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愿意稍作让步。
服务生向我眨眼示意,我悄然离开了现场。幸运地,我很快便遇到了事务长。
“哦,求求你,”我说:“你说过我可以住十七号房,对不对?但是其他的两个人
不让,契切斯特先生和彼吉特先生。你会让我住进去的,对不对?”
我总是向人说,没有人会像海员一般善待女子。我的小事务长理直气壮地为我加入
竞争。他对两位争论者说,十七号房是我的,他们可能分别搬进十三号房和二十八号,
或是留在他们自己原来的房间,随他们的意。
我用我的眼睛告诉他,他真是个英雄,然后走进我的新房间。这次遭遇令我好太多
了。海上风平浪静,气候日渐温暖,晕船症已成了过去!
我走上甲板,加入掷环游戏,并报名参加各种运动。茶点在甲板上供应,我尽可能
地享受。在茶点之后,我与一些令人愉快的年轻人玩掷钱币的游戏。他们都待我特别好。
我觉得生活是欢愉而令人满意的。
更衣号角突然吹起,我快步回到我的新房间。女侍满脸困惑地在那儿等我。
“小姐,你的房间有一股很可怕的味道。我不晓得那是什么,但是我怀疑你能在这
里睡觉。我想在C层有一间甲板房,你可以搬进去——只过一夜。”
那味道真的很糟——令人几欲作呕。我告诉女侍我会在更衣时考虑搬出去的事。我
很快地走进化妆室,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死老鼠?不,比死老鼠味更糟。啊,我知道了!我以前闻过这种味
道。一种东西——啊!对了,阿魏树脂!战时我曾在医院药剂室作过短时间的事,因而
认识了许多味道令人作呕的药品。
那是阿魏树脂的味道,但是为什么——
我坐进沙发里,突然有所了解。有人在我房间里放一撮阿魏树脂。为什么?逼我搬
出去?为什么他们急着要我搬出去?我从另外一个角度回想今天下午的情景。十七号房
有什么可令这么多人想住进来的?另外两间都是更好的房间,为什么他们两个大男人都
坚持要十七号房?
十七,多令人坚持的一个数字!我是在十七号那天在南汉普敦登船启航。十七——
我突然屏住气息。我很快地打开我的皮箱,把藏在袜子里的纸条拿出来。
十七——二二——我将它当成是日期,“吉尔摩登堡”启航的日期。如果我错了呢?
当我想至此,我想任何人在写日期时,他会不会觉得有必要将年月都一齐写下来?假设
十七是指十七号房?“一”呢?时间——一点钟。那么“二二”一定是日期。我看了看
我的小日历。
明天是二十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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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兴奋异常。我确信我终于找对了线索。有一件事是很明显的,那就是我必定不能
搬出这间房间。阿魏树脂的怪味道我必须忍受下去。我重新审视了一下我的发现。
明天是二十二号,凌晨一点或下午一点,会有事情发生。我料定是凌晨一点钟。现
在是七点,还有六个钟头便可揭晓。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度过的。我很早便回房。我告诉女侍说我感冒头痛,不
在乎那怪味道。她似乎仍然有点困惑,但是我很坚定。
长夜似乎永不休止。我上了床,为了应急,我裹着一件厚厚的法兰绒睡袍,脚上仍
趿着拖鞋。如此装束,我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随时跳起来应付。
我到底期待什么事发生?我不知道。一些大部分都很不可能的模糊幻像在我脑海中
漂浮。但是有一件事我十分确定,那就是一点钟的时候,会有事情发生。
我听到其他的人在不同的时间上床的声响。片片断断的对话、互道晚安的笑语,陆
续从敞开的气窗传进来。然后,一片寂静。大部分的灯光都已熄灭。外面走道上仍留着
一盏灯,因此我的房间内仍有着灯光。我听到八点钟响。接着几个钟头是有史以来最长
且过得最慢的,我不时地看表,以防误过时间。
如果我的推论错误,如果一点钟时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我真是愚弄了自己,把我所
有的钱花费在虚幻的发现上。我的心痛苦地跳动着。
钟声又响起。一点!什么事都没有。等等——那是什么?我听到轻快的跑步响——
沿着走道跑着。
然后我的房门突然像被炮弹炸开一样打开来,一个男子几乎跌倒进来。“救救我,”
他急促地说,“他们在追我。”
这不是争论或解释的时候,我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我大约只有四十秒的时间可以
行动。我跳了起来,面对那站在房间中的陌生男子。
舱房内没有六尺高大男人的藏身之处。我一手拉出我的舱房大衣箱,他侧身倒进铺
位下的大衣箱后面。同时,我用另一手拉下洗脸盆。在灵巧的动作下,我的头发已在头
顶上卷成一小结。从外表来看,不太技巧,但是从另一角度来看,却很艺术。一个女士,
头发卷在头顶上,正从她的衣箱中取出肥皂,显然是要洗她的脖子,几乎不可能被怀疑
为藏匿逃亡者。
门上有敲门声,没等我说“进来”,门就已被推开。
我不知道我原本期待看到什么。我想我有着模糊的念头,是彼吉特先生拿着左轮手
枪,或是我的教士朋友拿着其他致命的武器。但是我实在没想到:我看到的是一位夜间
女侍,带着尊敬和询问的脸色。
“抱歉,小姐,我以为是你在叫。”
“不,”我说:“我没有。”
“对不起,打扰你了。”
“没关系,”我说:“我睡不着,我想洗以洗脸也许有帮助。”
“真是对不起,小姐,”女侍再度说:“但是附近有一位先生喝醉了,我们怕他会
闯入女士的房间,把她吓着了。”
“真可怕!”我说,同时警觉地看着四周。“不会进来吧?”
“哦,我想不会,小姐。如果他进来,你就按铃。晚安。”
“晚安。”
我打开门窥视走廊。除了那逐渐离去的女侍身影外,没看到任何人。
喝醉了!这就是她的解释。我的戏剧天才都白费了。我将大衣箱再拉出来一点说:
“请立刻出来。”声音尖酸刻薄。
没有回音。我探头进去看,我的访客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好像睡着了。我推了
推他的肩膀,他还是没动。
“烂醉如泥,”我苦恼地想:“我该怎么办?”
然后我看到令我倒抽一口凉气的东西,地板上有一个小猩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