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金乔病了就是证据。”凯索普太太说。

  我恨她这么说,声音也愤怒地提高了:

  “你为什么那么悲观?只是小小的感冒,你为什么一定要朝最坏的地方想?”

  “因为假如事情真有那么糟,我们就必须面对现实,不能像驼鸟一样地把头埋在沙子里。”

  “你觉得那些可笑的胡言乱语真的有效?那些符号、杀鸡的举动真能害人?”

  “我们必须承认,”凯索普太太说:“确实有些有效的事。当然,她们所做的很多事都只是烟幕,只是为了制造气氛,因为气氛相当重要。可是在那些烟幕之中,一定有什么是真的,一定有什么事确实有效。”

  “譬如说从远处作用的电波?”

  “差不多。你知道,人类始终不断地在发明东西,某些不肖之徒可能就会把这些新知识用在私人目的上——你知道,塞莎的父亲是个物理学家——”

  “可是什么?什么?那个该死的盒子!要是我们能把它弄来检查一下——要是警方——”

  “警方不见得有办法弄到搜查令,也不一定会比我们有收获。”

  “我去把那个该死的东西毁了!”

  凯索普太太摇摇头。

  “从你告诉我的情形看来,祸根是那天晚上就种下了。”

  我把头埋在手掌中,痛苦地说:

  “真希望我们根本没动手做这件该死的事!”

  凯索普太太坚定地说:“你们的动机非常好,而且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反正医生来过之后金乔会打电话给你。她大概会打到罗妲那儿吧。”

  我想了起来,于是说:

  “我最好马上回去。”

  我正要离开时,凯索普太太忽然说:“我好傻!我知道自己实在太傻了!烟幕!我们都被烟幕蒙骗了!我觉得我们现在所想的事,正是她们所期望我们想的事。”

  也许她说得对,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想。

  两小时后,金乔打电话给我。

  她说:“医生来过了,他好像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说大概只是感冒,最近感冒的人很多。他要我上床休息,又给我开了点药。我的温度很高,不过感冒也一样会发高烧,对不对?”

  尽管她说得很勇敢,可是在她沙哑的声音下,却有一种孤独、求救的意味。

  “你不会有事的,”我悲哀地说:“听到没有?你不会有事的。你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

  “嗯——除了发烧之外,还有一点痛,到处都痛,脚、全身皮肤……我讨厌任何东西碰到我……我一身都好热。”

  “是发烧的关系,亲爱的,听着,我就来看你!马上就来,不,别再跟我争了。”

  “好吧,我很高兴你能来,马克,我想——我没自己想像的那么勇敢。”

(二)

  我打电话给李俊。

  “柯立根小姐病了。”

  “什么?”

  “你听到了,她病了。她请过医生看,医生说可能是感冒。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知道你能做些什么,我只想找个专家看看。”

  “什么专家?”

  “精神病医师——或者精神分析专家、心理学家。反正是那些方面的,对暗示作用、催眠术、洗脑之类的事有点心得的人。有没有那方面的人?”

  “当然有,‘家庭科’的人对这方面很内行。你说得对,可能只是感冒——也可能是一般人还不大了解的心理方面的事。老天,伊斯特布鲁克,也许这正是我们所期望的事!”

  我用力挂断电话,也许我们可以从这件事上对心理武器有所了解——可是,我所关心的只是金乔,勇敢的她竟然也感到害怕了。我们并不是真正的相信有那种事——或者,我们在潜意识中早就相信了?不,我们当然不相信。那只是个游戏——不,并不是游戏。

  “白马”正在证明,它的确存在,而且有它的力量。我把头埋在手掌中,难过地呻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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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

  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几天,我现在看来,就像毫无形状,令人困惑的万花筒,金乔被送到一家私人疗养院,我只在探病时间才能见到她。

  我想,她自己的医生一定会坚持他对这整件事的看法,他一定不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诊断很清楚——感冒所引起的支气管炎,只不过还有一些稍微不大正常的症状。可是他说,“这件事常常有,没有哪个病例是很‘典型’的,而且有些人确实对抗生素没反应。”

