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正在尝试一个新的品牌。亲爱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再煮它了。”

  阿利克斯拿起一件针线活来,开始穿针引线。杰拉尔德读了几页他的书。随后,他抬头看看钟表,把书扔到一边。

  “八点半了。该到地窖里开始干活了。”

  针线活从阿利克斯的手中滑落。

  “不,还不到。让我们等到九点钟吧。”

  “不,亲爱的,八点半。是我定下的时间。这样你可以早些上床睡觉。”

  “可我宁愿等到九点钟。”

  “你知道,我一旦定下了时间,就总是坚持下去。来吧,阿利克斯。我一分钟也不想等了。”

  阿利克斯抬头看着他,感到浑身一阵颤栗。面具掀开了。杰拉尔德的双手在抽搐,他的眼睛由于兴奋而闪闪发亮,他的舌头不停地舐着干燥的嘴唇。他不再掩饰他的兴奋。

  阿利克斯想:“的确——他等不及了——就像是一个疯子。”

  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拽起来。

  “走吧,亲爱的——否则,我会把你抱到那儿。”

  他的语调很惬意,可是它其中包含的那种不加掩饰的气势汹汹使她吃惊。好不容易,她挣开了,畏缩着紧靠在墙上。她软弱无力。她逃不掉——她什么也做不了——可他正向她走来。

  “现在,阿利克斯——”

  “不——不。”

  她尖叫着伸出无力的双手将他挡开。

  “杰拉尔德——停住别动——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向你坦白——”

  他果然停了下来。

  “坦白?”他好奇地问。

  “是的,坦白。”她是胡乱用的这个字眼,可她绝望地接下去,试图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轻蔑。

  “我想,是先前的情人。”他讥讽道。

  “不,”阿利克斯说,“是别的事情。你会把它称作,我想——是的,把它称作犯罪。”

  瞬间,她看到自己说对了。他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住。看到这些,她又恢复了勇气。

  她觉得自己又一次掌握了局面。

  “你最好还是坐下来。”她平静地说。

  她穿过屋子,走到她的那把旧椅子前坐了下来。她甚至还俯身拾起她的针线活。但在她平静的表面背后,她正急切地思考,编造:因为她的故事必须在救援到来之前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中间有两年的间隔。第一次作速记是在我二十二岁时。我遇见了一个男人,一个没有什么财产的上了年纪的人。他爱上了我,要我嫁给他。我接受了。于是,我们结了婚。”

  她停顿了一下。“我诱使他为我而买了人寿保险。”

  她看到丈夫的脸上突然一下子来了兴致,于是,重新获得了自信,接着把故事讲下去:

  “在战争中,有一段时间我在医院诊疗室里工作。在那儿,我接触了各种各样罕见的药物和毒药。”

  她若有所思地停下来。现在,毫无疑问,他非常有兴致。谋杀者必然会对谋杀感兴趣。

  她把赌注押在这上面,她成功了。她偷偷瞥了一眼钟表。差二十五分九点。

  “有一种毒药——是一种白色的粉未。只要一小撮,就可置人于死地。也许,你并不了解毒药吧?”

  她略带恐惧地提出这个问题。如果他了解,她就得小心。

  “不,”杰拉尔德说,“关于这个,我几乎一无所知。”

  她松了一口气。

  “当然,你听说过生物碱?这种药的作用原理与其它药物差不多,不过,绝对不留丝毫痕迹。医生会诊断为心力衰竭。我偷了一些这种药物,把它保存下来。”

  她停顿片刻,集聚自己的力量。

  “说下去。”杰拉尔德说。

  “不,恐怕不行。我不能告诉你。下一次吧。”

  “就现在,”他不耐烦地说,“我想听。”

  “我们结婚后的一个月里。我对自己年长的丈夫非常体贴,非常和蔼,忠实。他向所有的邻居夸奖我。人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忠实的妻子。我总是每晚亲自为他煮咖啡。一天傍晚,当我们独自在一起的时候,我把一撮那种剧毒的生物碱放进了他的杯子——”

  阿利克斯停下来,又小心地重新穿针引线。她自己一生当中从未演过戏,可此刻,她比得上世界上最出色的女演员。事实上,她正扮演一个残忍的投毒者的角色。

  “当时非常宁静。我坐在那儿看着他。有一刻,他喘着气要新鲜空气。我打开窗户。随后,他说,他在椅子上动弹不了。过了一会儿,他死了。”

