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说,“那使我想起了一个我听过的很富刺激的故事。我的一个朋友到
东非某个地方去游猎。有天晚上,他为了某件事情走出他的帐篷,被一声低沉的吼叫吓
着了。他突然转身,看到一只狮子蹲伏着正要跳过来。他把来复枪留在帐篷里没带出来,
情急之下,只好迅速地俯下,狮子正好跳过他的头。狮子搞不懂怎么没扑到他,怒吼着
准备再一次扑袭。他又迅速俯下身子,狮子又从他头上跳过去。如此连续三次,这时他
已靠近帐篷口,飞奔进去抓住来复枪。当他手握来复枪出来时,狮子已经不见了。那使
得他大惑不解。他匍匐前进到帐篷的后面,那儿有块空地。就在那里,那只狮子正忙着
练习低姿扑杀的功夫。”
这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我喝了口香槟。
“另一个时候,”我说,“我的这位朋友有过第二次奇特的经验。他正在长途旅行
中,急于在太阳炽晒之前赶到目的地,天才蒙蒙亮时,就催他的童仆套车。他们遇到了
不少麻烦,因为骡子都很不听话,但是最后还是套好了车上路。那些骡子像风一般地快
跑着,天亮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原来在暗暗的天色下,童仆把一只狮子当成了
骡子套在车上。”
这个故事也赢得了满堂喝彩,但是我确定最大的掌声是来自我的朋友——那工会委
员——他一脸苍白认真的神色。
“我的天啊!”他不安地说,“那谁去解开缰绳?”
“我非去罗得西亚不可,”布莱儿夫人说,“在你告诉我们那些故事之后,瑞斯上
校,我非去不可。虽然旅途艰辛,要搭五天的火车。”
“你可以搭我的私人车厢,”我献殷勤地说。
“哦,尤斯特士爵士,你真是太好了!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我略带责备口气得说,同时再喝掉一杯香槟。
“再过一星期左右,我们就到南非了,”布莱儿夫人叹口气说。
“啊,南非,”我滥情地说,同时开始引用我最近在殖民地协会的演讲词。“南非
向世界展示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她的水果农产,她的羊毛柳杉,她的兽群和皮革,
她的黄金和钻石——”
我说的很快,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暂停下来,瑞佛斯便会插进来,告诉我皮革毫无价
值,因为动物都在铁蒺藜之类的东西上上吊自杀,同时否认其他东西的价值,最后以河
边高地的矿工生活是任何地艰苦来结束。而且我也不想被指责为资本家。然而,那令人
着魔的字眼“钻石”还是引来了别人的插嘴。
“钻石!”布莱儿夫人心醉神迷地说。
“钻石”贝汀菲尔小姐屏息说。
她俩异口同声地问瑞斯上校:
“我猜你一定到过庆伯利吧?”
我也到过庆伯利,但是我并没有及时说出来。瑞斯上校正被一大堆的问题所淹没。
矿石是什么样子?土人都被关在围地里是不是真的?等等。
瑞斯回答她们的问题,同时显现出他这方面的知识相当不错,他描述着安置土人的
方法,研究机构,以及各种防盗的措施等等。
“那么,实际上是不可能从事取任何钻石喽?”布莱儿夫人十分失望地问道,好像
她要到那里是为了偷钻石。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布莱儿夫人。盗窃还是照样发生——就像我告诉过你的那
个案子,黑人把钻石藏在他的伤口里。”
“是的,但是如果说大量呢?”
“有过一次,在最近几年里,事实上就在战争爆发前。你一定记得那件案子,彼得
勒,你那时正在南非,对不对?”
我点点头。
“告诉我们,”贝汀菲尔小姐叫着,“哦,告诉我们嘛!”
瑞斯笑了笑。
“好,我告诉你们,我想你们大都听说过劳罗斯·厄兹里爵士?他是南非的矿业大
亨,主要是金矿。他之所以卷入这个故事是因为他的儿子。也许你们还记得就在战争爆
发的前夕,盛传在英属圭亚那丛林里岩石地某处,有一具有潜力的新庆伯利钻石蕴藏地。
据说有两个年轻的探险家从南美的那个地区回来,带着特出的原钻石收集品回来,其中
有些相当大。在艾色魁伯河和马札鲁尼河附近曾经发现过小钻石,但是这两位年轻人,
约翰·厄兹里和他的朋友鲁卡斯,宣称他们在两条溪流的共同源流处,发现大钻石床。
那些钻石有着各种颜色,粉红、蓝、黄、绿、黑以及纯白色。厄兹里和鲁卡斯到庆伯利,
准备将他们发现的钻石拿给专家鉴定。就在那个时候,迪比尔斯发生了一件轰动的钻石
大窃案。钻石从迪比尔斯运往英格兰时,通常分成面包,如此安全性很高,两双钥匙分
由两个人执有,而只有第三个人知道要这两双钥匙联合起来,才能打开任何一包。钻石
交给银行,再由银行运至英格兰。每一包钻石约值十万镑。
“这一次银行发现钻石包的封口有点不对劲,大为震惊,打开来看,发现里面包的
不是钻石,而是糖块!”
“罪嫌是如何落在约翰·厄兹里身上的,详情我不知道。人们记起了他在剑桥时十
分放浪不拘,他的父亲不只一次地替他还债。不管怎样,这个南美钻石田的故事不久便
成了只是一个奇想。约翰·厄兹里被捕。在他所带的钻石样品中,被发现有些是失窃的
钻石。
“但是这个案子并未提至法庭。劳罗斯·厄兹里爵士赔偿失窃钻石的价款,因而未
起诉。至于窃盗案的确实发生经过,没有人知道。然而他的儿子沦为盗贼,深深地伤了
老人的心,不久他便中风瘫痪。至于约翰,他的命运乖戾。他从了军,参加大战,英勇
地作战而阵亡,因而洗刷了他名誉上的污点。劳罗斯爵士自己则第三度中风,大约一个
月以前去世。他死去时未留下遗嘱,而他的巨产则遗留给他的一位远亲,一个他几乎不
认识的男子。”
上校暂停下来。一阵嘈杂的叫喊及询问声突然爆出。似乎有某件事物引起贝汀菲尔
小姐的注意,她坐进她的椅子里,小声地喘了口气。我也坐回我的椅子。
我的新秘书雷本正站在走道上。他的脸褐中泛白,好像是见到了鬼一样。显然,瑞
斯的故事引起他深深的感触。
他在突然察觉到我们在注意他时,倏地转身消失。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安妮·贝汀菲尔突然问。
“那是我另一个秘书,”我解释说,“雷本先生,他像老母鸡孵蛋一样到现在才出
现。”
她把玩着盘子里的面包。
“他当你的秘书很久了吗?”
“不很久,”我小心地说。
但是小心谨慎对女人是无效的,你越含蓄,她就越紧逼过来。安妮·贝汀菲尔毫不
犹豫地突然问:
“多久?”
“哦——呃——就在我上船前。我的老朋友介绍给我的。”
她没再说什么,但是却陷入沉默的思索中。我感到该轮到我表示对瑞斯的故事感兴
趣的时候了,我转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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