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不喜欢令堂大人吗?”

我想了一下,“说不上,”我说:“有时我认为自己并不喜欢。话又得说回来了,

一个人长大了,而且——赶过了双亲,父亲和母亲呀。”

“我想你一定很关心她,”爱丽说道:“否则的话,你谈到她时,不会这么含含糊

糊的。”

“有一方面我真服了她老人家,”我说;“她知道得我太清楚了,我的意思是,我

最坏的她都知道。”

“总得有人非如此不可呀。”爱丽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句说法,是什么大作家之流说的,说在听差的眼睛里,没有人是英雄。

或许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一个听差吧。否则的话,一个人老是活在人家的好话当中,那一

定难受死了。”

“吁,爱丽,你的的确确大有见地嘛,”我握着她的手说,“你对我的一切都知道

吗?”

“我想知道吧。”爱丽说,语气相当沉静、直率。

“我可从没有告诉过你多少啊。”

“你意思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任何事情吗?你一向都不开口嘛。那是不同的,但是

我对你的个性,你这个人,知道得相当深入。”

“如果你真知道那我就奇怪了。”我接着又继续说下去:“这话听起来相当傻里傻

气,我爱你;似乎这句话说得太迟了些,是吗?我意思是,你好早一段时间以前就已经

知道了,实际上从我们开头的时候,是吗?”

“是呀,”爱丽说道:“而你也知道我呀,难道你不知道?”

“这件事情是,”我说:“我们该做些什么?爱丽,这不容易呵,你相当了解我是

何许人,做些什么,过的是什么生活。我回去看妈妈,以及她住的那里的那条有点儿看

得过去的小街。爱丽,那可不是同你一样的世界,我想我们要能使他们见见面都会办不

到。”

“你可以带我去见见令堂呀。”

“是的,可以,”我说:“只不过我宁愿不这么做,我能料到她对你说的话很刺耳,

或许还很难听。可是你明白我们得一起过一种奇怪的生活了,你和我。那不会是你以前

过的那种日子了,也不会是我从前过的方式。那会是一种新生活,在那种生活里我们有

那么一处会见的场地,介乎我的贫穷、没学识和你有钱、有教养、有社会知识的当中。

我的朋友会认为你自以为了不起,你的朋友会认为我上不了台面;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我就要告诉你,”爱丽说道:“我们要确确实实干什么。我们要住在吉卜赛庄一

幢房子里——一幢梦寐以求的房屋,并由你的朋友桑托尼来替我们盖。那就是我们该干

的。”她又补充道:“我们要先结婚,这可是你的意思,不是吗?”

“是的,”我说:“那正是我的意思,如果你有把握,这件事对你没有错的话。”

“那很容易嘛,”爱丽说道:“我们下个星期就可以结婚;我到年龄了,你明白了

吧。现在我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么一来一切都不同了。我想,你说关于亲人的看法

很对;我不告诉我一家人,你也不告诉令堂,一直到婚事过去,那时他们可以大发雷霆,

但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那可是棒极了,爱丽,”我说:“棒极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很不愿意告诉你

听。爱丽,我们没法子住在吉卜赛在了。我们无论到什么地方盖房子,但是不可能在那

里,因为那片地皮卖掉了。”“我知道那儿卖掉了,”爱丽说,一面哈哈笑着:“美克,

你可不明白,买那片地皮的就是本小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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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品:阿加莎.

8

我们坐在溪旁的青青草地上,在我们四周都是水花,还有一条小径和踏脚石。还有

好多人都坐在周围,可是我们却视而不见,因为我们也像所有其他的人一样——一对年

轻人,在谈他们的未来。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望着她,简直说不出话来。

“美克,”她说:“我有件事情,那件事情非告诉你不可,我的意思是说,一件关

于我的事。”

“你用不着嘛,”我说:“任何事都用不着告诉我。”

“用得着,我一定要告诉你,好早好早以前就应该告诉你了,但是我不愿意,因为

——因为我以为或许那会把你撵跑的。但是这件事,有点儿可以解释解释吉卜赛庄。”

“你买下那片地方了?”我说:“可是你怎么买到手的呢?”

“靠律师嘛,”她说:“很寻常的办法。你知道的,这是十全十美的投资,地皮会

涨,我的律师对这件事很高兴。”

这可真是怪怪的,蓦然间听到爱丽,温温柔柔腼腼腆腆的爱丽,说出做买卖生意世

界里这种知识、这种信念来。

“你为我们买下来的吗?”

“是呀,我去找自己的律师,并不是我们家里的那一位。我告诉他要做些什么,要

他调查调查那处地方,我便着手办理一切事情、准备妥当。有两个人也在打算,不过他

们并不那么真正拼命要弄到手,出价也不很高。这件事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整个手续

都要着手,安排妥当,等到我年龄届满的那一天签字,现在字也签过了,事情也办妥

了。”

“可是你事先一定得有些存款或者其他什么的呀,你有足够的款项来办这件事吗?”

“没有,”爱丽说:“没有,我在事前并没有控制足够的钱,但当然也有人愿意先

垫钱给你呀。如果你到一家新开的法律事务所去,他们就要你聘请他们,担任生意上的

来往,一直到你继承了应分应得的财产为止;所以他们也欣然愿意冒这个险,因为说不

定在你生日以前,或许就一下死翘翘了呢。”

“你说起来可真是有条有理的嘛,”我说:“真使我大吃一惊呢。”

“不要提生意了,”爱丽说道:“我得说回来,谈到我要告诉你的事了。有一些我

已经告诉过你了,但我并不以为你知道了。”

“我不要知道,”我说,声音也提高了,几乎是在叫:“什么事都甭告诉我,我并

不要知道你做过什么,或者谁谁谁喜欢你,你又发生了些什么事,这些半点儿都不要知

道。”

“半点儿都不是那种事儿嘛,”她说:“我真还没有领悟到,你害怕的还是那些事。

不是,半点儿都不是那一类的事,没有什么性的秘密;我没有过别的人,只除开你。我

要告诉你的事,那就是我很……这个……我很有钱。”

“我知道呀,”我说:“你早就告诉过我了。”

“是呀,”爱丽淡淡笑着说:“那就是你对我说的,‘可怜的小小富家女’,但是

比那还多那么一点点儿。家祖父,你知道吗,富可敌国;石油,大部分都是石油,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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