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啊哈,男人必须研究女人们随时产生的怪念头,是吗,卢基?”

  “先生说的对。”卢基说。

  “我看见那张桌子旁有我的一个熟人,我得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波洛小心地绕着情侣们翩翩起舞的舞池的边缘往前走。他说的那张桌子摆有六套餐具,可那时桌旁只坐着一位年轻人,喝着香摈,满腹心思的样子,似乎还很悲观。

  他决不是波洛希望见到的人。把危险的境遇或者耸人听闻的事件与托尼·查普尔所在的任何一群人联系在一起,似乎都是不可思议的。

  波洛走到桌旁停下脚步,姿态优雅。

  “啊,这不是我的朋友安东尼·查普尔吗?”

  “真是太妙了——波洛,你这条警犬!”年轻人大声喊道,“不是安东尼,我亲爱的伙计,对朋友来说是托尼!”

  他拉出一把椅子。

  “来,和我坐在一起。让我们谈谈犯罪!深入地谈一谈,并且为犯罪而干一杯。”他拿起一只空酒杯,把香摈倒进去,“不过你到这个供人唱歌跳舞玩乐的地方来干什么,我亲爱的波洛?我们这里没有尸体,肯定连一具尸体也无法供你检验。”

  波洛抿了一口香摈。

  “你看起来很快活,我亲爱的。”

  “快活?整日沉湎于悲苦和忧郁之中,谈什么快活!告诉我,你听到他们在演奏曲子,你听出是什么曲子了吗?”

  波洛大胆而又谨慎地回答:

  “也许有点像你的恋人离你而去?”

  “思路挺好,”年轻人说,“不过这一次你猜错了。《没有什么像爱一样使人苦恼!》这才是乐曲的名字。”

  “啊哈?”

  “我最喜欢的曲子,”托尼·查普尔悲哀地说,“我最喜欢的饭店,我最喜欢的乐队——还有,我最喜欢的女孩也在这里,她正和别人一起跳舞。”

  “因此便多愁善感起来?”波洛问。

  “的确如此。波琳和我,你知道,经常如平民百姓所言,打嘴巴官司。也就是说,我说五个词,她就给我对上九十五个。我说的五个词是:‘可是,亲爱的——我可以解释。’然后,她开始滔滔不绝地重复她的九十五个词,于是我们就谈不下去了。我真想,”托尼伤心地加了一句,“毒死自己。”

  “波琳?”波洛轻轻地说。

  “波琳·韦瑟比。巴顿·拉塞尔的姨妹,年轻、可爱、极其有钱。今天晚上巴顿·拉塞尔在此举行宴会。你认识他吗?美国的一个商界巨子,脸修得干干净净,精力充沛,个性鲜明。他妻子是波琳的姐姐。”

  “今晚的宴会上还有谁?”

  “一会儿音乐停止时你就会见到他们。洛拉·瓦尔德斯,你认识的,在大都会剧院最近的演出中出名的南美洲舞蹈家。还有斯蒂芬·卡特。你认识卡特吗?他在外交部门工作,整天神神秘秘的。人们都叫他少言寡语的斯蒂芬,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说:‘我无权开口,等等等等。’喂,他们来了。”

  波洛站起身来。托尼向他介绍巴顿·拉塞尔;斯蒂芬·卡特;洛拉·瓦尔德斯小姐,一个性感的黑肤色女孩;波琳·韦瑟比,很年轻,金发白肤,眼睛如矢车菊一样蓝。

  巴顿·拉塞尔说:

  “哇,您就是伟大的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见到您我真高兴,先生。您请坐下和我们一块聊聊。就这样吧,除非托尼。查普尔插话道:

  “他与一具尸体有一个约会,我相信,或者是与携款潜逃的金融家,或者是与鲍里布拉加酋长的大红宝石?”

  “晤,我的朋友,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下班吗?难道我就不能有一次让自己娱乐娱乐吗?”

  “或许你和这儿的卡特有约见吧。联合国最近消息,国际局势又趋严重。被盗的一揽子计划务必收回,否则明日宣战!”

  波琳·韦瑟比尖刻地说:

  “你非要这么做个十足的傻瓜吗,托尼?”

  “对不起,波琳。”

  托尼·查普尔低下头不再说话。

  “您说得太重了,小姐。”

  “我讨厌总是演丑角的人!”

