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哈!”波洛冷酷地说道。“她等于做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广告宣传,她所关心的只是这些,那种人!不过,说到另一个女人,她就不同了。那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女人味十足!”

  “是吗?”我怀有疑虑地问道,难以苟同波洛对女人的看法。“我想是罗尔夫给她的那些信件的复制品吧。”

  “绝对不是,”波洛轻快地说道,“她听了玛丽。卡文迪什的劝告,来找我帮助她摆脱困境,然后她就听说了玛丽。马维尔小姐也来过这儿。她知道对方是她的敌人,她就立刻改变了主意,看准时机,抓住了一个借口。而我的朋友,这个借口是你提供给她的。极少的几个问题就足以向我证明是你给她讲了那些所谓的讹诈信,而不是她告诉了你这些情况!她抓住了机会,利用了你向她说的话。”

  “我对此难以相信。”我痛苦地叫道。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朋友,你不学习心理学是很遗憾的。是她告诉你那些信都毁掉了吗疗哎呀呀,如果这种情况可以避免的话。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毁掉一封信的!如果是一位比较谨慎的女人,那就更不可能发生这类事情!”

  “事情听起来都合情合理!”我说道,但我的愤怒在不断增加,“可是你却把我当成一个十足的傻瓜,从头到尾都是这样!事情过后再做一番解释固然无可指责,但凡事总有个限度!”

  “可是你一直自我感觉良好,我的朋友。我确实不忍心击碎你的幻觉。”

  “那毫无用处,这一次你做得太过分了。”

  “天哪!什么事也做不成,还生别人的气,叫我怎么办呢,我的朋友?”

  “我受够了!”我狠狠一摔房门跑了出去。波洛纯粹是把我当成了笑柄,我决定要让他受一次严厉的教训。我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够原谅他。他怂恿我,鼓励我,让我把自己变成一个十足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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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顿庄园的悲剧

  我因事离城好几天,等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波洛正准备收拾他的小旅行包。

  “来得正是时候,黑斯廷斯,我原来还担心你不能及时赶回来和我同去呢。”

  “这么说。又有案子需要你出门了?”

  “是的,虽然我还不能保证有结果;表面看来,这件事好像难以说清。北方联合保险公司请我去调查一位名叫马特雷弗先生的死亡案件,他在几周之前向他们公司投保了高达五万英镑的巨额人身保险。”

  “是吗?”我很感兴趣地问。

  “当然了,在保险单上有例行的有关自杀条款的规定。

  如果他在一年之内自杀的话,保险费将被没收。马特雷弗先生接受过公司医生的仔细检查,虽然他稍微过了年富力强的壮年时期,但是他的身体健康状况还相当好。然而,就在上个星期五,也就是前几天,在埃塞克斯郡马斯顿庄园他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马特雷弗先生的尸体,他死亡的原因被诊断为内出血。这件事本身并无令人大惊小怪之处,但是有谣传说。马特雷弗先生的经济状况早已摇摇欲坠。北方联合保险公司已经毫无异议地调查清楚这位已故的老先生已经濒临于破产的边缘,现在事情就有了很大的改观。马特雷弗先生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妻子,有人说他把他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买了人寿保险就是为了他妻子的缘故,然后他就自杀了。这种事情并无非同寻常之处,我的朋友艾尔弗雷德。赖特还是请我无论如何调查一下这个莱件i他是北方联合保险公司的董事。但是,正像我告诉他的那样,我对成功不抱很大希望。如果死亡的原因是心脏病,我也许会抱以更大的希望。心脏病被认为是当地养老分级保险机构无力查滑投保人真正死因的疾病。但是,内出血就相当明确了。

  不过,我们只有去做一些必要的调查了。请在五分钟之内收拾好你的行李,黑斯廷斯,然后我们乘出租车到利物浦大街去。”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从马斯顿车站下车,在车站的问询处,我们了解到马斯顿庄园离这儿大约还有-英里的路程。

