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知道—布尔什维克,红军什么的。”
“别这么荒唐,亨利。”他的妻子说。
德拉方丹先生立刻泄劲了。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
玛丽。德拉方丹不加掩饰地看着波洛。她的眼睛很蓝—勿忘我的颜色。“如果您把什么都跟我们讲的话,波洛先生,如果您这样做我会很高兴的。我向您保证我有一个—一个理由这样问。”她说。
德拉方丹先生看上去很惊愕。那含意无疑是:“小心,老婆,你知道也许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的妻子又一次用目光将他压了回去:“怎么样。波洛先生?”
赫尔克里。波洛慢慢地。严肃地摇摇头。看得出他很遗憾,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目前,夫人,”他说道,“我想我什么也不能说。”
他鞠了一躬。拿起帽子,向门口走去。玛丽。德拉方丹和他一起走进厅里。在门阶上他停下来看着她。
“我想您很喜欢您的花园。夫人?”
“我?是的,我花很多时间弄园子。”
“我向您表示我的赞美。”
他又鞠了一躬。走向大门。当他穿过门,向右转去的时候,他往后扫了一眼,有两个印象—一个脸色灰黄的人从一层的窗户看着他,还有一个腰板很直,像战士一样的男子在街的那一边来回踱步。
赫尔克里。波洛暗自点头。“毫无疑问,”他说道,“这洞里有一只老鼠!猫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的决定使他走进了最近的邮局。在这儿他打了几个电话,结果好像很满意。他折身去了查曼草地警察局。在那儿他要找西姆斯警督。
西姆斯警督高大魁梧。很是热忱。“波洛先生吗?”他说,“我想是的,警察局长刚打电话来谈起你。他说你会来的。进我的办公室吧!”
关上了门,警督挥手让波洛在椅子上落座。自己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目光注视着来访者,露出急切探问的神色。
“你找到目标真快啊,波洛先生。在我们知道这是个案子之前,就来查这个玫瑰岸的案子了。是什么惊动了你的大驾?”
波洛掏出他收到的那封信,把它递给了警督。警督饶有兴趣地读起来。
“有意思,”他说道。“问题是,它可能意味着很多事情。
很遗憾,她没有再明确一点。那样的话会对我们很有帮助的。”
“要不然的话就没有必要请求帮助了。”
“你是说?”
“她还会活着。”
“你这么认为,是吗?嗯—我不能说你错了。”
“警督,我请你将情况给我再说一下。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很容易。星期二晚上老夫人病了,很是吓人。惊厥—痉挛—等等。他们叫了医生。等医生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医生认为她是因痉挛而死。嘿,他不太喜欢事情的经过。他说话吞吞吐吐,闪烁其词,最终他拒绝出具死亡证书。而对这家人来说,问题就在这儿。他们在等着验尸结果。我们知道得多一点。医生立刻将内部情况告诉了我们—他和法医一起作了尸体解剖—结果没有疑问,老夫人死于大剂量士的宁。”
“啊哈!”
“是的。很难弄。问题在于,谁把这个给她的?下毒一定是在她死前不久。我们首先想到是晚饭时放进了她的食物里—但坦率地说。那好像是不对的。他们吃了鱼排,苹果馅饼,还有洋蓟汤一那是用砂锅端上桌的。
“巴罗比小姐,德拉方丹先生和德拉方丹夫人。巴罗比小姐有一个保姆—一个有一半俄国血统的女孩—但她不和这家人一起吃饭。当他们从餐厅出来后,她吃剩下的饭菜。有一个女仆。但那晚上她不当班。她将汤放在炉子上,鱼排放在烤箱里,苹果馅饼是凉的。他们三人吃了一样的东西—除此之外,我想你不能把士的宁送进任何人的嗓子里。那东西咪道跟胆汁一样苦。医生告诉我在千分之一的溶液中,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里,你都可以尝出来。”
“咖啡?”
“咖啡更有可能,但老夫人从不喝咖啡。”
“我明白了。是的,这像是一个没法解决的问题。她晚饭喝了什么?”
“水。”
“更不可能了。”
“有些棘手,是不是?”
