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弗雷达给他看一个包着黄铜皮的箱子。“您看,”她说,一边打开箱子,“空空的。”

  威尔布拉厄姆沉思着点点头:“其他地方再没有文件了吗?”

  “我敢肯定没有了。妈妈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这儿。”

  威尔布拉厄姆检查了一下箱子的内部。突然他高兴地喊起来:“在内衬里有一道裂缝。”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去,在里面摸索。接着他们听见一声轻微的噼啪声。“有东西滑到里头去了。”

  他马上把找到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张叠了好几次的脏兮兮的纸。他在桌上把它整平;弗雷达越过他的肩膀盯着看。她失望地喊了一声。

  “那不过是一些奇怪的符号。”

  “咦,这是用斯瓦希里文写的。真没想到,斯瓦希里文!”威尔布拉厄姆少校惊呼道,“东非的地方语言,我知道。”

  “真没想到!”弗雷达说,“那您能看懂吗?”

  “还行。不过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他把那张纸拿到窗前。

  “是有什么特别的吗?”弗雷达紧张地问。威尔布拉厄姆把那张纸看了两遍,然后回到女孩身边。“这个,”他轻轻一笑,“您的宝藏在这儿了,没错。”

  “宝藏?真的?你是说西班牙的珠宝——一艘沉船——之类的?”

  “也许没那么有传奇色彩吧,不过说的是一回事儿。这张纸标着一个藏着一批象牙的地方。”

  “象牙?”女孩震惊他说。

  “是的。大象,您知道。有一条法律规定一年能捕猎多少头大象。某个偷猎者大大地违反了那条法律却没有被抓获。他们在追踪他,于是他把那批东西藏了起来。多得够吓你一跳的——而在这张纸上写得很清楚如何能找到那批象牙。听我说,我们一定得去找到它,你和我。”

  “你是说它真的值好多钱?”

  “对你来说是一笔不错的财富。”

  “但我父亲怎么会有这张纸?”

  威尔布拉厄姆耸耸肩:“也许那个人快要死了,他大概是为了保险起见把它用斯瓦希里文记了下来,然后给了你父亲。他们也许是朋友。你父亲看不懂,没觉得它有什么用。这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和事实不会差得大多。”

  弗雷达吁了一口气:“太刺激了。”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处理这个珍贵的文件。”威尔布拉厄姆说,“我不想把它留在这儿。他们也许还会再来。你是否愿意让我来替你保管呢?”

  “我当然愿意。但是——这难道不会给你带来危险?”她踌躇着说。

  “我可不是好惹的,”威尔布拉厄姆正颜厉色他说,“你不用替我担心。”他把纸叠起来放进他的皮夹。“明天傍晚我能上你这儿来吗?”他问道,“到那时我会制定出一个计划,而且我会在我的地图上找到那个地方。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大约六点半到家。”

  “好极了。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然后让我请你吃晚饭。我们应该庆祝一下。那好吧,再见。明天六点半。”

  第二天威尔布拉厄姆少校准时来了。他按了门铃,说找克莱格小姐。一个女佣人开了门。

  “克莱格小姐?她不在。”

  “噢!”威尔布拉厄姆不想进去等。“那我过一会儿再来。”他说。

  他在对面街上逛了一会儿,每一分钟都期待着会看到弗雷达轻快地向他走来。几分钟过去了。七点差一刻。七点一刻。还是没有看到弗雷达。一种不安的感觉笼罩了他。他又回到那幢房子那边再次按响了门铃。

  “听我说,”他说道,“我和克莱格小姐六点半钟有一个约会。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或者说她——呃——有没有留下什么口信?”

  “请问您是威尔布拉厄姆少校吗?”佣人问。

  “是的。”

  “这儿有给您的一张条子。是有人送来的。”

  亲爱的威尔布拉厄姆少校:

  发生了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我现在就不多写了,请你来怀特弗赖尔斯找我好吗?请见字即去。

  威尔布拉厄姆少校皱起眉毛,脑筋转得飞快。他心不在焉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封信,是寄给他的裁缝的。“请问,”他对那位佣人说,“您能不能给我一张邮票。”

  “我想帕金思太太那儿应该有。”

