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复安妮的叙述)
我一到庆伯利便打电报给苏珊妮,她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找我,沿途不断地打电报告
诉我她来的消息。我十分惊讶地发现她真的喜欢我——我以为我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
项新鲜的玩意儿,但是当我们见面时,她真情地拥抱着我痛哭。
当我们情绪稍微缓和下来后,我坐在床上,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把经过情形告诉她。
“你真的一直怀疑瑞斯上校,”她思考着说,“我没有怀疑他,一直到那天晚上你
失踪。我一直很喜欢他,而且认为他可以成为你的好丈夫。哦,安妮,亲爱的,不要生
气,但是你怎么知道你的那位年轻人说的是实话?他说的每一个字你都相信。”
“我当然相信,”我愤慨地叫了起来。
“但是他到底有什么如此吸引你?我看不出他有什么,除了他那有点卤莽的好看外
表,以及他那石器时代族长式的恋爱方式之外。”
我对苏珊妮发了一阵怒气。
“就因为你已舒舒服服地结了婚,而且发胖了,因此你忘掉了有罗曼史这回事,”
我最后说。
“哦,我没有发胖,安妮,我最近为你担忧,一定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了。”
“你看起来十分丰腴,”我冷冷地说,“我想你一定胖了好几公斤。”
“再说,我也不认为我过着舒适的婚姻生活,”苏珊妮以悲伤的声调继续说,“我
不断收到克雷伦丝严厉的电报,命令我立刻回家。后来我干脆不回他的电报,而我现在
已两天多没有他的消息了。”
我无法认为苏珊妮的婚姻问题有什么问题,等到时机来临时,她还是能跟克雷伦丝
和好如初的。我把话题转向钻石。
苏珊妮脸长长地看着我。
“我必须解释,安妮,你知道,我一开始怀疑瑞斯上校之后,就为那些钻石担心得
要死。我想留在瀑布区,以防万一他把你绑架到那附近什么地方去了,但是却不知道该
如何处理那些钻石。我很怕把它们保管在我身边——”
苏珊妮不安地四周观望,好象怕隔墙有耳,然后热切地低声附在我耳旁告诉我。
“很好的主意,”我赞同地说,“在那个时候,是好主意。但现在就有点棘手了。
尤斯特士爵士怎么处理那些箱子?”
“大的几箱都送到开普敦去了。我在离开瀑布区时,收到彼吉特的信,信中附着寄
存的收据。他今天已离开了开普敦,准备到约翰尼斯堡去跟尤斯特士爵士会合。”
“我知道了,”我深思地说,“那么那些小箱的呢,在什么地方?”
“我想尤斯特士爵士把它们带在身边。”
我在脑子里仔细考虑这件事。
“好了,”我最后说,“是很棘手——但是却很安全。目前我们最好按兵不动。”
苏珊妮带点微笑地注视着我。
“你不喜欢按兵不动吧,安妮?”
“不怎么喜欢,”我老实地回答。
我能做的一件事是,拿到一张时刻表,看看彼吉特搭的火车什么时候经过庆伯利。
我发现火车将于第二天下午五点四十分进站,然后六点钟再开出。我想尽快见到彼吉特,
而这似乎对我来说,是一个好机会。河边高地的情势已变得很严重,如果错失了这次好
机会,那可能要再等很久,才能再有机会。唯一使得这一天显得有生气的事,是一封来
自约翰尼斯堡的电报。一封最天真无邪的电报:
“安全抵达。一切顺利。艾瑞克在这里,还有尤斯特士,但是没有彼吉特。你暂时
留在原地。安迪。”
艾瑞克是我们替瑞斯取的假名,我之所以选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是一个我特别不喜
欢的名字。在我见到彼吉特之前,显然没有什么事可以做。苏珊妮忙着拍一封长长的慰
电给远方的克雷伦丝,她变得对他很多情。她真的很喜欢克雷伦丝——当然这种喜欢是
跟我与哈瑞之间的喜欢大不相同的。
“我真希望他在这里,安妮,”她咽一口气说,“我已很久没见到他了。”
“擦一点面霜,”我安慰她地说。
苏珊妮在她迷人的鼻子上擦了一点。
“我不久将再需要一些面霜,”她说,“而这种面霜只有巴黎才买得到。”她叹了
口气;“巴黎!”
“苏珊妮,”我说,“很快你就会玩够了南非。”
“我喜欢一顶真正的好帽子,”苏珊妮渴望地说。“我明天要不要跟你一起会见彼
吉特?”
“我想我自己去比较好。他在我们两个人面前讲话,会更害羞。”
因此第二天下午,当苏珊妮边吃着水果,边安详地躺在床上看书时,我却站在饭店
走道上,跟一支撑不开的阳伞死命挣扎。
根据饭店的搬运工说,今天的火车情况良好,很可能准时进站,虽然他很怀疑它是
否能通行无阻地到约翰尼斯堡去。他一本正经地向我保证说,铁轨已经被炸毁了。这令
人听起来很愉快。
火车晚了十分钟进站,每个人都挤出来到月台上,开始不停地走来走去。我不用费
劲使看到了彼吉特,急急地向他招呼。他看到我时,象往常一般地紧张起来——这次有
点增强。
“天啊,贝汀菲尔小姐,我听说你失踪了。”
“我又再出现了,”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你好吗,彼吉特先生?”
“很好,谢谢你——我期望着重新抬起我跟尤斯特士爵士的工作。”
“彼吉特先生,”我说,“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你,希望你不介意,但是有很多事都
取决于这件事,比你可能想象的更多。我想知道,一月八号那天,你在马罗干什么?”
他非常惊愕。
“真的,贝汀菲尔小姐——我——真的——”
“你是在那里,对不对?”
“我——为了一些私人的事,我是在那附近,是的。”
“你不想告诉我是什么事?”
“尤斯特士爵士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
“尤斯特士爵士?他知道?”
“我几乎深信他已经知道了。我希望他没有认出是我,但是从他的一些暗示和谈话
看来,我想他恐怕已经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准备原原本本跟他说清楚,然后提出辞
呈。贝汀菲尔小姐,他是一个古怪的人。有着不正常的幽默感。让我一直如坐针毡似乎
能给予他乐趣。我敢说,他一直都十分清楚实情。也许他已知道好几年了。”
我希望我不久便能了解彼吉特在说些什么。他顺畅地继续说:
“要一个象尤斯特士爵士那样的人,来替我设身处地想想是很难的事。我知道我是
错的,但是那几乎是无伤大雅的错误。我宁可他大发脾气地指责我,而不是沉浸在拿我
当他娱乐牺牲品的笑谈中。”
一声汽笛响起,人们开始挤回车厢里。
“是的,彼吉特先生,”我打断他的话说,“我很同意你对尤斯特士爵士的看法。
但是你为什么到马罗去?”
“那是我的错,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是自然的——是的,我仍旧感到在那种情况下,
是自然的事。”
“什么情况?”我绝望地叫了起来。
彼吉特似乎到现在才晓得,我是在问他问题。他的脑筋开始从尤斯特士爵士的古怪,
以及他自己的判断转回到我身上。
“请你原谅,贝汀菲尔小姐,”他生硬地说,“但是我想不出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