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伊夫低语道:“不见了……不见了……”“究竟怎么回事?”波因茨先生靠过来问。

  伊夫冲动地转过身来,对他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信封式手袋的搭扣中央镶有一颗大大的人造宝石,昨天晚上掉出来了。正当你让每个人欣赏钻石的时候,我注意到它和我包上的那颗几乎一般大校夜里我就琢磨,把它偷来用一点橡皮泥嵌入扣缝里,该有多好!我确信没人会发觉。今晚我就这样做了。我先是丢掉钻石,之后蹲下来,手里握着手袋,顺手用一点橡皮泥把它粘进扣缝中,然后把手袋放到桌上,继续假装寻找钻石。我想它就像那封‘被窃取的信件’——你知道——明显地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看起来严然一块普通的莱茵石。这个计划很周密,你们谁也没有发觉。”

  “我说不准。”斯坦先生说。

  “你说什么?”

  波因茨先生拿起手袋,查看了一下空空的扣缝,上面仍旧粘着一块橡皮泥。他缓缓地说:“也许掉出来了,我们最好再找找。”

  又开始了一番搜寻,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大家却在默默地搜寻。房间里充斥着紧张的空气。

  最后大家都先后放弃了努力,立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不在房间里。”斯坦说。

  “没有人离开过房间。”乔治爵士话里有音。

  短暂的沉默。伊夫突然哭了起来。

  她的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那,”他局促不安地说。

  乔治爵士转向利奥·斯坦。

  “斯坦先生,”他说,“刚才你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我让你再说一遍,你说没什么。可事实上我听到了你的话。伊夫小姐刚说过我们中间没人注意到她放钻石的地方,而你咕哦的是:‘我说不准。’我们不得不正视如下事实,可能有人注意到了,那个人现在就在房间里。我提议,惟一公平、体面的作法是让在场的每个人听任搜身。钻石不会离开房间的”。”

  乔治爵士扮演年长的英国绅土,比谁都演得成功。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诚挚与愤慨。

  “有点令人不愉快,所有这一切。”波因茨先生闷闷不乐地说。

  “都是我的过错,”伊夫抽噎着说,“我不是有意——”“振作一下,小姑娘,”斯坦先生善意地说,“没人责怪你。”

  莱瑟恩先生用一副学究式的腔调慢条斯理地说:“嗨,当然可以,我认为乔治爵士的建议我们每个人都会举双手赞成。反正我赞成。”

  “我赞成。”埃文·卢埃林说。

  拉斯廷顿夫人瞥了一眼马罗威女士,后者点点头以示同意。两个女人走到屏风后面,呜呜咽咽的伊夫陪着她们一起。

  一位侍者敲了敲门,房间里的人告诉他离开。

  五分钟后,八个人用怀疑的目光相互打量着。

  “晨星”真的消失在空气中了……

  帕克·派恩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被激怒的那张黝黑的面孔。

  “当然,”他说,“你是威尔士人,卢埃林先生。”

  “这和钻石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帕克·派恩先生摆了摆保养得很好的一只大手。

  “没有任何关系,我承认。我感兴趣的是由一定的种族类型例证的情感反应的分类,就这些。让我们回过来考虑一下你的特定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来找你,”埃文·卢埃林说。他的双手神经质地抽搐着,黑黑的面孔带着憔悴的神色。他没有正眼瞧帕克·派恩先生,后者仔细打量的目光似乎使他很不舒坦。”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来找你,”他重复道,“我到底能求助于谁呢?我到底能做什么呢?正因为我已经无计可施、这才促使我……我看到过你做的广告,我记得一个小伙子曾经提起过你,说你办事总能办成……于是,呃,我就来了!我觉得自己是个傻爪,真不该来找你。我们的处境人人都会无可奈何的。”

  “绝对不是这样,”帕克·派恩先生说,“我是你要我的合适人眩我是解除不幸,消除不愉快的专家,很显然这件事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你肯定事实正如你告诉我的那样吗?”

  “我想我没有漏掉什么环节。波因茨先生拿出钻石,围着桌子传下去。那个可恶的美国孩子把它粘到她荒唐可笑的手袋上,而当我们查看手袋时,钻石不见了。谁身上也没有,甚至老波因茨本人也被搜了身——他自己这样建议的一一我敢发誓它根本不在那个房间里了!而并没有人离开房间——”“比方说,房间里没有侍者吗?”帕克·派恩先生提示道。

  卢埃林摇了摇头。

  “在那女孩把钻石的事弄得乱七八糟之前,他们就出去了。之后,波因茨把门闩上,不再让他们进来。不,它还是在我们中的某个人身上。”

  “似乎肯定是这样了。”帕克·派恩先生思索着说。

  “那份该死的晚报,”埃文·卢埃林口气尖酸地说,“我看见他们一心关注钻石的事——那是惟一的机会——”“再向我讲述一遍发生的事情,据实讲来。”

  “很简单。我砰地推开窗户,向小贩吹了声口哨,丢下一个铜板,他把报纸扔上来。情况就这样,你看——这是钻石可能离开房间的惟一途径——我把它扔给了一个等候在街上的同谋。”

  “不是惟一可能的途径。”帕克,派恩先生说。

  “你能说出一个其它的途径?”

  “如果你没有扔出去,就肯定会有其它的途径。”

  “噢,我明白。我希望你指的是更确切的事情。不过,我只能说我没有把它扔出去。我不指望着你,或者其他人相信我。”

  “噢,不,我相信你。”帕克·派恩先生说。

  “你真的相信我?为什么?”