  她停下来,脸上挂着微笑。差一刻九点。他们肯定马上就要到了。

  “那笔保险金额有多少?”杰拉尔德问道。

  “大约两千英镑。我用它来投机,可是全都赔进去了。我又重新做起了办公室工作。可我再也不打算在那儿久留。随后,我遇到另外一个男人。在办公室里我依旧用未婚时的名字。他不知道我以前结过婚。他比较年轻,长相不错,而且很有钱。我们婚后在萨塞克斯郡过着宁静的生活。他不愿投人寿保险,不过当然起草了一份于我有利的遗嘱。他一如我的第一位丈夫那样喜欢我亲自给他煮咖啡。”

  阿利克斯若有所思地微笑起来。随后又简短地加上一句,“我煮的咖啡确实不错。”

  随后,她又接着说:

  “在我们居住的村子里我有几位朋友。当我的丈夫一天傍晚饭后突然因心力衰竭而去世时,他们都为我难过。我不喜欢那个医生。我倒不认为他会怀疑我,不过,对于我丈夫的突然去世,他当然感到非常惊异。我不明白自己后来为什么又回到办公室。我想,是习惯。我的第二位丈夫留下了大约四千英镑。这次,我没有用它去投机;我用它投资。随后,你瞧——”

  可她被打断了。杰拉尔德·马丁的脸胀得通红,一边抽噎着,用颤抖的食指指向她。

  “咖啡——上帝!咖啡!”

  她盯着他。

  “我现在明白它为什么是苦的了。你这个魔鬼!你又重施故伎了。”

  他的双手抓住椅子的扶手,他准备向她扑过来。

  “你给我喝了毒药。”

  阿利克斯退到壁炉边。现在,惊恐万状地,她矢口否认——随后停顿了一下。他随时会向她扑来。她集聚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他。

  “是的,”她说,“我给你喝了毒药。药力已经发作了。现在,别离开椅子——别动——”如果她能让他呆在那儿——即使几分钟……

  啊!是什么?公路上传来脚步声。大门吱呀一声。屋外小径上传来脚步声。外面的门打开了。

  “你别动。”她重复道。

  随后,她从他身边溜过,匆匆逃到屋外,倒在迪克·温迪福德的怀里。

  “天哪!阿利克斯。”他喊道。

  随后,他转身面向那个同来的男人,一个高大健壮、身着警服的人。

  “看看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小心翼翼地把阿利克斯放在沙发上,俯下身子。

  “亲爱的,”他喃喃说道,“可怜的女人。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她的眼皮抖动了几下,嘴里只是念叨着他的名字。

  那个警察碰了碰迪克的臂膀,他才清醒过来。

  “先生,那所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好像是吓坏了,而且——”

  “什么?”

  “哦,先生,他——死了。”

  他们听到阿利克斯的声音都吓了一跳。她像是在说梦活,她的眼睛依旧闭着。

  “过了一会儿,”她说,好像是在援引什么著作,“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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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爵失踪之谜

  圣文森特夫人正在累加数字。她叹了口气,手不由得滑向隐隐作痛的前额。她一向不喜欢算术。可不幸的是,这些天来,她的生活似乎完全由一种特别的求和所组成,即不停地把一些数目虽小却又必须的开支加在一起,而计算结果总会令她感到意外与吃惊。

  总数绝不可能是那个数目!于是她又重新查看那些数字。在便士的计算上她的确犯了个小小的错误,可其它的数字没有问题。

  圣文森特夫人又叹了口气,她此刻实在头痛得厉害。门开了,她一抬头,正看到女儿巴巴拉走进屋来。巴巴拉·圣文森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她具有与母亲一样精巧的五官,一样高傲地扬起的头,只是她的眼睛是黑色而不是蓝色的,而且;她的嘴也不一样,红色的嘴唇噘着,看上去倒也不乏魅力。

  “妈妈,”她喊道,“你还在摆弄那些可怕的陈年旧账啊?把它们扔进火堆里去吧。”

  “我们必须知道自己的境况如何,”圣文森特夫人忐忑不安地说。

  女孩耸了耸肩。

  “我们总是境遇相同,”女儿冷冰冰地说道,“处境维艰。像平时一样只剩最后一个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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