“老夫人她有钱吗?”
“很富裕,我想。当然我们还没准确的数目。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德拉方丹一家经济很窘迫。老夫人帮他们维持这个家。”
波洛笑了笑说道:“所以你怀疑德拉方丹一家。他们当中谁呢?”
“我还不能说我怀疑他们当中确切的哪一个。但事实是,他们是她惟一的近亲,而她的死会给他们带来一笔可观的钱。这一点毫无疑问。我们知道人的本性是什么样的!”
“人有时候是没有人性的—是的,那是真的。那老夫人没有吃喝别的东西吗?”
“嘿,事实上—”
“啊,哦!就像你所说的,我感到你自有锦囊妙计—汤、鱼排、苹果馅饼—无聊!现在我们谈谈重要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但事实上,吃饭之前她总要吃一个扁形‘胶囊’。你知道,不是真的胶囊也不是药片;是那种米纸作包装的东西,里面有一些药粉—一种助消化的无害的东西。”
“妙极了。没有什么事情比在一个扁形胶囊里放进士的宁然后将一个替换掉。喝口水,就顺着喉咙送下去了,不会尝它的昧道的。”
“是这样的。问题是女仆把这个给她的。”
“那个俄国女孩?”
“是的。卡特里娜。对巴罗比小姐来说她是一个女帮手,一个保姆。我想她经常被巴洛比小姐使来唤去。给我拿这个,给我拿那个,给我拿另一个,给我捏捏背,把药给我倒出来,去一趟药房如此等等。你知道跟这些老妇人在一块儿会是什么样的—她们没有恶意,但她们需要的是一个黑奴!”
波洛笑了。
“你知道,你是对的。”西姆斯警督继续说道,“这不是很合乎情理。为什么这个女孩要毒死她呢?巴罗比小姐死了,这个女孩就会失去一份工作。而工作是不容易找到的—她没有受过训练或是其他教育。”
“还有,”波洛建议道,“如果扁形‘胶囊’盒到处放的话,屋里的任何人都可能有机会。”
“自然我们也在调查—悄悄地进行。如果你能理解我的话。例如,上次配药方是在什么时候,它一般放在什么地方等等。这需要耐心和进行很多艰巨的准备工作—最后才能行。还有巴罗比小姐的律师。我明天要和他见面。还有银行经理。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波洛站起身,“请帮我一个小忙,西姆斯警督。事情怎么进展请告诉我一声。我会不胜感激的。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噢,当然。波洛先生。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嘛,此外,你有了那封信也应该参与进来。”
“你真好,警督。”波洛礼貌地和他握手告辞了。
第二天下午有电话找他。“是波洛先生吗?我是西姆斯警督。事情开始变得引人关注了。”
“真的?请告诉我。”
“嗯,第一项—很大的一项。巴罗比小姐给她的侄女留了一小笔遗产而其他的都留给了卡特里娜。遗赠动机是:考虑到她的善意和周到—是这样说的。这就使事情发生了变化。”
波洛的心中立刻浮现了一幅图画。一张灰黄的脸和一个情绪激昂的声音在说:“钱是我的。她这么写的,也就应该是这样。”遗产对卡特里娜来说不是一个意外—她在此前就知道了。
“第二项,”警督的声音在继续,“除了卡特里娜之外。谁也没有动过扁形胶囊。”
“你肯定吗?”
“女孩自己没有否认这点。你怎么看?”
“非常有意思。”
“我们只需要再知道一件事—士的宁怎么到她手的证据。那不会太困难的。”
“但到目前还没有找到。是吗?”
“我还没开始呢。今天早上才审问的。”
“审问中发生了什么事?”
“延期一周再继续。”
“那位年轻女士—卡特里娜呢?”
“她已涉嫌,被我拘留了。我不想冒什么风险。她在这个国家里可能会有一些不轨朋友将她弄出去的。”
“不,”波洛说逍,“我想她没有朋友。”
“真的吗?你怎么会这样说呢,波洛先生?”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没有你所说的别的‘项目’了吗?”
