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蒂娜也要待到下礼拜才走。”他说。
他走到窗前,看看外面,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凝视着书架。然后紧张、尴尬地开
口。
“你知道,爸,我真的很感激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就在最近我明白了——呃,我
一直是多么的忘恩负义。”
“绝对没有什么感激不感激的问题/里奥·阿吉尔说。
“你是我的儿子,麦可。我一直这样看待你。”
“奇怪的待子之道,”麦可说。“你从来没对我摆过一家之主的架子。”
里奥·阿吉尔微微一笑,他那种遥远的微笑。
“你真的认为那是父亲的唯一功用吗?”他说。“指挥控制他的子女?”
“不,”麦可说。“不。我想大概不是。”他急促地继续说。
“我是个该死的傻瓜,”他说。“是的。一个该死的傻爪。就一方面来说真是好笑。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我正想去做什么吗?
接受波斯湾一家石油公司的一份工作。那是母亲想要安排给我起步的工作——石油
公司。但是我当时不想!冲出去自己闯天下。”
“你当时正在那种年龄上,”里奥说,“想要自己选择,痛恨别人为你选。你一向
就是那个样子,麦可。如果我们要买件红色的毛衣给你,你就坚持说你要蓝色的,但是
或许你一直想要的就是红色的。”
“够真实的了,”麦可短笑一声说。“我一向是个不满足的家伙。”
“只是年轻而已,”里奥说。“只是喜欢自由。担心别人会把你像马一样系上僵绳,
按上马鞍,控制住你。我们每个人一辈子当中都有一段时间像那样,但是我们最后总得
明白过来的。”
“是的,我想大概是吧。”麦可说。
“我很高兴,”里奥说,“你对将来有这个打算,我不认为,你知道,只当一个汽
车展示销售员对你来说是够好的了。
是没什么不好,但是并没什么大出息。”
“我喜欢汽车,”麦可说。“我喜欢彻底了解它们。必要时我可以发表长篇大论。
僻里啪啦的说一大堆拍客户马屁的话,但是我不喜欢那种生活,去它的。无论如何,这
是份跟汽车运输有关的工作。调配车辆的使用。十分重姜的工作。”
“你知道,”里奥说,“任何时候你想自己买下任何你认为值得的公司,钱随时都
准备好在那里等你。你知道自由裁决信托金的事,只要计划书通过,我十分愿意授权拨
出任何必要的资金给你。我们会听听专家的意见。但是钱在那里,为称准备好了——如
果你想要的话。”
“谢谢爸,但是我不想靠你吃闲饭。”
“不是什么吃闲饭的问题,麦可,是你的钱。确确实实安排好留给你和其他孩子的
钱。我只是有指定权,决定什么财候给还有怎么给。但是并不是我的钱,也不是我在给
你钱。
是你的钱。”
“其实是母亲的钱。”麦可说。
“信托金几年前就设立了。”里奥说。
“我一毛钱都不想要!”麦可说。“我不想碰!我不能!就目前的情况。我不能。”
当他目光跟他父亲相触时他突然脸红起来。他不安地说“我——我并不真的有意这样
说。”
“为什么你不能碰?”里奥说。“我们收养了你。这也就是说,我们为你负全责,
金钱上还有其他方面。把你当做我们的儿子好好教养长大,而且适当地提供你的生活所
需是我们的责任。”
“我想要自力更生。”麦可说。
“是的。我知道你想……那么,好吧,麦可,但是如果你转变主意,记住钱在那里
等着你。”
“谢谢,爸。你能了解真好。或者至少是,不去了解,让我照我自己的意思去做。
我真希望我能解释得好一点。你知道,我不想得到好处因为——我不能因为——噢,去
他的,这太难开口了——”
门上传来几近于撞击的敲门声。
“那是菲利普,我想,”里奥·阿吉尔说。“你帮他开一下门好吗,麦可。”
麦可走过去开门,菲利普转动轮椅进来。他愉快地对他们两人咧嘴一笑。
“您很忙吗?”他问里奥。“如果很忙就说一声。我会保持安静不干扰你,只浏览
一下书架上的书。”
“不,”里奥说,“我今天上午没什么事做。”
“关妲不在?”菲利普问道。
“她打电话来说她头痛今天不能来。”里奥说。声音平淡毫无表示。
“我明白。”菲利普说。
麦克说:
“呃,我去把蒂娜挖出来。让她去散散步。那女孩讨厌新鲜的空气。”
他出门而去,脚步轻快活跃。
“是我看错了,”菲利普问道,“或是麦可最近改变了,不再像以往一样对全世界
的人皱眉头了,是吗?”
“他长大了,”里奥说。“倒是花了他相当长的时间。”
“呃,他可挑上了个奇怪的时间变得愉快起来,”菲利普说。“昨天跟警方之间的
遭遇可不怎么令人鼓舞,你认为是吧?”
里奥平静地说:
“当然,案子重新展开调查是叫人感到痛苦。”
“像现在的麦可这样一个人,”菲利普沿着书架推动轮椅,散漫地抽出一两本书,
“你认为他很有良心吗?”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菲利普。”
“不,并不真的是。我刚刚正想到他。就像白痴一样。有些人无法真正感到犯罪行
为的苦痛或是良心的呵责,或甚至为他们的行为感到懊悔。杰克就是。”
“是的,”里奥说,“杰克确实是。”
“而我对麦可也感到怀疑,”菲利普说。他停顿一下,然后以冷漠的声音继续。
“如果我问您一个问题您介意吗?您对您收养来的这些孩子的背景真正的了解有多少?”
“你为什么想知道,菲利普?”
“只是好奇,我想。您知道,总是会想到遗传的因素到底占了多少份量。”
里奥没有回答。菲利普两眼发亮。极感兴趣地观察着他。
“或许,”他说,“我问这个问题让您感到心烦。”
“哦,”里奥说着站起身来,“毕竟,为什么你要问这些问题?你是家人之一。目
前这些是非常适切的问题,这是无法伪装的。不过我们这些孩子,如同你所说的,并不
是依照一般正常的方式收养来的。玛丽,你太太,是正式而且合法收养来的,但是其他
的就比较不正式了。杰克是个孤儿,由他一位老祖母交给我们。她在一次空袭中丧生而
他就留下来跟我们。就这么简单。麦可是个私生子。他母亲只对男人有兴趣。她要一百
英镑我们给了她。我们从不知道蒂娜的母亲怎么啦。她从没写过信给孩子,战后也从没
要求她回去过,而且要找到她完全不可能。”
“那么海斯特呢?”
“海斯特也是私生子。她母亲是个年轻的爱尔兰护士。海斯特来我们这里之后不久
她就嫁给了一个美国大兵。她请求我们留下孩子。她并不打算告诉她丈夫有关生过孩子
的任何事情。她在战争末期跟她丈夫回美国去,我们就再没听到她的消息。”
“就一方面来说全都是悲剧性的身世。”菲利普说。“全都是没有人要的可怜的小
家伙。”
“是的,”里奥说。“所以才使得瑞琪儿对他们投注那么多温情。她决心要让他们
感到有人要,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家,做他们真正的母亲。”
“好事一桩。”菲利普说。
“只是——只是实际上并不如她所希望的那样,”里奥说。
“她认为血统并不重要。但是血统确实是有关系,你知道。自己亲生的孩子通常有
某种东西,某种气质、某种感觉,你不用说出来就认得就能了解的。收养来的孩子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