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是有意不合作,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贺米亚和我已经发展到等不下去的阶段了,或者我“妻子”威胁要找贺米亚的麻烦。也许他以为另外有人在追贺米亚。

  随便他怎么想,反正我的目的就是故意表现得迫不及待。

  “那赌注就要改变一下,”他说:“我们用一千八百比一赌你太太活不到一个月,怎么样?”

  我觉得这时候应该还一下价,就照做了,说我没那么多钱。布莱德利的手法很高明,他不知道靠什么方法查出,我在紧急的时候可以筹到多少钱。他知道贺米亚有钱,因为他小心地暗示,我婚后就会有钱,不会在乎这点赌注。而且,我越心急,他越有利,无论如何都不肯减价。

  最后,我终于接受了这个条件。

  我立下了一份借据,上面太多法律词句,我大都不了解。其实我很怀疑它到底有没有法律效力。

  “这在法律上有效吗?”我问他。

  “我想,”布莱德利先生露出一口好的假牙,“它不会发生那种问题。”他的笑容中没有多少善意,“打赌就是打赌,要是有人不付帐——”

  我看着他。

  “我不该多谈这个,”他轻轻说:“真的,我不该多谈这个。我们不喜欢赖帐的人。”

  “我不会赖帐的。”我说。

  “我相信你不会,伊斯特布鲁克先生。至于——呃——安排方面,伊斯特布鲁克先生,你说是在伦敦,详细地址呢?”

  “你一定要知道?”

  “我必须知道所有细节,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安排你跟格雷小姐见面——还记得格雷小姐吧?”

  我说当然记得。

  “她是个很让人惊讶的女人,太让人惊讶了,非常有天赋。她会跟你要你太太穿过的东西——手帕之类的都可以——”

  “可是为什么呢?”

  “我知道,我知道,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只有格雷小姐知道。”

  “会发生什么事?她要做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你就该相信,伊斯特布鲁克先生。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好了,不用再多说了。”

  他顿了顿,又用一种近乎慈父的声音说:

  “伊斯特布鲁克先生,我希望你先拜访一下尊夫人,安抚她一下,让她以为你愿意妥协。你最好出国几个礼拜,等你回来的时候……”

  “然后呢?”

  “你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拿走她日常穿戴的一件衣物,再到马区狄平村去,”他沉思了一会儿,又说:“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有朋友——还是亲戚——住在那附近?”

  “堂妹。”

  “那就简单了,她一定会让你住一、两天吧。”

  “别人大部分怎么办?住旅馆?”

  “我想有时候大概是,或者开车到伯恩茅斯去,不过我也不大清楚。”

  “我堂妹会怎么想呢?”

  “你表示对‘白马’的住客起了好奇心,想参加一次降神会。听起来就非常简单了。格雷小姐和她的灵媒朋友经常举行降神会。你知道降神会是怎么回事,虽然你明知全都是胡说,可是还是觉得很有意思。就只有这样,伊斯特布鲁克先生,你看,简单极了。”

  “嗯——那,然后呢?”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事实上我也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全都由塞莎·格雷小姐负责。别忘了从尊夫人那儿拿手套或者手帕之类的。然后,你最好出国旅行一趟。意大利的里维耶拉区,这个季节的景色非常怡人,只要一、两星期就够了。”

  我说我不想出国,想留在英国。

  “很好,不过你绝对不能到伦敦去,我郑重提醒你,一定不能到伦敦去。”

  “为什么?”

  布莱德利先生责备地看着我。

  “我们保证给予客人百分之百的——呃——安全,”他说:“‘如果’他们听话的话。”

  “伯恩茅斯怎么样?可不可以?”

  “好,伯恩茅斯很适当,住到旅馆去,结交几个朋友,多跟他们在一起。我们希望——你的生活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要是你住腻了伯恩茅斯,也可以随时住到托基市去。”

  他的口气殷勤地就像旅行社职员一样。

  我又握了一次他肥胖的手,向他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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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

  “你真的要参加塞莎的降神会?”罗妲问。

  “有什么不行?”

  “我从来不知道你对那种事有兴趣,马克。”

  “也不是真的有兴趣,”我老实说:“可是她们三个人实在很奇怪,我想看看她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要表现得泰然自若并不容易,因为我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休·戴斯巴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是个精明的人,很喜欢冒险,像他这种人往往可以从第六感意识到危险的存在。现在,我想他就是这种感觉——知道我不只是单纯的好奇,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我跟你一起去,”罗妲愉快地说:“我也一直想去。”

  “你不能做那种事,罗妲。”戴斯巴咆哮着说。

  “可是你知道我又不相信那些,休。我只是觉得好玩。”

  “一点都不好玩,”戴斯巴说:“很可能真的有点鬼名堂。而且对‘纯粹好奇’而去的人也没什么好处。”

  “那你就该劝马克也别去。”

  “我管不着马克。”戴斯巴说。

  可是他又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相信他知道我有我的用意。

  罗妲很生气,可是过不了多久又好了。那天早上稍晚,我们在村子里碰到塞莎·格雷时,塞莎率直地提到那件事。

  “嗨,伊斯特布鲁克先生,我们今天晚上等你来,希望能让你看到一场满意的表演。西碧儿是个了不起的灵媒,可是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希望你不至于感到失望。有一件事我必须先要求你,一定要保持开放的心胸,我们永远欢迎诚实的人来询问——可是要是抱着轻浮、嘲笑的态度,那就太不好了。”

  “我本来也想去,”罗妲说:“可是外子的偏见太深了,你也了解他那种人。”

  “反正我也不会让你来,”塞莎说:“有一个外人就够了。”

  她转身看着我。

  “要不要先跟我们一起吃顿简单的晚餐?”她说:“我们在降神会之前都吃得很少。七点左右怎么样?好,我们等你。”

  她点点头,笑一笑,轻快地踏着大步离开了。

  我凝视着她的背影,由于太过于专心,竟然没听到罗妲在跟我说话。

  “你说什么?对不起。”

  “马克,你来了之后就一直好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对劲?”

  “没有啊,怎么会有事呢?”

  “是不是书写不下去了?”

  “书?”我一时想不起什么书,然后匆匆说:“喔,不,进行得还不错。”

  “我想一定是恋爱的关系,”罗妲用责备的语气说:“对!恋爱对男人很不好,好像把脑筋都弄笨了。女人就刚好相反,容光焕发,比原来还好看一倍。很好玩,对不对?”

  “谢谢你!”我说。

  “喔,别生我的气,马克,我真的觉得这是件好事,也非常高兴。她的确很好。”

  “谁很好?”

  “当然是贺米亚·雷可立夫。你好像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我看多了。她实在很适合你——既漂亮又聪明,跟你太相配了。”

  “这种话对谁都可以说。”

  罗妲打量了我一下。

  “就算是吧。”她说。

  她说她要到肉店有事,我也说我要到牧师家拜访一下,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临分手前,我又说了一句:“我可不是去要牧师预告婚礼喔。”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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