  当然,他说得没错,金乔是得了支气管肺炎。她的病也没什么特别神秘的地方,只是她突然之间染上了这种病,而且病得非常严重。

  我跟“家庭科”的心理学家见过一次面,他是个像知更鸟一样的奇怪的人,一会儿站,一会儿坐,厚镜片后面的眼睛也眨个不停。

  他问了我很多问题,其中有一半在我看来都没什么意义,可是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因为他煞有介事地对我的答案点头。他完全不肯作任何承诺,也许他这么做很聪明。偶尔,他也发表一点他的行话。我想,他对金乔试过好几种催眠术,可是谁也不肯多告诉我什么。也许是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好告诉我。

  我避开了自己的朋友,但是却觉得实在忍受不住寂寞。最后,在极端失望下,我打电话到花店给芭比,问她愿不愿意出来跟我吃顿饭,她表示愿意。

  我带她到“幻想园”去,芭比像小孩子一样快乐地闲聊着,我发觉有她作伴让人感到很舒畅。可是我请她出来,并不只是为了觉得安心舒畅。吃完一顿可口的饭,她放松了心情之后,我开始小心地探她的口风。我觉得芭比可能知道一点事,但是她自己却不十分明白。我问她记不记得我的朋友金乔,芭比说:“当然记得。”一边张着她的蓝色大眼睛,问我金乔的近况如何。

  “她病得很重。”我说。

  “真可怜。”芭比尽可能露出关心的样子。

  “她惹上了一件事,”我说:“我想她曾经请教过你的意见,是什么‘白马’的事,让她花了不少钱。”

  “喔!”芭比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原来那个人是‘你’!”

  有一会儿,我不了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才想到,芭比一定以为我是有个病弱的太太,妨害了金乔快乐的那个男人。她对我吐露我们的爱情生活感到非常兴奋,所以我提到“白马”时,她也没有太警觉。她兴奋地地问道:“有没有效?”

  “有点不对劲,”我说:“狗死了。”

  “什么狗?”芭比茫然地问。

  我发现芭比对单音节的字都比较有反应。

  “那件事似乎对金乔有点反作用,你以前有没有听过这种事?”

  她没听说过。

  “当然,”我说:“她们在马区狄平村‘白马’所做的事,你也知道吧,对不对?”

  “我不知道‘白马’在什么地方,反正在乡下就是了。”

  “我从金乔嘴里,听不出她们到底做些什么……”

  我小心地等待着。

  “光波,对不对?”芭比含糊地说:“反正是那种事。从外星球来的,”她又说:“跟俄国人一样!”

  我想芭比一定是在运用她有限的想像力。

  “差不多,”我同意道:“可是一定很危险,我是说,金乔病得那么严重。”

  “可是应该是你太太会生病死掉,不是吗?”

  “对,”我默认了金乔和芭比所派给我的角色,“可是事情好像不大对劲——起了反作用。”

  “你是说——”芭比尽力动了动脑筋,“就像麻电的感觉一样?”

  “对极了,”我说:“就是那样,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喔,不大一样——”

  “那是怎么样吧?”

  “喔,我是说如果有人事后不付钱,我就知道有一个这样的人,”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恐惧,“被杀死在铁轨上——是从月台上掉到火车前面。”

  “也许只是意外。”

  “不,不,”芭比震惊地说:“就是‘她们’害的!”

  我又在芭比杯子里倒了些香槟。我觉得,只要能从她那个称为脑子的东西里把零零星星的事实拉扯出来,也许会对我有所帮助。也听说过一件事,也吸收了大概其中的一半,混淆在一起,不过别人对她所说的话都不大在意,因为那

  “只是芭比说”。

  令我着急的是,我不知道该问她些什么。万一我说错了话,她会马上警觉地闭上嘴,什么都不肯再告诉我。

  我说:“我太太身体还是很弱,不过好像没有再变坏了。”

  “那真糟。”芭比啜着香槟,同情地说。

  “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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