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在地上的珠子只是一个烟幕弹?”
“正是。”
“钱的失窃也是?”
“正是。”
稍稍停了一下,亨德森小姐慢慢说道,“我认为克拉珀顿夫人是一个非常令人不愉快的人,而且我觉得这个船上没有人真正喜欢她ˉ但没有人会有什么原因要杀了她。”
“也许,除了她的丈夫,没有别人。”波洛说道。
“你不是真的以为—”她停了下来。
“这个船上每个人都认为克拉珀顿上校很有理由给她带把斧子。我想,那是他们的说法。”
埃利。亨德森看着他一等着。
“但我得说,”波洛继续道,“我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位好上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他整天和那两个女孩在一起,直到四点钟才回到船上。那时候,克拉珀顿夫人已经死了好多小时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埃利。亨德森轻声说;“但你还是认为—是船上的一个乘客?”
波洛点了点头。
埃利。亨德森突然笑了—一种肆无忌惮、目空一切的笑:“你的理论也许很难证明,波洛先生,船上有好多乘客。”
波洛鞠了一躬;“我得用一个贵国侦探小说中的说法: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华生。”
第二天晚饭时,每一个乘客都在碟子边发现一张打印的纸条,要求他们在八点半时到主休息室去。当人们到齐了之后,船长站到通常是乐队表演的突出的台子上向大家讲话:“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都听说了昨天发生的悲剧。我相信你们都愿意合作将那个惨案的作案者绳之以法。”他停下来,清清嗓子,“在船上和我们门在一起的有赫尔克里。波洛,你们大家很可能都知道了在—哦—这些事情上很有经验。我希望你们仔细呀他讲讲。”
就在这时,克拉珀顿上校进来了坐在福布斯将军的身边,他没有去吃晚饭。看起来,他很悲伤茫然,根本不像感到很是解脱的样子。要不然就是他是一个很好的演员。要不然就是他真的很喜欢他那很难相处的妻子。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船长说着。从台上下来了。波浴走上去,他冲大家笑着。一副妄自尊大的样子,看上去很可笑。
“先生们,女士”他开始道,“你们能如此宽容听我说话,我不胜感激。船长先生告诉你们,我在这方面有些经验。
事实上,我的确在如何将这个案子刨根问底上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他做了个手势,一个乘务员走上前去,递给他一个包在床单里的很大的、看不出形状的东西。
“我要做的事也许会使你们吃一惊,”波洛提醒道,“也许你们会觉得我很古怪,或许,很疯狂。然而我向你们保证在我的疯狂之后有—正像你们英国人所说的—一个方法。”
他和亨德森小姐对视了一会儿。他开始打开那很大的包。
“这儿,先生们,女士们,我有一个很重要的证人,证明谁杀了克拉珀顿夫人。”他灵巧的手将蒙着的最后一块布迅速拿开,现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几乎和真人一样大的木玩偶,穿着一件丝绒套服,上有花边的领子。
“好了,阿瑟,”波洛说道,他的声音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外国味的—相反是一口很自信的英语,声调带着伦教佬的抑扬顿挫,“你能告诉我—我重复一遍一你能告诉我—任何有关克拉珀顿夫人死亡的事吗?”
玩偶的脖子摆动了一下。它的木头下巴动了动,晃了晃,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女高音在说,“怎么啦,约翰?门关着呢!我不想让乘务员打扰我……”只听得一声尖叫,一张椅子倒了,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身子歪向一边,他的手放在脖子上—努力着想说话—努力着……突然,他的身子瘫成一团。一头栽倒在地。
是克拉珀顿上校。
波洛和船上的医生从俯伏在地上的人身边站起身来。
“我想是完了。心脏玻”,医生的话很短。
波洛点点头:“把戏被人戳穿了,给吓的。”
他转身对福布斯将军说道:“是您,将军,给了我一个很有用的暗示,您提到了音乐歌舞舞台。我一直不解。后来我想起了这个。假设战前克拉珀顿是个口技艺人,那样的话,三个人在克拉珀顿夫人已经死了的时侯,还能够听到她从船舱里面说话,是完全有可能的……”埃利。亨德森站在他身边。她的眼睛很黑,充满了痛苦。“你知道他心脏不好吗?”她问道。
“我猜到了……克拉珀顿夫人说到她自己的心脏不好,但给我的感觉她是喜欢让人觉得她有病的那种女人。后来,我拣到了一张撕碎了的处方,上面开了很大剂量的洋地黄.洋地黄是一种治心脏病的药,但不可能是克拉珀顿夫人的,因为这种药会使瞳孔放大。我从没有发现她有这种情况—但当我看他的眼睛时,立刻就看出了这种迹象。”
埃利喃喃道:“所以你认为—事情可能会—这样结束?”
“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小姐?”他轻声说道。
他看见她眼里涌出泪水。她说道,“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爱……但他不爱我……是那些女孩—是她们的年轻—使他感到他受到奴役。他想获得自由,要不然就太晚了……是的,我想是那样的……你什么时候猜到是他的?”
“他的自制力太强了,”波洛三言两语地说道,“不管他妻子的所作所为是多么让人恼火,好像他都无动于衷。这表明要不就是他对此习惯了,这不会刺痛他。要不就是—好了—我决定是后者……我对了……“然后,他坚持要表演他变戏法的能力—案发前一天他假装露出真相。但像克拉珀顿这样的人是不会露出真相的,那必然有原因。只要人们认为他是个魔术师,他们就不会认为他曾经是个口技艺人。”
“我听到了那个声音—是克拉珀顿夫人的声音吗?”