“没有特别相关的。巴罗比小姐最近好像一直在鼓捣她的股票—一定是损失了不小一笔钱。这是些相当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我看不出它会和主要问题有什么关系—目前没有。”
“不,也许你是对的。嗯,非常感谢。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我是说话算数的人。我可以看出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天知道。在结束之前你也许能帮助我。”
“那我会很荣幸的。也许会对你有帮助,比如说,如果我能抓住那个女孩卡特里娜的一个朋友的话。”
“我想你刚说过她没有朋友的,不是吗?”警督西姆斯很诧异地说。
“我错了,”赫尔克里。波洛说道,“她有一个朋友。”
在警督追问之前,波洛挂了电话。
他一脸严肃地走进了莱蒙小姐的屋子,她正坐在打字机旁打字。看到她的雇主进来了,她从键盘上抬起手来,看着他,露出探问的神色。
“我想让你,”波洛说道,“自己推断一下一点历史。”
莱蒙小姐的手垂到了膝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很喜欢打字,付账,将文件归档,还有登记约会。让她设想自己在一个假设的情景当中让她感到乏味透了,但她还是把它当作分内的事去做。
“你是一个俄国女孩?”波洛开始道。
“是的。”莱蒙小姐虽然这样答应着。但从神态到口音仍是个地道的英国人。
“在这个国家你很孤单,也没有朋友。你有理由不想回俄国去。你的工作是为一位老太太做苦工,做伴,当保姆。然而你温顺,从不抱怨。”
“是的。”莱蒙小姐顺从地说道,但怎么也看不出她会对天底下哪个老太太温顺的。
“老太太喜欢你。她决定将她的钱留给你。她这么对你说的。”波洛停了下来。
莱蒙小姐又说了一个“是的”。
“后来老太太发现了什么事情;也许是钱的问题—她也许发现你对她不诚实。或者还会更严重—药吃起来味道不一样,食物吃起来也不合胃口。不管怎样说,她开始怀疑你什么并且给一个很著名的侦探写了一封信—好吧,给最著名的侦探写了一封信—那就是我!我不久就要去拜访她。然后,就像你所说的,油滴掉进了火里。重要的是要赶快行动。于是—在大侦探到来之前—老夫人就死了。钱就到了你手里…告诉我,这些对你来说合情合理吗?”
“很合理,”莱蒙小姐说道,“就是说,对一个俄国人来说是很合情合理的。我个人是绝不会做为别人做伴这样的工作的。我喜欢将我的职责说得明明白白。当然我做梦也想不到要去杀人。”
波洛叹息道:“我多想念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埃他想象力丰富,他多浪漫啊!虽然他总是推断错了—但那本身就是一个导向。”
莱蒙小姐没有说话。她渴望地看着她面前的那张文字打了一半的纸。
“那么对你来说这都很合情合理。”波洛沉吟道。
“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想是合情合理的。”波洛叹息道。
电话响了,莱蒙小姐走出房间去接电话了。她回来说。
“又是西姆斯。”波洛匆匆跑到电话前:“你好,你好。你说什么?,,西姆斯重复道。“我们在女仆的卧室发现了一包士的宁—藏在床垫下面。警佐刚刚回来通报了这一消息。我想那差不多就可结案了。”
“是的,”波洛说道,“我想可以结案了。”他的语调变了,突然充满了信心。
他挂了电话,坐在写字台边,机械地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他自己喃喃道。“有什么东西不对。我感觉到了,不是感觉到了,一定是我看见的什么东西。向前,我的脑子。想想—再想想。是不是所有的东西合乎逻辑,都理所当然?那个女孩—她对钱的焦虑,德拉方丹夫人,她的丈夫—他提到了俄国人—笨蛋,他是一个笨蛋;那个房间;那个花园—啊!是的,那个花园。”
他坐站身,但身子僵直;他的眼里闪着绿光。他眺起来,走进相邻的房间。
“莱蒙小姐,请停一停你手上做的事情,替我做一个调查好吗?”
“一个调查,波洛先生?我担心我不是很擅长—”波洛打断了她:“你说过你对商人很熟悉的。”
“我的确说过。”莱蒙小姐自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