一件事,对不对?”
“事情是这样的——”我没有再说下去,让布莱德利做他的工作。
“我发现你有点紧张,”他说:“你很谨慎,我赞成做事要谨慎,绝对不要说任何不能让母亲听到的话!好了,你大概认为我办公室有窃听器吧?”
我不知道,也在脸上表现出来。
“就是隐藏式麦克风,”他说:“我可以保证,这里绝对没那种东西,我们的谈话绝对不会被录下来。要是你不相信的话,”他的坦诚有鼓励性,“其实你又何必相信呢?——你尽可以选择地方跟我谈。”
我说我相信这个地方绝对没问题。
“你很聪明!我可以保证,那种事对我们没什么好处,不论你或我,都不会说出对我们双方不利的事。好了,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你在为一件事烦心,又发觉我很同情你,觉得可以跟我谈谈。我是个人生经验丰富的人,也许可以给你一点建议。烦恼分担之后,就只剩下一半烦恼了。我们就这么说怎么样?”
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结结巴巴地说出我的故事。
布莱德利先生非常机巧,他不时适当地点我一下,使我顺利说完年轻时那段迷恋陶莉安的故事,以及我们悄悄成婚的事。
“这种事太常见,太常见了,”他摇摇头说:“我很了解,年轻人都有理想,喜欢真正漂亮的女孩,彼此认识还不够,就已经结为夫妇了。后来怎么了?”
我继续说下去。
我故意把细节说得含糊些,因为我所扮演的那个男人一定不会多谈细节,我只表现出理想破灭的情形——一个小傻瓜终于了解自己只是个小傻瓜。
我让他以为我们最后发生了严重的争执。要是布莱德利以为我年轻的妻子跟别人跑了,或者始终有另外一个男人介于我们夫妻间,那就差不多了。
“可是你知道,”我焦急地说:“虽然她——呃,并不完全像我想像得那样,可是她的确是个甜美的女孩。我从来没想到,她会这样子!”
“她到底对你怎么了?”
我解释道,我“妻子”又回到我身边来了。
“你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
“说起来也许有点奇怪,可是我真的没有去想。老实说,我想我大概以为她死了。”
布莱德利对我摇摇头。
“一相情愿!真是一相情愿!她怎么会死呢?”
“她一直没写信或用其他方式跟我联络,我也没听到她的消息。”
“其实,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完全忘掉她。”
这个有对黑珠子似眼珠的小律师,自有他对心理学的研究。
“是啊,”我感激地说:“你知道,并不是我想跟别人结婚。”
“可是你现在有这个意思了,对不对?”
“这——”我表现得很不情愿。
“来,告诉老爹。”可厌的布莱德利说。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不错,最近我正考虑再婚。
可是我坚决拒绝说出再婚的对象,因为我不愿意她扯进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他她的任何事。
这一次,我想我表现的反应又对了,布莱德利没有坚持要我说出来,他只说:“这是很自然的反应,亲爱的先生,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已经过去了,不用说,你又找到一个完全适合你的人,可以和你共享文学乐趣和生活方式,是个真正的伴侣。”
我这时才发现,他知道贺米亚的事。事情很简单,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我只有一个亲近的女朋友。布莱德利收到我要求面谈的信之后,一定查过我的所有资料,心里早就对我有了大概的了解。
“离婚怎么样?”他问:“那不是最自然的解决方式吗?”
我说:“根本不可能离婚,她——我太太——连听都不愿意听。”
“哈,哈,可以请问她对你的态度如何吗?”
“她——呃——她想回到我身边,她——一点都不讲理,她知道我另外有女朋友,而且——而且——”
“很卑鄙——我懂了,看起来没什么办法了,除非……可是她还很年轻……”
“还有很多年可以活。”我悲哀地说。
“喔,那也难说,伊斯特布鲁克先生。你说她一直住在国外?”
“她是这么告诉我,不过我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也许是在西部,你知道,有时候在那些地方会染上疾病,潜伏期有好几年,等回来之后才突然发病,我就知道两、三个这种例子,这次说不定也一样。要是这样能让你高兴点,”他顿了顿,“我愿意小赌一下。”
我摇摇头。
“她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
“嗯,赌不赌由你决定……不过我们不妨下个赌注:我用一千五百赌一,这位女士在圣诞节之前就会死,怎么样?”
“还要再快一点!我没办法等了,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