“有一个乘务员的声音和她的很像。我让她躺在台后,教她说这些话。”
“这是个诡计,一个残酷的诡计。”埃利喊出声来。
“我不赞成谋杀。”赫尔克里。波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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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女人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发现波洛变得越来越对世事不满,越来越烦躁不安。近来我们没有什么有趣的案件。没有可以让我们的小个子朋友运用他智慧和非凡的推断力的案件。今天早晨他不厌烦地氨一声,把报纸丢到一旁。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种感叹词,听起来就像是一只猫在打喷嚏。
“他们害怕我,黑斯廷斯;你们英格兰的罪犯们,他们害怕我!猫在这儿的时候,小老鼠们,他们就不再靠近奶酪了!”
“我认为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更不知道你在这儿呢。”我边说边笑。
波洛责备地望着我。他总是想象整个世界都在想着、谈论着赫尔克里。波洛。他确实已在伦敦出了名。但我简直不能相信他的存在会给犯罪世界带去恐怖。
“那么那天在邦德大街发生的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劫珠宝事件又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那是一次干净利落的行动。”波洛赞许地说,“但不是我喜欢处理的案件。但是手段有些过于鲁莽!一个拿着铅头拐杖的男人击碎了一家珠宝店的平板玻璃窗,抓走了一些宝石,一些值得尊敬的市民立刻抓住他,一位警察赶到现场,罪犯被逮着时是人赃俱获,身上带着那些宝石,他被押送到警察局。后来发现那些宝石是人造的,真宝石已被他转给了一位同伙—是前面提到的值得尊敬的市民中的一位。他会入狱的—这是真的,但当他出狱后,就会有一笔不错的小财产等着他。是的,一切都设想得不错,但我会做得比那更好。有时,黑斯廷斯,我后悔我是一位如此有道德的人。与法律作对,只是换换口味,将令人高兴。”
“高兴起来吧,波洛,你知道在你这一行当中你是最出色的。”
“但我这一行手头正处理什么呢?”
我拿起报纸。
“这儿!有一位英国人,他在荷兰被神秘地杀害了。”我说。
“他们总是那样说—后来他们又发现他吃了鱼罐头,他的死亡完全是自然的。”
“好吧。如果你决意抱怨的话!”
“看这儿!”波洛边说边溜达到窗口,“街上有一位在小说中被称为‘面纱裹得很严实的女士’。她上了台阶,她按了门铃—她是来向我们咨询的。可能是些有趣的事情。
个像她那样又年轻又漂亮的人是不带面纱的,除非有大事发生了。”
一分钟后,我们的来访者被领进来。正如波洛所说,她确实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她揭开那饰有黑色西班牙花边的面纱前是不可能辨清她的五官的。然而我发现波洛的直觉是正确的。这位女士十分漂亮,金黄色的头发,蓝眼睛。从她那简洁却很贵重的服饰来看。我立刻推断出她属于上流社会。
“波洛先生,”女士用轻柔的、音乐般的声音说,“我遇到大麻烦了。我几乎不能相倍您是否能帮助我。但是我听说过关于你的了不起的事迹。所以我来找你,不夸张地说。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求你办这件不可能办到的事。”
“不可能办到的事,这总是让我感到高兴!”波洛说,“我请你继续说。小姐。”
我们的这位有教养的客人迟疑了一下。
“但是你必须坦诚,”波洛补充道,“在任何一点上,你不能让我蒙在鼓里。”
“我会相信你。”这女孩又突然说。“你听说过沃恩城堡、米利森特女士吗?”
我怀着极大的兴趣抬起头来。几天前宣布了米利森特女士和年轻的绍斯夏尔公爵订婚的消息。我知道米利森特女士是一个一贫如洗的爱尔兰贵族,而绍斯夏尔公爵是英国最好的婚姻对象之一。
“我就是米利森特女士,”那女孩继续道。……你们可能读到了我订婚的消息。我理应是活着的最幸福的女孩之一。但是。噢,波洛先生。我遇上大麻烦了!有个人,一个可怕的人,他的名字是拉文顿。他—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说。我曾经写过一封信—那时我才十六岁。他,他……”“是你写给这位拉文顿先生的吗?”
“噢。不。不是给他的。是写给一位年轻的士兵的。我很喜欢他。可他阵亡了。”
“我明白了。”波洛和蔼地说。
“那是一封愚蠢的信,不慎重的信。但确实,波洛先生。
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但信中有些词句,可能会引起误解。”
“我明白了,这封信落到了拉文顿先生手里了?”
“是的。他威胁说,除非我付给他一笔巨款。这笔钱对我来说是完全不能筹到的,那么他会把信交给公爵。”
“这个下流坯!”我脱口而出,“对不起。米利森特女士。”
“那向你的未婚夫坦白一切不是更聪明吗?”
“我不敢,波洛先生。公爵是一个相当古怪的人,嫉妒心强,好猜疑,容易相信最坏的事情。那样的话,我还不如立刻解除婚约呢。”
“亲爱的,亲爱的。”波洛扮了一个极富表情的鬼脸说,“那么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呢,我的女士?”
“我想也许我可以让拉文顿先生拜访你。我会告诉他我雇用你来商榷此事。也许你能压压价。”
“他的要价是多少?”
“两万英镑。这根本不可能。我甚至怀疑我能否筹集到一干英镑。”
“也许你可以依据你这即将到来的婚姻的前景去借钱。
但我怀疑你是否能借到一半的数目。另外,好吧,我反对你支付这笔钱!不。足智多谋的赫尔克里。波洛会击败你的敌人们!叫这位拉文顿先生来我这儿吧。他会不会带着信来呢?”
女孩摇摇头
“我想不会的。他十分谨慎。”
“我想不该怀疑他真的有那封信吧?”
“我去他家时,他把那封信给我看了。”
“你去过他家了?这太轻率了,我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