  波洛决定我们步行去那儿。于是,我们就沿着正街向前走。

  “我们这次出差的计划是什么?”我问。

  “首先,我要去拜访那位大夫。我已经搞清楚了,在马斯顿只有一位医生,他是罗尔夫。伯纳德大夫。啊,我们已经来到了他的寓所。,,大夫的房子是那种比较好看的农舍。离公路稍微远一点儿,门前的铜牌上刻有大夫的名字,我们沿着门前的小路上了台阶,摁响了门铃。

  结果证明,我们此时拜访是非常幸运的,此时正是大夫就诊的时间,而眼下又没有病人在等候他。伯纳德医生是位上了年纪的人,高高的肩膀,有些驼背。接人待物的态度很令人愉快。

  波洛作了自我介绍,问他解释了我们此次拜访的目的,并且特意告诉他保险公司对此类事情耍做彻底的调查。

  “当然,当然。”伯纳德大夫含糊地应道:“在我看来。像他这么富裕的人,他为自己的生命一定投保了一大笔保险金吧?”

  “您认为他是一个富人,大夫?”

  大夫表现出相当令人吃惊的神色。

  “他难道不是吗?他有两部汽车。您知道,马斯顿庄园是个相当大的地方,要维持下来是不容易的,虽然我相信他买下这个庄园的时候出价很便宜。”

  “我听说他近来遭受了很大的损失。”波洛说着,密切注视着房门。

  可是,大夫只是难过地摇摇头。

  “是这样吗?的确,那么他的妻子就是很幸运的了,现在有了这一大笔人寿保险金。那可是一个非常漂亮、非常迷人的年轻女人,不过,她被这次可怕的灾难吓得神经错乱了。

  可怜的人,她受了很大的惊吓,我尽我所能给她治疗。可是,当然了,这个打击肯定是相当沉重的。”

  “近来您一直替马特雷弗先生看病吗?”

  “我亲爱的先生,我从来不给他看病。”

  “什么?”

  “我听说马特雷弗光生是个信奉基督教的科学家—或者是诸如此类的人物。”

  “不过。是您检查的尸体吧?”

  “当然了。他的一个园丁把我叫去了。”

  “死亡的原因很明白吗?”

  “绝对无误。他的嘴唇上有血。大部分的血出在身体的内脏上。”

  “人们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他还在原地躺着吗?”

  “是的,尸体没被动过,他躺在一个小种植园的旁边,一支小小的猎枪还放在他的身旁,很明显,那是出去打乌鸦用的。内出血肯定发生得特别突然,毫无疑问,是胃出血。”

  “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开枪打死的?”

  “噢,天啊!”

  “请您原谅,”波洛谦恭地说,“不过,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在最近的一桩谋杀菜子中,那个大夫首先诊断为心脏病突发,在当地警察指出被害人的头部有子弹穿过的时候,他才改变了结论。”

  “您在马特雷弗先坐的尸体上找不到任何子弹擦伤。”

  伯纳德大夫语调干巴巴地说,“现在,先生们,如果没有进——步的问题—”我们明白了他的意思。

  “再见,非常感谢,大夫。非常感谢您如此友好地回答了我们的问题,顺便问一下,您认为没有必要做尸体解剖吗?”

  “当然没有。”大夫的情绪有些不能自制,“死亡的原因非常清楚,作为一名大夫,我看不出有任何必要再令一个死者的家属受到不必要的打扰。”

  说完话,大夫转身离去,当着我们的面将门狠狠地关上了。

  “黑斯廷斯,你对伯纳德大夫怎么看?”当我们走在通往马斯顿-园的路上时。波洛这样问我。

  “简直是一头老犟驴。”

  “千真万确,你对人的性格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我的朋友。”

  我不自在地瞥了他一眼,但是他说这话时,好像非常严肃。然而,一种异样的光芒闪过他的眼睛,接着,他狡黠地加了一句。

  “那就是说,那个漂亮女人没有问题了!”