  一会儿她拿来一张邮票。威尔布拉厄姆付了她一个先令。在他去地铁站的路上,他把它扔进了邮箱。

  弗雷达的信使他非常不安。是什么使那个女孩一个人跑到昨天遭遇危险的地方去呢

  ?他摇了摇头。这么做真是蠢极了!是那个里德又来了吗?是不是他又想方设法让女孩相信了他?为什么她要去汉普斯特德?他看了看手表。快七点半了。她一定指望他六点半就出发。迟了快一个小时,大晚了。要是她能想到给他留一点儿暗示就好了。

  那封信使他困惑。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种口气不像是弗雷达。

  他到弗赖尔斯路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差十分了。天色正在暗下来。他警惕地朝四周看看,周围看不到任何人。他轻轻地推了推那扇摇摇欲坠的门,门无声无息地转开了。车道上没有人。屋子一片黑暗。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时不时警惕地朝两边看看,他可不想被人偷袭而来个措手不及。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有一丝光亮透过一扇窗的缝隙闪了一闪。屋子里头有人。

  威尔布拉厄姆敏捷地一闪身进了灌木丛,向房子的背后摸去。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底层有一扇没上插销的窗户。那像是个洗碗间的窗户。他抬起窗格,用在来的路上刚在一家店里买的电筒往里照了照。里头空无一人。他爬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洗碗间的门,什么声音也没有。他又用电筒照了照,是一间厨房——空的。厨房外是几级楼梯,然后是一扇门,显然通向屋子的前半部分。

  他推开门,侧耳细听,什么也没有。他溜了进去,来到前厅。还是没有声音。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门,他选了右边那扇,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然后转了转门把。它动了,他一寸一寸慢慢地推开那扇门踏了进去。

  他又拧亮了电筒。屋子里空空的,连家具也没有。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背后有个声音。他猛一转身——太迟了。一样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他往前一跌昏倒在地……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威尔布拉厄姆又恢复了知觉。他醒过来,头疼得厉害。他试着动了动,但发现动不了。他被人用绳子绑起来了。

  他的神智突然清醒了,他。记起来,刚才他的头上挨了一下

  墙上高处的一个汽灯发出一点微光,使他看清自己是在一间小小的地下室里。他向四周看去,心不由得一沉。不远处躺着弗雷达,也像他一样被绑着。她的眼睛闭着,但当他紧张地盯着她看时,她呻吟了一声睁开双眼。她困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认出是他,眼里涌上了兴奋的神情。

  “你也在这儿!”她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太让你失望了,”威尔布拉厄姆说,“莽莽撞撞一头闯进了陷阱。告诉我,你给我留了张条子,叫我到这儿来见你吗?”

  女孩的眼睛惊讶地瞪大了:“我?是你给我送了张条子。”

  “噢,我给你送了张条子,是吗?”

  “是的,我在办公室里收到的。条上说让我到这儿来见你。”

  “用了同样的法子来对付我们。”他哼道,然后他解释了一下情况。

  “我明白了,”弗雷达说,“这是为了——?”

  “拿到那份文件。我们昨天一定被人跟踪了。一定是这样才骗了我们。”

  “那么——他们拿到了吗?”弗雷达问道。

  “可惜我不能摸摸看。”威尔布拉厄姆沮丧地看了看他被绑着的双手。

  突然有一个像是来自半空中的声音开始说话。他俩被吓了一跳。

  “是的,谢谢,”它说道,“我已经拿到了,很好。一点儿不错。”

  那个看不见的声音使他俩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里德先生。”弗雷达喃喃道。

  “里德是我的名字之一,我亲爱的小姐,”那个声音说,“但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我有许多名字。现在,我很遗憾你们打扰了我的计划——我从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你们发现了这所房子,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你们还没有告诉警察,但你们将来也许会那么做。

  “我恐怕不能在这件事上信任你们。你们可能会做出保证——但是保证一般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这幢房子对我来说十分有用。你们可以说,它是我的清理场所。没有谁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从这里你们将离开人世——去别的地方。你们,我很遗憾他说,即将离开人世。令人惋惜——但必须如此。”

  那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会有流血。我憎恶流血。我的方法要简单得多,而且照我看,的确不太痛苦。好吧,我该走了。再见,二位。”

  “听着!”说话的是威尔布拉厄姆,“随你对我做些什么都行,但这位小姐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也没有。让她走不会对你有什么害处。”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就在那时弗雷达发出一声惊叫:“水——水!”

  威尔布拉厄姆艰难地扭过身子顺着弗雷达的目光看去。一股水流正源源不断地从天花板附近的一个洞里流出来。

  弗雷达恐惧地喊了一声:“他们要淹死我们!”