  “不是作案类型,”帕克·派恩先生说,“就是说,不是偷窃珠宝的特定作案类型。当然,你可能会作其它什么案,可是我们并不涉及这个话题。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我都看不出你是愉窃晨星的人。”

  “可别人都不这么看。”卢埃林忿忿不平地说。

  “我明白。”帕克。派恩先生说。

  “那时,他们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我。马罗威拿起报纸,只是瞧了瞧窗户,什么也没有说。而波因茨立刻就领悟了他的意思!我看得出他们是怎么想的。目前还没有谁公开指责我,不过这已经糟透了。”

  帕克·派恩先生同情地点点头。

  “事实上更糟糕。”他说。

  “是的,不过还只是怀疑。有人向我提出了问题——他所谓的例行审讯。我想,他就是那类穿套裙的新警察。他很圆滑老练,什么也没有挑明。他只关心一个事实:我一直缺钱花,却突然间成为有钱人引起大家的注意。”

  “你是这样的吗?”

  “是的,一两匹赛马曾经给我带来些运气。令他们遗憾的是,我的赌注下在了跑马唱—没有什么能表明我是通过这种方式挣到的钱。他们当然不会反驳我——但如果一个人不想说明钱的来路,那只不过是他轻易捏造的谎话罢了。”

  “我同意你的说法。不过他们将会拿出更多的证据作出判断。”

  “噢!即使我真的被逮捕并且被指控偷窃的罪名,我也不害怕。从某种角度看那比较令人舒心——一个人会因而知道他的命运。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他们所有的人都相信我拿走了钻石。”

  “尤其是其中的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

  “一种猜测,仅此而已,”帕克·派恩先生又摆了摆那只精心保养的手,“有一个人很特别,不是吗?我们可不可以说是拉斯廷顿夫人?”

  卢埃林黝黑的面孔一下子红了起来。

  “为什么单单说她?”

  “噢,我亲爱的先生,很明显某个人的看法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或许那是一位女士。有哪些女士呢?一位美国少女?

  马罗威女士?可假如你完成了这次壮举(偷窃钻石),你大概对马罗威女士的看法会大加赞同,而并非不屑一顾。我了解一点这位女士。那么很清楚,只剩下拉斯廷顿夫人了。”

  卢埃林有些费力地说:

  “她,她的过去很不幸。她的丈夫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无赖,这使她不愿再相信任何人。她,如果她认为——”他感到很难继续说下去。

  “完全如此,”帕克·派恩先生说,“我明白事情很重要,必须尽快澄清事实。”

  埃文短促地一笑。

  “说来容易。”

  “做来更容易。”帕克·派恩先生说。

  “你这样认为吗?”

  “晤,是的——问题如此一目了然。那么多的可能性都已排除,答案真的一定极为简单。我确实感到有点眉目了。”

  卢埃林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他。

  帕克·派恩先生掏出一本记事簿和一支钢笔。

  “也许你乐意向我简单描述一下他们几个人的特征。”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他们的个人形象——头发的颜色什么的。”

  “可是,帕克·派恩先生,这和钻石的事会有什么关系吗?”

  “大有关系,年轻人,大有关系。分一下类,等等。”

  半信半疑,埃文向他描述了快艇团体各个成员的面貌特征。

  帕克·派恩先生作了一两次记录,把记事簿推到一边,说:“好极了。顺便问一句,你是不是说有只酒杯打碎了?”

  埃文又瞪了他一眼。

  “是的,它从桌子上被碰落在地,然后有人在上面踩来踩去。”

  “真龌龊,玻璃碴子,”帕克·派恩先生说,“它是谁的酒杯?”

  “我想是孩子——伊夫的。”

  “啊!撬谒呐员撸AПに榈哪且徊啵俊?

  “乔治·马罗威爵土。”

  “你没有看见谁把杯子碰掉的?”

  “恐怕没有。这很关键吗?”

  “事实上不见得,不。那只是表面问题,好啦,”他站起身,”再见,卢埃林先生。三天之后请你再过来见我,我估计到那时整个事情将会十分令人满意地解决的。”

  “你在开玩笑吧,帕克·派恩先生?”

  “我从不拿专业问题开玩笑,我亲爱的先生。这只会在我的当事人中间引起对我的不信任感。我们可不可以约定星期五上午十一点半见面?谢谢你。”

  星期五上午,埃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帕克·派恩先生的办公室。在他心里,希望与猜疑交错着互占上风。

  帕克·派恩先生站起身,满脸堆笑迎接他。

  “上午好,卢埃林先生。请坐。抽支烟?”

  卢埃林挥挥手让帕克·派恩先生把递过来的烟盒收回去。

  “好了?”他问。

  “的确好极了,”帕克·派恩先生说,“昨天晚上警察逮捕了那个作案团伙。”

  “团伙?什么团伙?”

  “阿玛菲团伙。当你告诉我你的遭遇,我马上就联想到了他们。我断定那是他们惯用的作案方式。后来你向我一一描述了那些客人的面貌特征,我心里就越发确信是他们了。”

  “阿玛菲团伙是哪些人?”

  “父亲、儿子和儿媳——就是说,假使皮埃特罗和玛丽亚真的结了婚——有些人不相信他俩会是一家子。”

  “我不明白。”

  “很简单。姓名是意大利姓名,血统无疑也是意大利血统,然而老阿玛菲出生于美国。他的作案方式大都雷同。他装扮成一个真正的商人,把自己介绍给某个欧洲国家珠宝行业的某个重要人物,然后开始耍他的小花招。在这种背景下,他有意跟踪‘晨星’。波因茨的个性在珠宝行业众所周知。玛丽亚·阿玛菲扮演了他女儿的角色(令人惊讶的女性,至少二十七岁了,却几乎总是扮演十六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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