  我冷冷地看了看他。

  我们到达庄园的时候,一位中年女仆为我们开了门。波洛把他的名片递给她,还递给她一封保险公司给马特雷弗夫人的一封信,她把我们带进一个小小的客厅,然后就出去向她的女主人通报。大约过了十分钟,门又开了,一个穿着寡妇丧服的窕窈身影站在了门口。

  “您是波洛先生吗?”她迟疑不决地问。

  “夫人!”波洛优雅地站起身来,疾步向她迎了过去。“用这种方式打扰您,我难以表达我内心的遗憾。可是您怎么样呢?这些事情—它们是不知道怜悯的。”

  马特雷弗夫人伸出手来,让波洛把她领到一把椅子前,她的眼睛哭得红红的,但是那暂时的悲哀却难掩饰她那惊人的美貌。她年纪大约在二十七八岁,气质高雅,→双湛蓝的大眼睛,嘴唇微微上翘,非常漂亮。

  “是有关我丈夫保险的事情,对吗?可是,难道我现在必须去面对这些问题吗?难道就这么急吗?”

  “振作起来,我尊敬的夫人,振作起来!您知道您已故的丈夫为自己投了相当巨额的人寿保险,这种情况下,保险公司通赏是要搞清楚一些详细情况的。他们已授权我替他们办理此事。您可以完全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您,使您不至于太难过。您是否愿意向我简单说一说星期五发生的那件让人难过的事情呢?,,“当时我正在准备茶点,我的一位仆人回来了一一他是一个园丁,他说他发现了—”她的声音弱小得听不见了,波洛满怀同情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可以理解,我非常理解J在那天下午的早些时候,您见过您的丈夫吧?”

  “从午餐以后就没见过。我步行到村里去买些邮票,我知道他是出去在附近一带闲逛。”

  “他是去打乌鸦,是吗?”

  “是的,他经常带着他的小猎枪。我还听到远处传来的一两声枪响。”

  “他打乌鸦用的那支小猎枪现在在哪里?”

  “我想它还在大厅里。”

  她带我们走出小客厅,找到那支小猎枪,把它递给波洛。波洛接过来,仔细地查看。

  “发射了两颗子弹,我可以看得出来。”他检查过之后,又把它还了回去。

  “现在。夫人,不知我是否可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仆人会带您去的。”她喃喃低语道,把头埋了下去。

  那个女仆被召进来。带波洛到楼上去,我留下来陪着那位可爱而又不幸的女人。很难搞清楚是该说话,还是保持沉默。我做了一两次努力,随便说了几句,她都回答得心不在焉。过了几分钟,波洛回来了。

  “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接待,我认为就此事而言,您无须再受到打扰。顺便问一句,您了解您丈夫的经济情况吗?”

  她摇了摇头。

  “我一无所知,我对生意上的事毫不明白。”

  “我明白。那么有关您丈夫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投人寿保险,您就难以给我们握供线索了?他以前没决定这么做吧y,“嗯。我们结婚刚刚一年多一点儿。不过,至于为什么他要投人寿保险,这是因他明显地感觉到他不会活得太久了,他对他自己的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知道他以前有过……次内出血,他也知道,如果再有一次的话,——定会要了他的命。我千方百计想把他那些可怕的念头驱散掉,可是都没有用,哎,他的预感太对了!”

  眼泪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她不失优雅地向我们道别。

  当我们一起沿车道走的时候。波洛做了个典型的手势。

  “好了!回伦敦去吧,我的朋友,没有异样的情况。可是—”“可是什么?”

  “只有一点矛盾之处,就是这么回事!你没注意到?不过生活到处都充满了矛盾—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不会自已要了自己的命。没有毒药能让他的嘴里都是血。不,不,我必须让自己相信这样的事实。这里的一切都一清二楚,毫无问题—但是,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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