  “我一定小心,我明白。我肯定只谈严肃话题。”

  “噢,不,波洛先生,我没有说您。”

  她转过脸,投给他一个微笑,问道:

  “您是不是真的像歇洛克·福尔摩斯,能够进行奇妙的推理?”

  “晤,推理么,现实生活中并非那么容易,不过我可以试一下。听着——我推断出黄色蝴蝶花是您最喜欢的花,对吗?”

  “一点也不对,波洛先生。我最喜欢的花是山谷里的百合或者玫瑰。”

  波洛叹了口气。

  “推理失败。我再试一次。今天晚上,不久之前,您给别人打过电话。”

  波琳笑了,拍起手来。

  “完全正确。”

  “你到达这里时间不长就打了?”

  “又对了。我一进门就打了。”

  “噢,听起来并不太妙。您来到这张桌子之前打的电话?”

  “是的。”

  “确实太糟了。”

  “噢,不,我觉得您很聪明。您怎么知道我打了电话呢?”

  “小姐,这可是大侦探的秘密。还有,您打电话的那个人,他的名字是不是以字母‘P或者‘H,开头的(赫尔克里·波洛的首字母为H·P。——译注)?”

  波琳笑出了声。

  “完全错了。我打电话给我的女佣,让她替我邮寄几封我一直没有发出的极为重要的信件。她的名字叫露易丝。”

  “我被搞糊涂了,确实糊涂了。”

  音乐又响了起来。

  “这首曲子如何,波琳?”托尼问。

  “我觉得不想这么快就再跳起来,托尼。”

  “我也太不幸了!”托尼用酸楚的口气对在场的人们说。

  波洛和坐在他另一侧的南美女孩窃窃私语:

  “小姐,我不敢请您和我跳舞。我简直是个老古董。”

  洛拉·瓦尔德斯说:

  “噢,您那样说真系(是)没有道理!您仍言(仍然)年轻,您的头发仍系(是)很黑!”

  波洛微微皱了皱眉。

  “波琳,作为你的姐夫和监护人,”巴顿·拉塞尔粗声粗气他说,“我打算强拉你去跳舞。这是一曲华尔兹,华尔兹大概是我真正会跳的舞曲。”

  “晦,当然可以了,巴顿,我们这就下舞池。”

  “好姑娘,波琳,你太好了。”

  他们一起离开了座位。托尼把椅子向后靠了靠,看着斯蒂芬·卡特。

  “你是一个爱说话的小家伙,不是吗,卡特?”他说,“你悦耳的饶舌声总是伴随着宴会进行下去,呃,什么?”

  “说真的,查普尔,我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

  “噢,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托尼模仿卡特的声音。

  “我亲爱的伙计。”

  “喝酒,老兄,喝酒,如果你不想聊天的话。”

  “不了,谢谢。”

  “那我就喝了。”

  斯蒂芬·卡特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我得到那边和一个熟人打个招呼,我在伊顿公学的同学。”

  斯蒂芬·卡特站起身,朝隔着几个座位的另外一张桌子走去。

  托尼郁郁不欢地说:

  “伊顿公学的老生在出生受洗时就该统统淹死。”

  赫尔克里·波洛对他身边的黑美人继续献着殷勤。

  他轻声细语地说:

  “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问您,小姐您最喜欢什么花?”

  “啊,您为什么现在想起来问介个(这个)问题?”

  洛拉显得很调皮。

  “小姐,如果我向一位女士献花,是非常细心的,所献的花应该是她所喜爱的。”

  “您真系(是)大可爱了,波洛先生。我将告续(告诉)您,我喜欢大大的深红色康乃馨,或者深红色玫瑰。”

  “好极了,是的,好极了!那么说,您不喜欢黄色的蝴蝶花?”

  “黄颜色的花,不,它们不适合我的口味。”

  “多么明智……告诉我,小姐,今天晚上您到这里之后和朋友通过电话吗?”

  “我?和朋友通电话?不,多么奇特的问题!”

  “啊,可我,我是一个很好奇的人。”

  “我相信您是。”她对他转了转黑眼珠,”一个非强(非常)危险的人。”

  “不,不,不是带来危险的人,而是遇到危险的人可能用得着的人!您明白吗?”

  洛拉格格一笑,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

  “不,不,”她笑道,“您是危险人物。”

  赫尔克里·波洛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您不会明白的。这一切太蹊跷了。”

  托尼从神情恍惚中醒过来,突然说:

  “洛拉,跳一曲喝一杯怎么样?来吧。”

  “好的,我具(就)来,既然波洛先生不系(是)那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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