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不是一向一切都为他做得好好的吗?为什么他得有这种老是跟世界过不去的表情?
在他一旁坐着蒂娜,看起来很像是一只优雅的小黑猫。皮肤很黑,声音轻柔,黑色大眼
睛,举止相当含蓄高雅。安安静静,或许表面安静内心感情澎湃。马歇尔真的对蒂娜了
解非常少。
她接受了阿吉尔太太建议的工作,在郡立图书馆里当馆员。她在红明有一层公寓,
周末才回家来。显然是家中温顺、心满意足的一员。但是谁知道?无论如何,她跟案子
无关或者应该是无关。她那天晚上并不在这里。虽然,就这方面来说,红明只不过是在
二十五英里路外。仍然假定蒂娜和麦可跟案子无关。
马歇尔迅速瞄了克斯蒂·林斯楚一眼,她正以带点挑衅意味的态度看着他。假设,
他想,是她凶性大发攻击她的雇主。他不会真的感到惊讶。从事法律工作多年,没有什
么真正能让你感到惊讶的。现代的专门用语中有个说法:被压抑的老处女。羡慕、嫉妒、
怀着真正的或想象出来的悲伤。是的,他们是有个说法;而且是多么的便利,马歇尔有
点不贴切地想着。是的,是非常便利,一个外国人。不是家庭成员。
但是克斯蒂·林斯楚会故意嫁祸给杰克?听见了争吵而加以利用?这就很难加以相
信了。因为克斯蒂·林斯楚钟爱杰克。
她一向对所有的孩子都全心奉献。不,他无法相信他会这样做。可惜,因为一可是
他真的不该让他的思绪再往这一条线上前进。
他的眼光继续扫向里奥·阿吉尔和关妲·弗恩。他们之间订情的消息尚未宣布,这
样正好。明智的决定。实际上他曾写信这样暗示过。当然这在本地来说或许是个公开的
秘密而且无疑的警方正在这一条线上作业。从警方的观点来看,这是正确的答案。数不
尽的先例。丈夫、妻子和另外一个女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马歇尔无法相信是里奥·阿吉尔攻击他太太。不,他真的无
法相信。毕竟,他认识里奥·阿吉尔多年了,而且非常敬重他。一个知识分子,一个富
有同情心,埋首书堆,对生命有种超然哲学思想的男人。不是那种会用火钳谋杀妻子的
男人。当然,在某一年龄,当一个男人坠入爱河时——但是,不!那是报上的东西。显
然是令人读来感到愉快的东西,星期天,全英国各岛都是!但是,真的,无法想象里
奥……
这个女人呢?他对关妲·弗恩所知不多。他观察那双丰满的嘴唇和成熟的身材。她
是爱上了里奥没错。是的,或许已经爱上他很久了。离婚呢,他想着。阿吉尔太太对离
婚会有什么感受?他真的不知道,但是他不认为这个主意会被里奥·阿吉尔接受,他是
个老派的人。他不认为关妲·弗恩是里奥·阿吉尔的情妇,这更增加了可能性,如果关
妲·弗恩看到了除掉阿吉尔太太而一定不会受到怀疑的机会——他在继续想下去之前停
顿下来。她会牺牲杰克而不受到良心指责吗?他真的不认为她有多喜欢杰克。杰克的魅
力对她起不了作用。而女人,马歇尔先生非常了解——是无情的,因此不能把关妲·弗
恩排除在外。隔了这么一段时间,警方是否能找到任何证据实在非常令人怀疑。他看不
出可能会有什么对她不利的证据。她那天是在屋子里,跟里奥在他书房里,她跟他道晚
安之后离开他下楼去。没有人能说究竟她有没有顺道拐进阿吉尔太太的起居室里去,拿
起那支火钳走向毫无疑心的女人身后去。然后,在阿吉尔太太被无声地打倒之后,关妲
·弗恩只要把火钳丢下,从前门出去回家,正如她往常一般。如果她真是这样干的,他
看不出警方或任何其他人有查明出来的可能性。
他的目光转向海斯特,一个漂亮的女孩。不,不是漂亮,是美。有点奇怪而令人不
自在的美。他真想知道她的父母亲是谁,她具有野性、目无法纪的味道。是的,几乎可
以把“不顾一切”的字眼跟她联想在一起。她有什么好不顾一切的?