  汗珠出现在威尔布拉厄姆的眉端。“我们还有希望,”他说,“我们可以呼救,肯定会有人听见的。来,一起喊。”

  他们竭尽全力呼叫,直到嗓子都哑了才停下。

  “恐怕没什么用,”威尔布拉厄姆沮丧他说,“我们离地面太远,而且我想门都被塞住了。话说回来,要是外面能听到,那个畜牲肯定会塞住我们的嘴巴。”

  “噢,”弗雷达说,“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了你。”

  “别为那个烦恼,小姑娘。我担心的是你,在这之前我也曾陷入过绝境而且都脱险了。照那股水流进来的速度,离最糟糕的事情还早着呢。”

  “你真了不起!”弗雷达说,“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的人——除了在书里。”

  “傻话——不过是稍微动点儿脑筋。现在,我必须解开这些罪恶的绳子。”

  威尔布拉厄姆又扭又扯,过了十五分钟,他满意地觉得绳子松了不少。他拼命低下头,抬起手腕,直到他能用牙咬那些结头。

  最后他的手终于松开了,余下的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虽然浑身酸痛僵硬,但总算自由了。他俯向女孩,很快她也松了绑。这时候水才刚到他们的脚踝。

  “来,”威尔布拉厄姆说,“快离开这儿。”

  几级楼梯上面就是地下室的门。威尔布拉厄姆少校查看了一下。

  “这儿没什么难的,”他说,“门并不结实。很快就能把它从铰链那儿撞开。”他用肩膀用力撞了几下,就听见木头碎裂的声音——一声巨响,铰链脱开了,门倒在地上。

  门外是一段楼梯。楼梯尽头又有一扇门——这回可不一样了——是坚实的木门,安着铁闩。

  “这个有点儿难了,”威尔布拉厄姆说,“嘿,快看,真走运,它没有上锁。”

  他把门推开,探出头去望了望,然后示意女孩跟上。他们来到厨房后面的一条通道。很快他们已经站在通往弗赖尔斯路的阶梯前。

  “噢!”弗雷达抽噎着,“多可怕啊!”

  “我可怜的宝贝,”他用双臂拥住她,“你勇敢极了。弗雷达----我的天使----你能不能----我是说,你会不会——我爱你,弗雷达。您愿意嫁给我吗?”

  弗雷达的答案令威尔布拉厄姆欣喜万分。过了一会儿,他又笑着说:

  “还有一件事,那个关于宝藏的文件还是在我们手上。”

  “可是他们已经从你那儿把它夺走了!”

  少校又得意地笑了:“这恰恰是他们没能做到的!你看,我画了一份假的,在来这儿找你之前,我把真的那份放在一封给我裁缝的信里寄走了。他们拿到的那份是假的——祝他们走运!你猜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宝贝儿!我们要去东非度蜜月,去寻找我们的宝藏。”

  帕克·派恩先生离开他的办公室,往上爬了两层。在这幢楼顶层的一个房间里坐着奥利弗太太——轰动一时的小说家,现在是派恩先生工作队伍中的一员。

  帕克·派恩先生敲了敲门,走进了房间。奥利弗太太坐在桌前,桌上有一台打字机,几本笔记本,四下散放的手稿,还有一大口袋苹果。

  “一个很好的故事,奥利弗太太。”帕克·派恩先生愉快他说。

  “事情成了?”奥利弗太太问道,“我很高兴。”

  “那个‘水淹地下室’的把戏,”帕克·派恩先生说,“你是否觉得下次换一些更独特的方法——也许更好?”他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奥利弗太太摇了摇头,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我认为不会,派恩先生。你知道,人们常常读到这样的故事。地下室渐渐涨满了水、毒气,诸如此类。这会使人们在亲身经历这些在书上读过的事情时感到更加刺激。公众是保守的,派恩先生,他们喜欢老掉牙的把戏。”

  “好吧,我想你应该是对的。”帕克·派恩先生说。他没有忘记,这位女作家有畅销英美的四十六本小说,被翻译成法、德、意、匈、芬兰、日本和阿比西尼亚等多国语言。

  “费用如何?”

  奥利弗太太拿过来一张纸:“总的来说花费很少。那两个黑人,泊西和杰里,要的很少。扬·洛里默,那个扮演里德先生的演员,拿的报酬是五个畿尼。地下室里的那段话是事先录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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