她愚蠢的离家出走过,上舞台去表演,而且傻傻的跟一个要不得的男人有过恋情;
然后她明理了,跟阿吉尔太太回家再度安定下来。然而,还是无法真正的把海斯特排除
在外,因为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在不顾一切的绝望时刻里,她会做出什
么事来。但是警方也不会知道。
事实上,马歇尔先生想着,看来即使警方知道了是谁干的,很可能他们也没办法怎
么样。因此整体上看来,情况是令人满意的。令人满意?当他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些字眼
时,有点感到吃惊。但是,是令人满意吗?胶着状态真的是整个事情令人满意的结果吗?
阿吉尔家人自己知道真相吗?他感到怀疑。他认为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当然,除了他
们之中那个势必十分清楚的人……不,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有所猜疑吗?呃,如果他
们现在还没猜疑,很快就会,因为如果你不知道你就会禁不住去猜想,尽力去回想一些
事情……不舒服。是的,很不舒服的情况。
这一切思绪并没花费多少时间。马歇尔先生从他自己的思绪中回到眼前,看到麦可
嘲讽的眼光投注在他身上。
“这么说这就是你的裁决,是吗,马歇尔先生?”麦可说。
“外来的人,不明的闯入者,杀人抢劫然后逃之夭夭的坏蛋?”
“看起来,”马歇尔先生说,“好像这是我们得接受的答案。”
麦可突然靠回椅背上去,大笑出声。
“这是我们的说词,而我们将坚持下去,嘎?”
“呃,是的,麦可,我是会这样建议。”马歇尔先生活中有明显的警告意味。
麦可点点头。
“我明白,”他说。“这是你的建议,是的。是的,也许你完全对。但是你并不相
信,是吧?”
马歇尔先生以非常冷酷的眼兴看了他一眼。没有法律警觉性的人就是有这样的毛病。
他们坚持说出一些最好不要说的话。
“不管价值如何;”他说,“那是我的意思。”
他断然的语气带着沉重的申斥味道。麦可环顾桌旁众人。
“我们大家有什么看法?”他概括地问道。“嘎,蒂娜,我亲爱的,安安静静的低
着头,你难道没有任何想法?任何未经公认的看法,换句话说?你呢,玛丽?你没说多
少话。”
“当然我同意马歇尔先生的看法,”玛丽相当严厉地说。
“还可能会有其他什么解答?”
“菲利普可不同意你的看法。”麦可说。
玛丽猛然转过头去看她丈夫。菲利普·杜兰特平静地说:
“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麦可。当你进退两难时说太多话是没有好处的。而我们正
是进退两难。”
“这么说是没有人会有任何意见了,是吗?”麦可说。
“好,就这样吧。但是让我们今晚上床时大家都想一想。这可能是个好意见,你们
知道。毕竟,大家都想知道自己的处境,换句话说,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克斯蒂?
你通常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就我所记得的,你一向什么都知道,虽然我会替你说,你
从来不告诉别人。”
克斯蒂·林斯楚威严地说:
“我想,麦可,你应该不要说话。马歇尔先生说的对。说大多话是不明智的。”
“我们可以投票表决,”麦可说。“或是把名字写在纸条上丢进帽子里。这会很有
趣,不是吗?看看谁得票最多?”
这一次克斯蒂·林斯楚的声音更大了。
“静下来,”她说。“不要再像你往常一样愚蠢、鲁莽了。
你现在长大了。”
“我只不过是说让我们都想一想而已。”麦可吓了一跳说。
“我们会想的。”克斯蒂·林斯楚说。
她的声音更形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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